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廉價的東西不會被珍惜
使用一件東西，需要知道那件東西是怎么造的？
不，當然不需要，但為了技術保密，環境控制器那類終端設備裝置，維多利亞那邊的制造商，采用了集成源石芯片進行控制。
凡是斷過一次能源，就需要用新的芯片進行再啟動，而如果打算暴力破解，則很有可能破壞裝置里面的源石工藝系統。
這種技術隔斷，卻是恰好保證了設備的使用權限，并不會因為設備的丟失而被轉移。
這讓吳克想到了某些手機的ID鎖機權限，只不過那種是需要手動操作的，而這個，則是被動擁有。
詢問花園管事下次來檢修的人什么時候到，得知最近的一次檢查在一年前，還要過兩年才維多利亞那邊會來人，吳克只能無奈地放人離開，然后自己飛回去。
“怎么了，使用手冊沒拿到？”
看著飛回來后，情緒有些不高的少年，博卓卡斯替不由出聲詢問。
吳克把打聽到的消息，跟博卓卡斯替說了一遍，有些嘆氣指著窗外那控制裝置：“那東西現在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堆破銅爛鐵，不能發揮半點作用。”
博卓卡斯替無言，也沒想到這種裝置，居然會有啟動權限的設定，辛苦…
誒，好像少年拿來這東西也不怎么辛苦，就是有點白費勁，忙活了幾天拿到手的東西不能發揮作用而已。
“世事無常，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博卓卡斯替想了想，還是寬慰起少年。
“我倒不是為這事失望。”
吳克搖了搖頭。
“畢竟，沒有了計劃A，還有計劃B，只是計劃B那種依托于源石礦建造出來的礦場據點，隱蔽性不夠，并不是很安全。”
“你在擔心感染者糾察隊的人？”
會在雪原上經常活動的，除了拯救感染者的游擊隊外，還有抓捕感染者的烏薩斯糾察隊。
那是一支比較特別的正規軍，是隱藏起來、逃逸在外感染者的噩夢，會抓捕野生的感染者投入礦場中，同時也會在雪原上負責新源石礦地點的探測。
游擊隊在這之前，于雪原上，就偶爾會與那只隊伍發生一些摩擦，與一般礦場的看守軍相比，那支糾察隊的戰斗力并不弱，倒與游擊隊打得互有勝負。
而若是讓他們發現由感染者主導的礦場據點，那情況將會變得糟糕，在吳克的了解中，游擊隊曾就有過一個礦場中轉站據點，被感染者糾察隊給攻破，救出的感染者被重新俘虜回去的事情發生。
若是要在開設的礦場據點里，布置足夠應對外來敵人的守備力量，游擊隊的作戰部隊數量又有些不夠，這是一件令人較為糾結的事情。
“我們需要增加可以拿起武器的人的數量。”
博卓卡斯替說道。
“我從不強迫別人，在不是自身自愿的情況下，拿起武器去為其他人搏命！”
吳克強調了一下自身的觀點。
“希博利爾和那位塔露拉公爵之女，這個你怎么說？”
“她們是發自內心自愿的，這能混為一談么？”
吳克有些紅了臉，梗著脖子反駁道。
“嗯哼？”
博卓卡斯替發出意義很明顯的聲調。
“好吧。”
少年搓了搓自己的額頭承認。
“只有塔露拉是自愿的，而希博利爾是被我脅迫的。”
但他又解釋。
“不過，希博利爾不能和普通感染者放在一起比較，首先她是軍人，其次她一開始與我們所處的立場還是敵對關系，這是策反后的棄暗投明。”
頓了頓，他繼續補充：“而且，我還給了她許多的安家費，她的氏族在與游擊隊的交易中，同樣獲得了許多利益，生活得卻是比過去要滋潤。”
博卓卡斯替點點頭：“你說得沒錯，不過，這事我們可以混為一談，你既然能夠通過給予希博利爾利益的手段，讓希博利爾幫你的忙，繼而去幫助需要幫助的感染者。
自然也可以用類似、但可以是更加柔和的手段，去引導救下的感染者，讓他們拿起武器去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而且這也算不得是在幫其他人，他們這也是在幫助他們自身。”
說完后，稍微頓了頓，博卓卡斯替就將今天察覺到的，關于小冊子上的一些不足，跟眼前的少年一說。
吳克聽完有些驚訝，隨后便是有些恍然，博卓卡斯替的意思差不多如下：
