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愛麗絲菲爾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就站在他的身后。
“不,你不是她,我的妻子已經…”
“已經死了,對吧?”
“然而,她的人格卻還活在這里!”
“這里是?”
“圣杯的內部,能夠實現你愿望的地方,依照愛麗絲菲爾的意愿,我把你帶到了這里。”
身前這位奇怪的太太抬起頭,衛宮切嗣也跟著抬頭,就看到了一個如日食般的黑色空洞,掛在頭頂的位置上。
仿佛是這個奇異世界的中心,黑漆漆一片的里面正滴落下淅淅瀝瀝的黑色雨點。
雨點滴到他的臉上,感覺不到任何溫度的變化,攤開手,衛宮切嗣看著手上的雨,如同虛假之物一般,迅速消失不見。
“那就是圣杯,但還沒成形,不過容器已經被填滿。
接下來,只要向它許愿就行了。
只有這么做,它才能降臨外界。
所以,拜托你,趕緊賦予它形體吧。
切嗣,只有你才有資格定義它的形態!”
衛宮切嗣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沒有猴急地許下自己的愿望,而是質問向面前這個和自己妻子愛麗絲菲爾有著一模一樣外貌的女人:“你究竟是誰?為何要用愛麗的姿態?”
“第一個問題,圣杯的意志,你可以這么認為我的身份。
至于,我為何要用愛麗絲菲爾的姿態,那是因為,如果我不披上一個已有的人格作為外殼的話,就無法和他人進行交流。
愛麗絲菲爾作為小圣杯的存在,她的虛假人格與我卻是無比契合。
同時,我認為以這樣的姿態出現,能抹消你我之間的陌生感,我很了解你,就如同你太太一樣。”
“圣杯有自己的意志?還說了解我?”
“我知道這會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圣杯存在意志,也有自己的愿望,那便是降生在這個世上的想法…”
“那我問你,圣杯準備怎樣實現我的愿望?”
“這問題…”女人溫柔看向他:“你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你說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怎樣才能拯救世界嗎?所以,我會用你一直以來的做法,繼承你的原則,用你的方式,來完成你的心愿…”自稱圣杯意志的愛麗絲菲爾太太,用著溫和柔軟的聲音回答道。
“你到底在說什么?”
衛宮切嗣感到不安。
女人的雙手伸過來,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溫柔模樣,就捧住男人的臉龐:“你還有著迷茫,但沒關系,等你問清楚自己的內心后,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我的心?”衛宮切嗣愣了下,等回過神,他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熟悉的房間里。
這間房間是在參與圣杯戰爭的時候,他于冬木市里臨時租住的地方。
左前方的桌子上還有著一塊黑板,黑板上貼著調查到的其他御主的情報。
這時,旁邊那臺古舊的電視機突然開啟,響起了一道和他一模一樣的男性聲音,卻是在提問:“一艘船上有300人,另一艘船上有200人,船員與乘客共500人,再加上衛宮切嗣,共501人。”
“假設,這就是全世界僅存的人類,兩艘船的船底同時破了一個會導致船沉沒的大洞,而能夠修復船只的只有衛宮切嗣一人,那么,你會選擇修哪艘船?”
“當然是乘坐了300人的船。”衛宮切嗣不是很清楚現在的情況,但卻是毫無遲疑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電視機里,和他一樣的聲音繼續說下去:“在你做出決定后,另一艘船上的200人把你抓了起來,并要求你先給他們修船,你會怎么辦?”
“我會…”
衛宮切嗣停頓下來,他意識到自己會做出的回答。
然而,這時,窗外響起了槍聲。
這槍聲,他很熟悉。
卻是他習慣用的,一把微沖槍的聲音。
走到窗邊,衛宮切嗣拉開窗簾。
場景卻是從房間,一下子來到了遍布尸體的輪船甲板上。
“這…”
男人的眼睛微微睜大,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
“沒錯,把那200人殺光,這就是名為衛宮切嗣的男人,才會做出的正確選擇!”
重新回到那個房間,電視機里的聲音確認了他的想法。
“滴滴滴…”
下一刻,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衛宮切嗣掏出來一看,發現是那個鏈接炸彈引爆器的手機,但這個手機,應該已經被警察沒收了才是…
衛宮切嗣選擇接聽,里面依舊傳來他自己的聲音,說道:“接下來,生還的300人拋下了損壞的船只,分別坐上了兩艘新的船只繼續航行,這次兩艘船上分別有200人和100人。”
“然而,這兩艘船都被安裝了炸彈,只有一艘船的炸彈爆炸,另一艘船的炸彈才不會炸,而引爆器就在你的手上,你會選擇引爆哪一艘船?”
