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憤怒
“嗯，是。”面對自家老板明顯口不對心的安慰，孫翔沒有多說什么，點了點頭后，苦笑著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0.03，可不是只差了一點點么？
只是遺憾就遺憾在那一點點所代表的，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勝利與失敗，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還好吧？”旁邊有人遞過來一瓶水，孫翔打眼一看，自家副隊長肖時欽。
“還行。”孫翔接過水瓶，還是有些沒精打采，不過好在此時他仍能大概猜出肖時欽想從他這里了解什么，“你放心，不會影響后面比賽的。”
“好。”肖時欽簡簡單單地點了下頭，收回手，內心悄然松了口氣。
他是真有些怕呀！
照眼下情形繼續發展下去，最后兩場擂臺賽嘉世十有八九是兇多吉少了。要是后續團隊賽再出個什么好懶，他們一行人最后的結局一定會非常難看。
換做別人肖時欽可能還不至于操心操到這份上，但是孫翔…想想這人的性子，再想到他和葉修之間的恩怨糾纏，不叮囑這么兩句，接下來的比賽，肖時欽心里實在是沒底。
明明是核心卻沒有身為核心的自覺，肖時欽有時難免也會有些心累。總感覺自己來到嘉世這段時間里，操的心比過去在雷霆一年操的還多。
可惜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是這么叮囑兩句，畢竟當下時局，兩人可謂是處境同樣凄慘的難兄難弟，既如此，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回想第一局比賽時的種種，肖時欽心里前所未有的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有種落入了陷阱的感覺…
“你會后悔自己曾經做過的決定嗎？”
“…前輩你呢？”
一個小時前和楚星默對話時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當時的他，尚且能在前者話術攻擊下堅定心中的念頭。可如今，內心深處某些地方，卻難以控制的稍稍動搖起來…
“這難道也在你的計算中嗎，前輩？”
算無遺策，在楚星默身上，肖時欽真的看到了這種特質。
在現場極小部分興欣粉絲的狂喜與諸多嘉世粉絲的沮喪中，擂臺賽第四場開始了，嘉世派出的是隊里曾經的替補隊友申建，職業拳法家。而興欣這邊，則是將挑戰賽一直以來的第一順位唐柔放在了第二位。
反正葉修已經開了一個好頭，這么安排，想來是不給她一絲一毫的壓力，只需全身心投入，放開手腳去打就好。
比賽過程看似一波三折，又好像平淡異常。
“看得出來申建選手是想采用比較強硬的進攻方式的，只可惜…”從先前窘迫境遇走出來的潘林砸吧砸吧嘴，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如何點評。
“只可惜碰上了更強硬的唐柔。”李藝博接著說。
“嗯，或許他只是有些沒準備好？”
“也許吧，不過作為女性，唐柔選手身上的這份魄力，當真是不輸給任何男士啊。”
“誰說女子不如男。”
“哈哈，確實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女性選手在榮耀這片職業賽場上不算絕跡，但也談不上多么常見，現如今聯盟已知的女選手加起來大概還沒有超過十位。因此解說在面對這部分群體時，態度一般都會比較客氣，解說起來通常也是些沒有含金量的客套話。
某種層面上，可以說帶是有偏見，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了在這片布滿荷爾蒙與激情的戰場上，女性的確很難取得什么實質性的建樹。
想要摘掉這層潛在的偏見，恐怕還需要幾代人持之以恒的努力。
至于這場比賽，打得也確實乏善可陳。不說楚星默、葉修等職業選手，就連解說臺上的解說都能清晰分析出申建的猶豫。
這家伙從上場開始就一門心思想要打得強硬，拼出風采，可這明顯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風格，于是面對上唐柔這種實打實的強硬派，可謂是一碰就碎。
不過唐柔雖然贏了，寒煙柔卻也消耗掉了近40左右的血量，稱不上是一場多么華麗的大勝。
