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
韋伯有些驚駭地看著面前的廢墟,剛才要不是月靈髓液連他也給保護住,現在他人已經沒了。
“咳咳…”一個男人咳嗽著,滿身是灰塵,就從不遠處的廢墟一角站了起來。
“衛宮切嗣?”
肯尼斯瞇眼看著男人,身邊的月靈髓液扭轉起來,似乎準備發動攻擊。
“停下吧,我們已經不是敵人了。”衛宮切嗣抬手,阻止道。
肯尼斯看著那已經沒有令咒的手背,皺了皺眉,詢問:“剛才,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衛宮切嗣沒有隱瞞,把圣杯已經被污染,從里面跑出來怪物,包括他讓從者摧毀圣杯的事情,都給簡單解釋講述了一遍。
在聽完這言簡意賅的解釋后,肯尼斯也談不上多少失望,只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對圣杯能實現愿望、抵達根源,那種類似宣傳海報的夸大作用抱有希望。
肯尼斯只是把圣杯,當成是類似獎杯的東西,只是他有些沒想到的是,他自身連那杯子的影子都沒看見,那東西就被人給炸了?
現在,肯尼斯只想說:“圣杯儀式,真特么是一坨狗屎!”
舉行過程是狗屎,儀式規則是狗屎,保密措施是狗屎,就連最后的結局,同樣也是狗屎!
想想看,整個圣杯儀式除搞瓦斯爆炸外,它還做了什么?
拆遷小分隊在行動?
東城區那邊的舊房子被拆了一片,聽說已經在準備重建的工作!
傳播宗教迷信?
八爪魚必須死神教草創初建的最直接推動力,不知名的神秘家族提供了充足的資金支持!
總之,面對這種虎頭蛇尾的結果,這位魔術君主是有些郁悶的,他走向掉落碎片的地方,想著既然拿不到圣杯,好歹就拿點圣杯碎片回去,說不定等之后,他還得自己仿造出一個圣杯來。
畢竟,他可是說過,要拿著圣杯回去跟索拉,咳咳…
“嗯…”
還未等肯尼斯開始撿小圣杯的碎片,輕微的悶哼聲就從旁邊的廢墟堆里傳來。
肯尼斯皺了皺眉,控制著月靈髓液過去,掀開那堆碎石塊后,一具殘破的軀體就暴露了出來。
“你怎么會在這?”
肯尼斯有些驚訝,看著被月靈髓液弄出來的少年。
“還有你身上的傷勢?”
此刻,吳克身上的傷非常嚴重,他幾乎沒了半個身體,而身體各處斷口的地方,若不是一些還在輕微進行蠕動的黑泥堵著,恐怕早已經流干血液…
不過,能臉接一發阿爾托莉雅的對軍寶具,沒直接在圣劍的光輝中化成飛灰,便足以證明被黑泥強化后的SB身體,其堅韌的程度。
“什么,還沒有死?”
衛宮切嗣本準備離開這邊的身影停頓住,轉身直接就往這邊跑了過來,然后,就被月靈髓液展露的銀色尖刺威懾,腳步停在四米開外的距離。
衛宮切嗣朝肯尼斯喊道:“他就是我說的怪物,他已經被圣杯里頭出來的東西給附身了,你得趕緊解決掉他,不能讓他有重新恢復過來的機會。”
肯尼斯稍微警惕起來,但沒直接聽從衛宮切嗣的話,而是拉開與吳克的一點距離,像是對待某種危險物品一樣,打算先確認對方的情況。
“你這家伙,還好吧?”
月靈髓液晃了晃吳克的身體。
“我還好…”
沙啞、似乎嗓子非常干澀的聲音,從吳克的嘴中發出。
“就是,我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很多糟糕的夢…”
小圣杯被破壞,安哥拉曼紐的人格破碎,吳克的意識就從無數的黑泥幻境中掙脫。
此時,重新清醒的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被那些黑泥淹沒的短暫時間里,卻是有太多的惡念碎片,涌入他的意識中。
由于惡念碎片太多,夾在的各種慘劇、悲劇幻象也太真實,突然的脫離,反而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有些沒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腦子還暈乎乎的!
“你說的污染就是這個嗎?”
月靈髓液從吳克的身上,卷過來少許還在蠕動的黑泥,肯尼斯凝聚魔力在自己的手指上,他嘗試著用手指輕點在黑泥上面。
就在指尖觸碰到黑泥的瞬間,肯尼斯也接受到一些東西,手指像是觸電般移開。
“實體化的負面意識么?”肯尼斯做出這樣的判斷,認真看著逐漸恢復過來的吳克,說道:“但看起來對你的影響,似乎并不是很大?”
“因為他已經變成了怪物!”
肯尼斯沒有理會衛宮切嗣,而是瞧著吳克,希望他給出一個回答。
吳克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這些黑色的東西,有一部分我覺得很可憐,它們并不是自愿成為這樣的,只是因為現實遭遇、無奈而已!”
