“醫術我稍有涉獵,但并不算精深,不過,你倒是可以把人帶過來,給我看看。”
吳克想了想,這樣說道。
“小女子感激不盡!”
沙耶加搓著手低下了頭,一副有些夸張的提前道謝模樣。
有點像是日劇里,
有時候會見到的市儈商人那般。
看似誠意十足,實則只是把一些好聽的、不要一分錢的話給拋出來。
有些輕浮,且不靠譜。
好在,他也不是太在乎這個女孩的感謝。
擺了擺手,就往巴麻美暫時借給他居住、當落腳點的房間走去。
正在吃著草莓蛋糕的薔薇小魔女,突然發現讓自身感到親近的身影正在遠離自己的身邊,身體就是一震,有些驚慌起來,
連剩下的半個草莓蛋糕都不吃了,蠕動著就跳下玻璃桌。
啪的一聲落到地板上,就快速朝著吳克的身影追去。
門被關上了,她是從門縫底下,有些笨拙地鉆進去的。
得到可以帶去給看看的許諾,次日一早,沙耶加就去到見瀧原市的中心醫院。
她的青梅竹馬,上條恭介就在這家醫院里,接受著康復治療。
然而,還未沙耶加來到病房門口,她就聽到病房里面,傳出來了一些喧鬧的動靜。
“藥藥藥,怎么又是藥,這些藥吃了一點都沒有用,我的手還是沒有任何知覺,告訴我是不是你們喂我吃的這些藥有問題,
才讓我的手恢復不過來的!?”
“這些是提供維生素與補鈣的藥片,吃下它們只對你的身體恢復有好處,絕對不會影響恢復的。”
負責這個病房的女護士,
聲音在里面解釋著。
“所以,吃藥都恢復不過來的身體,這就是我要面對的事實嗎?”
“不是的,只要認真吃藥繼續接受康復訓練,你是能重新站起來走路…”
“那手呢?”
病房內,面對少年的質問,女護士感到有些為難。
病床上的病患在遭遇事故癱瘓前,卻是一名天才的少年小提琴手。
雖然,如今的身體在醫生的判斷中,能夠通過康復訓練恢復正常的行走,但手的靈活性想要恢復到過去、能夠繼續拉小提琴的程度,卻已經是難以實現的事情。
女護士不懂音樂,但也知道對方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而對于這種類型的少年病患,每當少年忍不住發脾氣的時候,作為醫護人員的她又不能說什么,這卻是個難以應對的患者。
就在這時,
病房的門被拉開了。
“恭介!”
聽到身后的少女聲,
女護士忽得松了一口氣。
“這位護士小姐,
讓我來吧。”
沙耶加對女護士如此說道。
“那麻煩你了。”
女護士把手里的藥片盤子交給沙耶加,顯然她是認識沙耶加的,知道這個少女是經常來探病少年的朋友,同時也只有對方能平緩此刻發脾氣的少年情緒,她趕忙退出去,把病房交給少女去發揮。
“你今天怎么來了?”
見到沙耶加端著盤子走過來,剛才還在發脾氣的上條恭介,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但卻是偏過頭朝向窗口的那邊,似乎有些不想讓來到病房內的青梅竹馬女孩,看見自己的失態模樣。
“不好好吃藥可是不行的哦!”
沙耶加的聲音很是溫柔,一點都不像平常時候,有些大大咧咧的那副模樣。
“我今天是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的。”
她這樣說道。
“什么好消息,又是找到什么古典唱片嗎?”
少年對此的態度,似乎有些冷漠。
老實說,他十分熱愛音樂,但更熱愛的,卻是自己演奏的音樂。
少年內心知道青梅竹馬的女孩,沙耶加是在鼓勵自己的。
但越是這樣的鼓勵,與現實恢復不了的手臂形成反差,就越是讓他感到痛苦。
“如果是的話,你也不用再破費給我買了,我…”
上條恭介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同時響起的聲音在說道。
“我找到了,極有可能治好恭介你手臂的辦法。”
“誒?”