“喂,等等…”
聲音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道:“衛宮切嗣當然會選擇引爆一百人的那艘船,但這時,你又會被坐在小船上的100人綁架…”
里面的聲音不斷繼續,場景從屠殺妨礙者到船只被引爆的那一刻。
“沒錯,殺死100人,再炸掉他們的船,這就是正確的答案。”
“開什么玩笑,這哪里正確了?”衛宮切嗣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活下來的只有200人,可為此卻有300人死去,天平的指針根本就指反了!”
“不,沒有算錯,你確實為了拯救多數而選擇犧牲了少數,不是么?”
那聲音頓了頓,場景開始不斷變化:“你一直在親手葬送,那些沒能讓天平指針指向自己的少數人,即使這樣做會造成尸山血海的結果,但只要有更多的生命能夠因此獲救,你就會認可那是正義!”
“這個圣杯有問題,它居然會使用電車難題…”
言峰綺禮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怎么回事,但確實在以第三視角看著名為衛宮切嗣的男人,被圣杯的力量操控著,經歷一個個猶如真實幻境的拯救選擇題。
而這些選擇題里,每一道都帶有深沉的惡意,因為你不管如何做出回答、如何做出選擇,導致的結果都會是一場悲劇罷了,做出回答的人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選擇自己要走向哪個悲劇而已。
那個圣杯意志憑此進行推理、判斷,卻也實屬是個邏輯鬼才。
不過,言峰綺禮卻多少能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坐船的人之所以會分開,是因為有分歧,而有分歧就容易出現矛盾,有矛盾就會有選擇。
衛宮切嗣就是站在分歧點上、為了解決矛盾而擁有選擇權的家伙。
他追求世間的正義,但更是想斷絕世間的罪惡。
圣經說過,罪是從一個人誕生的那一刻開始。
罪惡,即是人類生來就擁有的一種天生之物。
想斷絕它,亦如斷絕人類本身無異!
“哈哈哈…”
言峰綺禮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一個追求世間正義的家伙,然而得到的正確答案,卻是毀滅全人類這個結果,這豈不是足夠諷刺,豈不是足夠荒誕可笑的事情?
“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除此以外的方法,所以,我才只能寄托希望于奇跡之上!”
“你不能將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方法,包含在你的愿望當中,如果你希望拯救世界,那你的愿望就只能通過你已知的手段來實現!”
圣杯給予回答。
“少開玩笑了,如果這樣的話,這還算得上是哪門子的奇跡?”
衛宮切嗣不認同。
“這當然是奇跡,這是你曾經立下、卻終究沒能靠一己之力實現的宏愿,而圣杯卻能替你以人力無法企及的規模完成,不是奇跡又能是什么?”
圣杯回應完后,對衛宮切嗣的內心拷問卻是繼續起來,帶著深深的惡意,將屬于他記憶深處的場景,再次具現化到他的面前。
阿爾戈芒島的夏蕾,研究死徒技術的父親,曾一度當做母親的師傅…
那些曾經他也似普通人擁有的美好、溫暖記憶,卻在悲慘命運的終末結局中,化為了冰冷的刀鋒,無情地刺穿他的內心,同時也在割裂他的情感!
那些人都是在無奈中的選擇中,被他以正確的立場親手殺掉的…
回憶不斷,直至最后,無數記起來的痛苦,讓他都有些感到了麻木。
這時,圣杯意志卻像是發了善心般,把他送到了最后的溫暖之地。
曾經位于德國的愛因茲貝倫古堡,愛麗絲菲爾的房間之中。
女兒伊莉雅見到他,就撲了過來,抱住了他:“歡迎回家,切嗣,你終于回來了!”
床上的妻子亦如以前那般溫柔:“怎么樣,明白了吧?這就是圣杯替你實現愿望的方法!”