肯尼斯:“…”
在被負面意識浸染的情況下,竟然對負面意識本身產生了憐憫,這都是什么神奇的腦回路,更重要的是,對方還真做到了這一點。
要知道,他自己只是稍微觸碰了下,心中就煩躁地冒出破壞的欲望,以及一些無端的憎恨,似乎想打殺個人來發泄對圣杯戰爭虎頭蛇尾結束的郁悶心情。
這僅是少許的負面情緒,就被擴大了數十倍,到想要隨便殺個人的程度,實在有些恐怖,簡直和曾經他在一些危險秘境中,遇到的某些大怨靈,對人心智的影響一樣。
“總之,你現在還算是正常的,我把你帶回去治療吧!”
畢竟和吳克認識,而且對方還在他和索拉的感情方面幫了一點點小忙,肯尼斯自覺欠了對方一些東西。
作為有榮耀感的魔術君主,雖然肯尼斯的一些行事作風,也如正常的魔術師那般不擇手段,但現在卻不會棄吳克于不顧。
衛宮切嗣有意見,雖然吳克現在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正常,然而,比起救助或不理會對方所需要承擔的風險,依照他原先的犧牲小我保證大我的行事準則,也只會選擇以犧牲一個對方來保證情況萬無一失的這個答案。
只可惜,現在沒了槍械的他,若只靠體術的話,顯然不會是肯尼斯這個還有余力的魔術君主的對手。
所以,衛宮切嗣只能保持沉默,看著肯尼斯用水銀形態的月靈髓液把少年裹挾起來,一副準備等下和圣杯碎片一起打包帶走的架勢。
肯尼斯撿著碎片,韋伯也被他呵斥著幫忙撿了起來,待到十不存一的圣杯碎片被收集完,他正準備帶人離開的時候,天空之上卻是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渦旋幻影,里面似有無盡黑泥在涌動著,一股沉悶的壓力逐漸降臨…
“那是…”
韋伯抬頭望天張大嘴,手中的圣杯碎片也掉落在地上。
“圣杯的口子?為什么…”
衛宮切嗣更是驚駭欲絕。
“世界里側通向表側的通道,正在被打開?!”
肯尼斯眼角在抽搐。
圣杯儀式,居然就是在用這種危險的東西在舉行的?
月靈髓液上,吳克悶哼一聲,幾人望過去。
“那里面,有很多聲音,在說著想要出來…”被黑泥侵蝕,吳克能感受到更多的東西,他抬起手指著被黑色渦旋逐漸掩蓋的圓月說道。
“盈滿吧、盈滿吧…”這是韋伯召喚Rdier時念誦的咒文,這位年輕的魔術師這時有些變了臉色:“該不會,當上面的空洞被那些黑色的東西盈滿之時,便是里面的東西溢出來這個世的時候吧?”
沒有人回答他,但這卻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不行,得驅散這片區域的人,但…”
衛宮切嗣抓著自己的頭發,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去快速實現驅散人群的渠道。
看上面空洞里黑泥的增長速度,可以肯定的是,不需要半刻鐘,里面的東西就會盈滿溢出!
沒有足夠時間,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災難,其波及的范圍,僅有他一人…
不,他不是一人,他旁邊還有一個精通降靈魔術的時鐘塔君主。
“肯尼斯,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應該知道該怎么中止儀式召喚物的出現,對吧?”
衛宮切嗣有些希冀地看向肯尼斯。
肯尼斯則是一臉陰沉:“你覺得像是這種大型的降靈現象,是可以被輕易阻止的么?”
“不說別的,光以那黑泥的侵蝕效果,起碼也要用同等級、甚至更高一級的儀式魔術,才能對即將打開的里側通道進行封印。否則,就算正常的封印術陣能起到效果,也很快會被那些黑泥給侵蝕,失去抵擋的作用!”
衛宮切嗣orz跪倒了下來,面對即將發生的大災難,自身卻對此無能為力的感覺,卻是一件讓他感到無比絕望的事情:“難道,只能看著,卻什么都做不了么?”
“肯尼斯大叔,那些黑泥掉下來的話,會很糟糕么?”吳克詢問道,他已經有些適應了黑泥。
雖然,黑泥讓他經歷了一些幻境,使他感到有些心累,但除了那個黑泥怪外,好像也沒什么危險的地方。
這時候,肯尼斯也沒在意自己被叫大叔的事,開口就回答了他的提問:“除了你這個異類外,其他人沾染上黑泥,恐怕都將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擁有魔力的家伙,或許還能抵抗一下,但普通人十之八九會死,那些黑泥卻是有著侵吞生命的能力。并且…”
肯尼斯的目光看向遠處,已經有朝這邊過來的普通人,那些普通人的目光有些呆滯,看著頭頂上空洞里面的黑紅色泥漿似乎被勾走了魂,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并且,那些黑泥上還有著一種類似魅惑的力量,也可以說是類恐懼的魔術,讓看到它的人陷入恐怖的幻象中,有抵抗力的魔術師還好說,但沒有抵抗力的普通人,凡是已經看到它的存在,都會像是掉入捕蠅草的蒼蠅那般,將毫無反抗能力,也沒有逃走的可能。”
“走吧,這里即將發生的事已經不是我們能夠處理的,我們要趕在上空那里面的東西掉下來之前,提前離開這里,不然若是被波及到的話,將會很麻煩!”