上條恭介猛地轉過頭,眼中有著希冀。
只不過這抹希冀,在想到說出這話的人是沙耶加后,就很快消散開了。
“你不會也要告訴我,只要我認真接受康復訓練和吃藥,身體就能恢復過來的話吧?”
這樣的話,上條恭介已經聽得太多了,一開始的時候,他還這樣天真認為這是可能的事情,但后來發現父母、醫院的護士醫生,在對自己說這話的時候眼中要么是悲傷,要么是同情之色后,上條恭介就意識到,那只是哄他開心的話了。
“如果是,就請不要說出來,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我怕忍不住會對你發火。”
聲音低沉,少年壓著聲音,對病床旁的少女說道。
沙耶加有些被青梅竹馬的陰沉臉色嚇到,但很快她就恢復了過來。
“并不是的,恭介,我是真的找到了恢復你手臂的希望。”
她連忙說。
“那你說說看。”
上條恭介內心松了口氣,至少自己的青梅竹馬,不像是其他人一樣,用著沒什么用、只會讓他更加難受的言語安慰自己。
“你聽我說啊,我這一周遇到了超自然事件,我認識了一個…”
只不過,當沙耶加把自己的神奇經歷挑選一些內容大致說出來,就讓病床上的少年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你該不會是進了什么邪教組織吧?”
他這樣問。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
沙耶加試圖解釋。
“算了,我的情況你還是不要管了,趕緊從那邪教組織脫離吧。”
上條恭介說道,他現在是哭笑不得的狀態。
自艾自怨的心思略減了一些,倒是有些擔心起沙耶加,這個神經有些大條的青梅竹馬女孩來。
“還沒好嗎?”
只是,這樣的話才剛說完,突兀的另一道女孩的聲音,就在房間中響了起來。
曉美焰帶著鹿目圓,她是被沙耶加拜托,前來幫忙把人帶出醫院的,否則,就憑沙耶加這個還是普通少女的女孩,憑什么從醫院帶走一個重要的病人呢?!
“你們是誰?”
上條恭介抬起沒多少知覺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就朝著突然出現的兩人問,他敢確定剛才那里是沒有人的。
“這是鹿目圓,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位是曉美焰,是我說的魔法少女。”
沙耶加趕忙介紹起兩人。
“她們是怎么進來的?”
“暫停時間,光明正大走進來的。”
曉美焰有些冷漠地做出回應,她對病床上的家伙沒什么好感,畢竟沙耶加勉強算是她曾經的朋友,而對方卻只是個在很多時間線上,一次次導致沙耶加魔女化的家伙,不生出惡感,就已經算是沙耶加和她,也只是隔著鹿目圓才認識的塑料朋友而已。
“時間暫停?你在說什么…”
曉美焰毫不費工夫,也根本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就把病床上的少年抓起來,直接放推過來病床邊的輪椅上,然后就抽出一條帶子,綁在沙耶加的手臂上,有了鏈接,沙耶加從暫停的時間中恢復。
“誒,怎么直接就暫停時間了?”
沙耶加問。
輪椅上,上條恭介則是瞪大眼睛,看著失去曉美焰的干擾后,就停滯在半空中的床單,三觀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與其去做無用的解釋,不如讓這人直接親身感受異常,走吧,時間很寶貴的。”
“好吧。”
沙耶加接受了這種說法,很快就又去關注自己的青梅竹馬,對他說道。
“瞧,我并沒有加入什么邪教,對吧?”
上條恭介張了張嘴,最終嘴唇有些哆嗦地問。
“我真的能恢復過來嗎?”