女孩親吻他的臉龐,用柔軟的小腦袋在他的脖頸上親昵的、有些撒嬌的蹭著,感覺卻是真實無比…
“接下來,你就只要許下這個愿望就行了,許愿將妻子復活,許愿將女兒奪回…”
衛宮切嗣抱著伊莉雅,望向逐漸被黑色風雪覆蓋的窗外,來參與圣杯戰爭之前的時候,他就在森林里帶著伊莉雅,找初春胡桃長出的新芽。
那些溫馨的畫面,如今卻也顯得有些遙遠。
“伊莉雅,或許我們已經沒辦法,再去找那些胡桃芽了…”
“沒事的,沒關系的,伊莉雅只要能和切嗣,能和媽媽永遠在一起就行!”
“謝謝你,爸爸卻是很喜歡伊莉雅,只有這一點,我發誓絕對是真的!”
衛宮切嗣擁抱著懷中的女孩,女孩有著和她母親一樣的柔順頭發。
衛宮切嗣的手有些顫抖,移動到了女孩很是細弱、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斷的脖子上。
“但是,對不起…”
他開始用力。
“不,你要做什么?”
坐在床上,察覺到不對的‘愛麗絲菲爾’,直接就撲了過去,抓住了他的手掌,使勁掰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用力下去。
“為什么?”圣杯意志的‘愛麗絲菲爾’質問向他,由于力氣不足,她并無法阻止身前男人的行徑。
女孩小腳懸空,在空中胡亂蹬著。
“這是為了正義,與六十億人類比起來,區區的兩個家人…”
衛宮切嗣流著淚,掐著女孩脖子的手顫抖得厲害,他只能用上兩只手不讓自己放開,但那明明是很脆弱的細脖,這時候卻像是無比‘堅硬’之物般,根本就掐不下去。
為什么他現在的手上會沒有一把槍?
如果有槍的話,用槍的話,或許他就能更容易扣下扳機吧?
就和以前解決那些少數者一樣!
“我好難受,爸爸…”
“對不起,伊莉雅,但很快、很快的…你就不會難受了!”
“不要,救我,媽媽…”
“伊莉雅!”
“你給我放手啊,衛宮切嗣…”
圣杯意志的‘愛麗絲菲爾’憤怒喊著,張嘴就咬在男人的手背上。
然而,名為衛宮切嗣的男人,就像是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樣,也是,他的心已經痛到窒息麻木,這時候手臂上的痛楚,又算得上什么呢?
“對不起!”
衛宮切嗣說出最后道別的話。
“誰可以救我…”
“咔擦”
聲音響起。
并不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而是旁邊窗戶碎裂的聲音。
幾乎是在衛宮切嗣用下力氣的瞬間,一只拳頭就印在這個男人的右臉之上。
有點讓人熟悉的空中旋轉感。
衛宮切嗣這輩子也沒遭受過幾次這般的經歷。
啪的一聲,他砸在不遠處的地上。
“噗”
如果現在的言峰綺禮能夠喝東西,且還在喝東西的話,他感覺自己絕對會把喝進去的東西給噴出來。
想象一下,在一個正經得有些可笑的荒誕悲劇故事里,突然就冒出來一個畫風有些不對的家伙,還一下子把正在演高潮戲的男主角給一拳撂倒的畫面…
荒誕可笑的感覺減少了,但戲劇性卻大大增加了!
“不過,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這里是圣杯的內部,應該是類似心像風景,那樣的特殊場所才對?”
第三視角中,言峰綺禮的內心充滿了疑惑。
吳克在飛到了市民會館附近后,就聽到了一道微弱的求救聲。
因此,他連底下肯尼斯與遠坂時臣、那接近尾聲的戰斗都沒有理會,直接就飛撲下來,俯沖進市民會館當中。
等發現聲音是源自一灘黑泥里發出的,他想都沒想就沖了進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沖進去黑泥之前,他還多瞧了幾眼飄在半空中的奇怪杯子,想著那應該就是叫圣杯的玩意…
緊接著,在沖入黑泥后。
不知道為何,他人就出現在一片黑暗中。
不過,黑暗并不礙事。
他只顧聞著求救聲,就往一個方向飛。
很快,就突破了一道像是屏障一樣的東西,看到了一個只有一座亮著一間房間的古堡、外面卻下著黑色雪花的奇怪世界。
然后,又透過模糊的窗戶,望見里面正發生的事情。
接著,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正義使者在看見不正義的事情發生,直接就撞碎窗戶闖入民宅古堡里面。
揮拳,在行兇者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拳頭就將人打飛,救下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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