對于這個結果，唐柔自然是有些不太滿意的，她認為自己原本能做到更好。但顯然目前的她，還遠不具備楚星默、葉修那種可以隨意拿捏中、高層次職業選手的水準。
距離拿下擂臺賽只差一分，結果對于興欣來說總歸是好的。至于比賽結果，比她還不滿意的可是大有人在。
面對申建，陶軒就沒有對孫翔的那份客氣了，不過雖然冷著臉，卻也還是強撐著拍了拍選手的肩膀，說了幾句安慰鼓勵的話。
雖然打掉了對手40左右的血量，但要知道申建面對的對手可不是葉修這種超職業選手，充其量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而已。連這種對手都拿不下，就算打掉了對方80的血量，在陶軒看來也是份不合格的答卷。
任誰也沒有想到比賽會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興欣前后只派出了兩個人，卻已經打出了4:0的華麗戰績。只要他們再拿下一場，嘉世就會被這個自己從未正眼相看的對手剃成零蛋，在數百萬觀眾眾目睽睽下丟人丟到連底子都不勝。
嘉世粉絲很想樂觀起來給自己說沒事，可惜眼下局勢實在是不容樂觀。要知道嘉世這邊可是僅僅只剩下最后一位選手，反觀興欣，就是不算半血的唐柔，也還有三人可用。
這種局面想要翻盤，就是一挑三都不行，起碼得一挑四才有戲。而在肖時欽、孫翔先后淘汰出局的情況下，嘉世真有人能站出來挑起這根看上去隨時都能壓死人的大梁嗎？
答案是有的。
肖時欽身后，在所有人或緊張或期待的注視下，蘇沐橙緩緩站起了身子。
于是乎全場觀眾的視線立刻齊刷刷聚集了過來，如聚光燈一般凝望著他們心目中的“救世主”，眼中閃爍著殷切的期盼與渴望。
蘇沐橙并沒有回應這些目光，面色平靜地向比賽席方向走去，路過肖時欽身邊時，后者似乎本打算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猶豫著張了張口，輕輕地道了聲加油。
果然嗎…
陳果心中暗道。
這是個直到上一秒大家都有意無意沒有去提的懸念。蘇沐橙，會不會在今天的比賽中代表嘉世出戰？從進入場館前陳果就在思索這個問題，而現在，答案終于揭曉。
蘇沐橙看了興欣這邊一眼，目光中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東西，轉身就登上了比賽臺。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蘇沐橙身上的時候，陶軒忽然轉頭朝興欣這邊望了過來，目光落在葉修和楚星默身上，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眼中還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陳果不了解這家伙目光中的含義，直覺對方不懷好意，心里下意識有些不喜。正欲轉身詢問之際，卻聽見身旁響起了一陣“咔吧咔吧”的脆響，一轉頭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只見葉修和楚星默兩人神情一個比一個陰沉，尤其是楚星默。認識這么久還是頭一次在對方臉上看到如此劇烈的神色起伏。如果是憤怒，那顯然已經到達了極致。
從泛白的骨節中陳果可以明顯感受到這種情緒，可，究竟是為什么？
一直以來，楚星默給陳果留下的印象有很多，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那份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的淡然與平靜，好像世界上就不存在能讓他情緒起伏的事。而現在，一向冷靜的他竟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是讓陳果有些難以想象。
還有葉修。要知道即使是被嘉世逼迫退役，被那樣往身上潑臟水抹黑的時候，葉修都表現的異常沉穩，可眼下…在陳果和其他人的感覺中，這兩人就如同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一般。
為什么，只是因為蘇沐橙的上場？
陳果覺得不會是這種原因，畢竟這個結果，所有人其實事先都有過預料。陶軒在蘇沐橙出場后那個很值得玩味的表情，大概才是兩人憤怒的關鍵。
陳果尚在琢磨，卻見楚星默已有打算起身的動作，一旁的葉修卻在這時伸手按住了他。