“不知道,但至少比你躺醫院里,有可能的多。”
這不是沙耶加的回答,而是曉美焰客觀冷漠的話語。
靜止的時間,在出了醫院之外,重新流淌起來。
在路邊打了輛的士,幾人很快就來到巴麻美的家里。
按響門鈴,出來開門的巴麻美頭上,多出了一只玩偶小魔女。
“你們來了。”
巴麻美把人迎進來,而在房間中聽到動靜的吳克,這時也暫時停下手上的凈化研究工作。
他的面前擺放著四枚新的悲嘆之種,卻是他昨晚出去晃悠的時候,在見瀧原和周邊幾座城市發現撿回來的東西。
外面,坐輪椅的上條恭介很是忐忑。
目光有些緊張,注視著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吳克。
對方給他的感覺,像大肌霸拳擊手,多過像醫生類型的人物。
吳克走過來,和幾人打了聲招呼,就直接檢查起來。
“請問,醫生,我的身體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身體如同小雞仔被擺弄一會,等停下來后,上條恭介臉上就帶著希冀,詢問向面前的人。
“抱歉,我治不了,如果是剛受傷的時候碰到的話,我應該可以幫忙治好,但現在嘛,你體內斷裂地方,細胞都已經閉合恢復了,如今完全就是看你自身的恢復能力,而我對激發別人身體恢復力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
“是…是嗎?”
少年希冀的眼眸,逐漸在失去光彩。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無非就是給絕望的人帶去希望。
然后,又在他們的面前,摧毀那份希望。
“恭介…”
沙耶加想要安慰。
“別說話,拜托了,讓我靜靜…”
少年的聲音,很死寂。
“貝貝”
巴麻美頭上的玩偶魔女,這時候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從女孩的頭上站起來,混濁的眼睛看向少年。
“誒,這是對感到絕望的人,產生反應了?不過…”
吳克把袖子里的薔薇小魔女掏出來,放在心生絕望的少年面前,卻發現她一點都不像巴麻美頭上那只玩偶小魔女那般。
不僅沒有對絕望之人產生反應,反而因為房間里又多了一個陌生人,掙扎地想要重新縮進自己的袖子里。
“看來,不同的魔女面對同種事物,也是有不一樣的反應的。”
吳克若有所思。
“吳克先生…”
巴麻美提醒道。
“你這個家伙,能不能別說風涼話了?”
沙耶加怒視過來,說話毫不客氣。
態度與昨天表現出來的模樣,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堪稱,奧楚蔑洛夫,變色龍的典范。
“你的態度,讓我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
吳克看著態度大變的沙耶加,就說。
“曾經也有一些家伙得不到自身想要的好處,就想要對不能給他們自身想要好處的人,施加他們的遷怒與惡意。”
吳克的話,猶如冰冷的寒風。
吹拂了房間中,每個人的內心。
“我能問一下,那些人最后都怎么樣了嗎?”
鹿目圓小心開口。
“死了,我親手解決的,我討厭那些不懂知恩的家伙,也討厭會無端遷怒別人,并想要把槍口指向愿意幫助他們、只是無法讓他們不合理的訴求如愿的好人的混蛋。”
吳克指的是曾經在泰拉世界經歷過的事情。
而聽在房間眾人的耳中,則是讓鹿目圓緊張無比,沙耶加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眾少女,這時候才回想起來,初見的時候,對方的自我介紹,似乎有著惡神的標簽來著。
只是因為這些日子,太過和善的相處、以及對方常用的好人與正義使者的自稱,多少有些讓她們遺忘了這一點。
“請原諒沙耶加,她是因為我才無意這么說的。”
突然,少年的聲音,在房間中響了起來。
心灰意冷的上條恭介,沒被此刻在房間中凝滯起來的氣氛給壓住。
為沙耶加解釋。
“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好怕了!
音樂是他的生命,無法重新演奏樂器的他,以后的日子大概就會像是行尸走肉那般,哪怕被什么人給殺掉,大概也不會有什么實感,或者,更能被稱之為解脫吧…
所以,至少在現在就讓自己用這副殘軀,去保護一下曾經青梅竹馬的少女吧!
少年是這么想的。
“呃,你們該不會是認為我生氣了吧?”
看著眾人沉重的表情,反應過來的吳克問道。
“難道沒有嗎?”
巴麻美反問。
“那只是我剛成為正義使者沒多久,年輕時候的事情,現在的我早就已經能夠客觀地看待世間存在的各種惡意,且理解那些惡意去行正義之事了。”
摩挲著下巴,吳克認真地說道:“如果是現在的我,再次遇到曾經的那群混賬,我或許會給他們一個深刻教訓,卻不會把不能理解何為善的他們,給直接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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