幫助這種東西，若是太過簡單、輕易且廉價地被人得到，有可能就會被得到的人，當做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繼而在需要背叛的時候，也會跟丟掉廉價的物品一樣，被幫助過的人會毫無遲疑地做出，有利于他們自身的‘正確’選擇。
比如背叛！
“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老爺子又說起了游擊隊，曾經被從礦場救出的感染者，從背后捅刀子的事情。
“那時候游擊隊還沒和北境舊黨聯系上，選擇離開的感染者，都是被我們帶到距離我們最近、雪原邊緣的城市村莊中去。
有一次，離開的一些人遇到了糾察隊，有個人為了自身不被再次抓去礦場，就選擇了背叛了我們，將我們的去向交代出來，然后游擊隊就遭到了圍剿。”
博卓卡斯替講經歷事情的聲音很沉，像是老人在陳述一個理所當然的無趣故事一樣。
“當時，盡管我的個體實力遠高于那些糾察隊的士兵，但一個人根本沒法照顧到隊伍的全部，仍是有一百零三人死去了。
半年后，在另一個礦場里，我們遇到那些曾經選擇離去，但又糾察隊被抓住的感染者，里面有人指著旁邊的一人說出對方背叛了我們的事情，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這個真相真實又殘酷，哪怕在之后把當初的背叛者解決掉，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卻也不會重新活過來。”
“聽著，少年，不，首領，我知道你心中充滿著正義感，但并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
烏薩斯的底層人民因為人種、宗教信仰的原因，很少會團結在一起。
他們更加自我，或許有為別人發聲的人，但更多的卻是自私自利者。
我不想你和我一樣，遭受類似的事情，你還年輕，心中因正義而燃燒的火焰，不應該被一些自私自利者，澆上一盆冰冷的水。”
吳克有些沉默，雖然他更愿意相信被自身救助的人，應當會有更高的道德底線。
但博卓卡斯替的話，以及他在這個世界的時間里，看到的烏薩斯感染者的真實模樣，卻在內心里，給了他一個更為真實的答案。
那就是，一切都會如博卓卡斯替所說的那般，在假設場景出現的情況下，那些被救出的感染者之中，一定會有人做出類似的背叛選擇。
這是一種人性，也是一種常態，不僅是在這個世界如此，在他那個世界也是一樣。
吳克也經歷過相似的事情，被幫助的人從背后捅一刀。
當然，這里不是指真的被捅刀子的事情，而是指被自身幫助過的人，做出背叛自身的行為。
在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吳克就為在學校里，總是被別人欺負的學生出過頭。
當時揍了人，結果面對老師的時候，明明是被幫助的受害者學生，卻站在挨自己揍的加害者學生那邊。
路見不平、抽拳相助的他，反倒是成為了里面無端生事的人。
雖然理解這是對方擔心，可能會被欺負得更慘的原因，但多少有點讓動手幫助對方的自己感到心涼。
不過好在，他老爹是個講道理的人，在自己失落的時候（即將脫離幻想，走進現實的時候），又拿出一些鼓勵（中二）的話，將當時他涼下去的心中火焰給重新點燃。
父母是孩子的指路明燈，吳克這點隨了老爹的，毫無疑問他老爹就是是致使他走向正義（中二）之路的人物，影響力獨一無二，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
而如果只是澆水的話，那抱歉，哪怕是汪洋大海澆過來，恐怕也難以將他如今心中的火焰給澆滅。
這可是經歷過多重放棄，然后又被撿起來燒的老火了，估計就算真的有汪洋大海淹沒過來，它也會在海中靜靜燃燒，像是海底火山一樣散發著光芒。
不過，博卓卡斯替老爺子說得也有道理，雖然被救助者的背叛不會對他的心態造成多少影響。
但與其等待著有可能的背叛，不如將這種背叛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掐滅在源頭上。