“我去。”不容置喙的語氣，直接將楚星默摁在原地，葉修對上那雙冷怒的怒光，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楚星默現在絕對是比他還要憤怒百倍，他比誰都清楚蘇沐橙在對方心中的地位。只要是牽扯到蘇沐橙的事，在楚星默這里就沒有小事，他會這么憤怒也理所當然。
最關鍵的，現在楚星默心神受干擾下絕非冷靜狀態，若是由現在的他去面對陶軒，會發生什么事實在難以預料。
“呼。”
目送著葉修走遠的背影，楚星默深深吸了口氣，緊繃到極點的身軀慢慢放松了下去，沖一旁不敢吱聲眼巴巴望著的陳果等人輕輕搖頭。
說實在的，剛才那一瞬間盛怒之下，他真有種不顧一切沖過去揪住陶軒衣領把對方從桌椅上拽起來暴動的沖動！
出于心中對對方的歉疚，一直以來，楚星默始終都沒有將陶軒置于厭惡的對立面上。只是這一次，他動了楚星默的逆鱗！
陳果幾番想問，但是…卻不敢。楚星默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流露出憤怒，但是，臉色依舊陰沉到了谷底，這同樣是陳果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到過的神情。
葉修走過去又很快沉著臉走回，陳果不知道他和陶軒究竟談了什么，只看到對方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終沒有起身。
“冷靜。”這時。魏琛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嗯。”楚星默點了點頭，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恰恰說明此時的他，其實非常的不冷靜。
不冷靜？
陳果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被人安在楚星默頭上，她覺得一定有大事發生了。
可，究竟是什么呢？陳果望向魏琛，她知道魏琛應該是察覺到了。她用眼神告訴魏琛，要么死，要么過來解釋一下。
“咳…”魏琛被眼神攻擊到了，咳嗽了一聲，湊了過來。
“知道為什么蘇沐橙會最后一個出場嗎？”魏琛說。
果然和蘇沐橙有關…陳果心下暗道，但是，這出場，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嗎？
“嘉世對蘇沐橙，是心存猜忌的，但是這個又不好公然表露，畢竟蘇沐橙是很受歡迎的，你看現場的反應。”魏琛說著。
是的，現場此時早已經是歡呼一片。申建剛剛那么難堪的表現，也沒有抹殺嘉世粉為蘇沐橙歡呼的熱情。只是出場，現場就已經掀起一個小高潮。
“所以，她就被派到了第五個出場。”魏琛說。
“為什么？”陳果還完全沒明白。
“一來，這是對粉絲有個交待，以嘉世擂臺賽的順位安排來看，他們的既定計劃是三個人解決戰斗，所以說，排在最后的蘇沐橙，出場機會在他們看來很小。但是至少她也出現在出場陣容里了，這顯得他們并無猜忌，至于放到最后，可以解釋成是確保萬一，這是完全說得通的。”魏琛說。
“嗯。”陳果點點頭，表示明白。
“可是一旦到了眼下這個局面，蘇沐橙不得不出場，那會怎樣呢？她肩負著嘉世整個擂臺賽的勝負，一舉一動都會在這樣的高度關注下放大。如果她真存了放水的心思…我是說如果啊！！”魏琛說到“放水”時看到陳果色變，連忙強調了一下，“那在這種情勢下，一旦被人看出，結果大概就是…身敗名裂。”
“我靠！”陳果頓時就怒了，殺死人的目光很猛烈地朝嘉世那邊投射過去，只是很遺憾這時并沒有人朝這邊張望。
到這一刻，她終于能夠理解楚星默憤怒的緣由。
關心則亂，這是真正的關心則亂。
一直以來，楚星默對蘇沐橙的態度興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絕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那怕是自己父親去世這種大事，楚星默都擔心影響到蘇沐橙比賽降低她在粉絲中的風評沒有帶她一起。
這樣一個心中的至寶，現在陶軒竟然將她置到了一個退一步就萬劫不復的危險境地。
王八蛋，他怎么敢的呀！！！
在心里把陶軒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后，陳果看了楚星默兩人一眼，轉頭望向場上的蘇沐橙，緊接著流露出的神情全是難過。
比起他們這些場下置身事外的人，不想出場比賽卻又不得不上場比賽的蘇沐橙，心里又該是何等的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