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的最后一幕,男主角還是那身黑色西裝,立在一面廣告牌前,廣告上迷霧彌漫,上面有著模糊不清卻又能讓人清晰認出的廣告語——歡迎來到霧津。
正如影片開始那樣,白霧阻擋陽光,無光必生黑暗。生而亡于黑暗,近而歸于平淡。
畫面隨即變暗。
電影結束,影廳沒有開始就做好準備的掌聲,有的只有淡淡的呼吸聲,以及不時從哪個角落傳來的淺淺抽泣。
隔了一分多鐘后,導演和一眾演員上臺,導演淡笑著說:“看來我把這部電影拍爛了,連個掌聲都沒有。”
這是場上好像才回過神來似的,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然后掌聲越來越大,經久不息。
不可置否,這是一部好電影,一部優秀的電影,足以警醒安逸世人的…電影。
這次導演沒有制止掌聲停下,這些掌聲不僅僅是贊揚,其中夾雜的意思太多了,看著臺下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黃東嚇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痛痛快快的哭泣一場。
“作為一名導演,最在意的不是電影能拿到多少票房,而是我的作品,我的…故事,有多少人會認可,希望這部熔爐能得到大家的認同…”
耳邊聽著導演慷慨激昂的發言,言白沒有導演想的那么多,對于他來說,這部‘故事’離他太過遙遠,感觸始終沒有那么深。
要說感同身受,那就太假了。
或許他會同情,但這個‘故事’不僅僅是簡單的‘故事’,他能給予的只能是同情,要是要他和導演一樣,身先士卒搖旗吶喊,那…不可能的。
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黃東嚇導演,您對這部電影最滿意的地方是什么?”
一個記者話筒遞向黃東嚇。
黃東嚇淡笑道:“當然是我的這些演員。孔劉的影帝級表演,還有就是言白的精彩表演,他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演員,還有女主角…”
說道言白的時候,言白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靦腆的笑容。
當話筒轉向男女主角時,不出意外的又點到了言白。
孔劉:“剛見到言白時,那時他還是個孩子,”他視線下移,似在尋找記憶中言白的身高,隨即平視著言白:“一年多的現在都變成大孩子了。”
言白微笑。
沒注意的是,臺下的崔秀英現在已經哭成淚人,斷斷續續地說著:“太慘了,做idol太慘了,這個時候還要微笑面對,太慘了嗚嗚嗚…”
姐姐,你的戲太多了。
此時,所有觀眾、嘉賓、媒體記者們看向言白的目光,都已經截然不同。
依然還是那個人,形象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但很多觀眾卻感覺,他和兩個小時前的言白不一樣了。
是的,說再多的話,都不如用實力來證明自己。
一部電影說的是一件事,這是一部優秀的電影,讓人們記住了這件事,讓人們也記住了最后的那個笑容。
屬于言白的笑容。
此刻他們才認可那句話,那句之前聽得有些厭煩的話——言白是個有天賦的演員。
他確實很有天賦,剛剛演員出道,便已經成功塑造了一個角色,一個屬于他的角色。
圈內人士、媒體記者看著他,他們都知道,僅僅這個角色,那抹笑容就足以言白吃好幾年的老本。
更不要說他的年紀,這個天賦,未來必然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說的可能有些夸張,但事實一點也不夸張。一個演員能有一個讓人記住的角色已是不易,更不要說讓人印象如此的深刻。
輪到言白發言時,記者也不再像開始那樣問一些與電影無關緊要的八卦,也問了一些關于電影拍攝的感受,言白同樣認真回答。
簡短的交流會后,言白走出影院。
掛在天空上的日頭稍稍偏移,卻依舊耀眼刺目。
還沒得及感受,他就被圍住了。
女人,一堆女人。
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只有十幾歲,大的年近五十的樣子。
他的手被那個最年長的婦女握住,婦女看著他的眼神,就看看待一只受傷的貓咪,聲音都有些哽咽:“孩子,以后要好好的,多笑笑,笑起來才好看。”
周邊其余女性看他的眼神同樣如此,其中有幾個面孔還很熟悉,分明就是他的粉絲。
這是?還沒出戲?
他沒有抽出手,微笑地順著她的話頭往下扯。
簽名合照一個不少后,這些新粉老粉終于放他離開。沒有選擇和劇組一起離開,他有自己的歸屬地。
兩輛保姆車前,司馬家的藝人和粉絲笑著聊著天。
言白笑著走向他們…
這些人才是他在這里的…歸屬。
“怎么?在我的電影外耍偶像威風?”
言白笑吟吟地望著眾人。
“喔!”
“我們的大明星回來了。”
“小白,我要嫁給你,我愛你!”
最后這句不用看都知道是神童。
一把推開這個油膩膩的胖子,也不在意周圍有其他粉絲的存在,風騷的往后擼了一下頭發,擺了一個女團妖嬈姿勢:“怎么樣?今天的我是不是很帥!”
“啊!”
“帥死人了!”
無論是哥哥姐姐們,還是粉絲,此時全部化身為言白的小迷妹,夸張的尖叫,狀若癲狂。
“假!”
言白笑罵一聲,下一刻就被sj幾人舉了起來,他整個人像個棺材似的被一群西裝男舉著,塞進車內。
“別吹了,回去再吹!”
熔爐爆了。
它的成功已經超越了票房,口碑等對電影的一般評價標準,而上升到了社會意義。
上映不久,南韓網絡上出現了百萬人的簽名活動,要求重啟調查“光州性/侵案”;電影上映第6天,光州警方成立專案組,重新偵辦此案;上映第37天,南韓國會以207票通過,一票棄權通過“性/侵害防止修正案”,又名“熔爐法”。
熔爐的意義在于,它是如此的直擊人心,猶如這個世界的鐘聲,擊鼓鳴鐘者拼盡全力,聲嘶力竭。一遍又一遍的質問體質提醒觀眾,有一個孩子死去了,斷臂殘肢,鮮血淋漓。
有座樓塌了,有人看到嗎?或者聽到嗎?
當然,改變的永遠只是法律對被懲罰者的力度,改變不了的…是復雜的人心。
那些丑惡的人心,只會讓世界燃起大火,最終成為熔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