感覺這會是個大活，提高別人的道德水平和思想高度，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還好，第三次小光球轉載知識的時間到了，正義小光球幾乎是以RAP的速度，把整本《周先生之說》給復述了出來。
而這，恰是他現在需要的東西，《周先生之說》里面的句子總能震人發聵，讓礦場里的感染者聽一聽，卻也好陶冶他們的節操，提升一下那些人的道德水準。
在復述完后，交流的時間還有一些剩余，吳克又提出了新要求。
“什么，反抗者據點建造的借鑒書籍，與指導受壓迫人民起來反抗暴政的書籍？”
游擊隊的規模數量擴大，但作戰隊伍的成員卻沒有變多，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怨憤心理得到疏導。
而沒有了怨憤理由，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參加作戰隊的感染者自然也就不多。
但現在需要反過來增多作戰隊的成員，就得給感染者一個作戰理由，激發心中怨憤是一種簡單有效的手段。
只要精準對焦，想針對是敵人的群體，并不是太困難的事情，但以怨憤情緒作為拿起武器的反抗基礎，吳克在本能上感覺其中有些不對，這似乎并不是他需要的東西。
“我需要更高級的，不是以仇恨為核心，也能夠聚集人心，為了更好的明天，去戰斗的指導書籍。”
“不是，我不是你世界的原住民，我對這里雖然不算兩眼一抹黑，但知道的情況也有限，我該去哪里找你要的那些書籍啊？”
鏈接小光球意識，在另一世界少年身體上的表情，此刻卻是一臉茫然無措的模樣。
這一幕剛好落在悄悄推開門，觀察房間里最近兩天有些不對老哥狀況的好妹妹，吳莉莉的眼中。
看著少年手上的《周先生之說》，又回想了下剛才路過門口聽到的Rap聲音，平板少女臉色一臉詭異：她家老哥該不會又出什么毛病了吧？
泰拉世界中，吳克一聽也對，仔細想了想，他想到一個人，那是自己的好朋友李維斯。
李維斯雖然有些宅，但卻總能從對方的嘴里聽到一些有道理的話，卻是個知識、見識都比較多的人。
“李維斯知道的東西比較多，你可以用我的身份去向他問計，順便，再幫我捎上一句，‘新版超人電影很好看，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吳克想起了自己還沒跟對方說謝謝的事，順帶就吩咐了正義小光球一句。
正義小光球：“…”
扮演正常人類少年還沒扮演好，現在就要上高級的社交技巧了？
第二天，在吳克的世界里，正義小光球還是在學校中，找上了小胖子李維斯。
在它照著吳克的需求，說出想要的東西后，面前的小胖子竟是意外地給出一個精確的回答。
“我想，你要的東西應該就是《M選》和《MKS恩格斯全集》了！”
“雖然，古今中外還有一些指導反抗變革的書，但近現代就這兩本最為貼近你的需求。”
望著‘吳克’有些發愣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是在驚訝自己能夠說出這些東西，李維斯略微有些得意，撓了撓自己的臉，解釋道：“我外公是大學的歷史系教授，我自身對歷史也挺有興趣的，所以有一點點了解…”
“對了，我家里有不少這樣的書籍，你要么，要的話，我可以把那些書籍借你看。”
在送妹妹回家后，正義小光球控制著少年的身體，踩著自行車就來到了李維斯家。
小胖子李維斯很是熱情，把它迎進了自己的房間，在一個挺大的房間中，不斷搬出來一些的書籍：“瞧，這就是《M選》和《MKS恩格斯》全套。”
“如果你還要更詳細的，其實還能找到更多可以對應上的書籍，不過，話說又回來，你怎么突然對這些個歷史階級抗爭書籍有興趣了？”
李維斯真的有些好奇，以他對這位中二病朋友的了解，對方應該不是會對這類的書籍感興趣的人才對。
正義小光球沒有回答小胖子的問題，它現在正有些眼睛發直地望著在桌上，堆疊著比現在它控制的身體，上半身還要高出一點的那堆書籍…
黑暗的正義空間中，系統小光球的球形本體，卻是有些裂開了，直接裂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