“那那些人…”韋伯有些不忍。
“死定了,當然你要是打算背走幾個,大概也能救下一些,只不過能救下的,比起等下會死去的,數量估計忽略不計。”
肯尼斯的語氣平靜,近乎于一種冷酷,在陳述著這個事實。
“我想問一下,是不是把上面的空洞,給堵上就行了?”
吳克忽然抬起手,像個課堂學生那樣發問。
“這樣說沒錯,但要拿什么去堵,無論是封印的魔術術陣,又或者是現實的物質,不夠一定程度的話,根本沒辦法攔截那些…”
肯尼斯的聲音停了下來。
“用這些,行么?”
少年手上,一團黑泥,正悄無聲息地發生著形狀的變化。
此世之惡對他的侵蝕,盡管以安哥拉曼紐戰敗中止,但屬于控制黑惡的力量,卻仍是被他完整地繼承了下來。
就像安哥拉曼紐能使用SB的力量一樣,吳克也能使用對方的黑惡力量,只要心中認同這些黑泥,而不是以排斥的心態去拒絕它們…
“行,倒是行了,但想要把那空洞堵上,卻需要先進入那里面,提前把通道給堵住。”
肯尼斯一指天上,已經有一半變得漆黑的渦旋:“而一旦進入里面,哪怕你自身并不會遭受黑泥的侵蝕,但你認為自己還能從那邊的空間回來么?”
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所有打算以這種簡單粗暴方式來阻止失敗降靈術的人,到最后都會被降靈術本身,給帶離這個世界。
雖然,圣杯儀式和降靈魔術在規模上還是有區別的,但本質卻沒有多少不同,這顯然是個已經失敗了的、會造成重大災難的‘神秘’儀式!
“這圣杯儀式,又不是你這個魔術外行者弄出來的東西,你沒必要為此負責,甚至還搭上自己的性命…”
肯尼斯搖搖頭。
“我帶著使命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而這一刻我已經感受到了我應該要去做的事情,唯一有些放不下的…”
“肯尼斯大叔,我能拜托你幫我做一件事么?”
肯尼斯意識到他要說什么,抬手阻止說道:“我可不會照顧小孩子!”
“但索拉小姐會,而你不會拒絕索拉小姐的請求,因為你是個疼愛妻子的氣管炎好丈夫!”
肯尼斯發現自己無法反駁這話。
“請你幫我跟小櫻說聲抱歉,因為我沒能遵守約定早點回去。”
“請你再幫我轉告她,就說明天會更好,哪怕關心她的人不在她的身邊,但也會在其他的地方繼續關心著她!”
“請你最后再幫我跟她說,要早睡早起、經常鍛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最后一串的概括交代,吳克幾乎是以Rap的形式說出來的。
韋伯有些哭笑不得,明明現在應該是個很嚴肅的時刻,但偏偏發生在這里的對話,卻讓人有些想笑,但卻是笑著笑著,就會哭出來的那種。
這個人和伊斯坎達爾一樣,都是有著自身信念、光輝的存在,哪怕在外人眼里他們看起來很傻,但卻會不由自主地吸引像是同樣傻子的家伙,去望著他們的背影心生憧憬!
“等等,把這些圣杯碎片帶上。”肯尼斯不再阻止,說出自己知道的,有幫助的東西:“根據我得到的圣杯原始資料,外在的小圣杯應該就是里側大圣杯在外界的鏈接器具、有著定位的能力,你把這些碎片帶上丟回去的話,將可能減少你堵窟窿的阻力!”
衛宮切嗣看著少年,在接過圣杯碎片后,毫不猶豫就飛向空洞的背影,一時有些呆愣無言,淚水不知不覺從這個老男人的臉上劃過。
這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也許真正的正義使者,并不是選擇犧牲他人的家伙,而是愿意犧牲自我的傻子,而犧牲了別人,卻忘卻自我的他,頂多只是個偽劣、冒牌之流正義使者而已。
明知一去不復返,卻仍選擇一去不復返道路的家伙,這毫無疑問是真正傻的行徑,但會做出這種SB行徑的除了真傻子外,還有真正的英雄。
少年沒入空洞中,可以看見他進入空洞里面的身影,身上涌出新的黑泥來。
頭頂上的空洞,在這一層新涌出來的黑泥覆蓋下,漸漸變得虛幻起來,最終消失、徹底不見、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