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與人言者并無二三
“后天就回y國？”
關上房門的手臂硬生生停在半空，楚星默身體頓了頓，隨即松開手臂自半掩的房門后走出，上前兩步注視著眼簾低垂的月蘭，語氣里滿是詭異。
“這么突然么？”
作為在y國職業賽場征戰了七年的老將，他對于相關賽程開始的時間還是有相當程度的了解的。仔細算算，現在距離y國夏季職業聯賽開始應該至少還有接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才對，月蘭如此突然的提出要打道回府的計劃，不得不說，實在是有些超乎楚星默的預料。
在他和葉修原先的構想里，等到凱文等人游山玩水回來后，他們應該最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來讓羅輯安文逸這幫新人感受感受來自頂尖職業強隊的壓力，幫助這幫連初出茅廬都算不上的小鬼更進一步的成長。
如果神圣裁決的諸位留在z國的時間再長一些，魏琛甚至提出了一個非常不要臉，但又相當強悍的構想。
“到時候我們還親自去打什么總決賽啊，讓星默領著他那幫隊友把嘉世那幫傻叉徹底干碎不就好啦！”魏琛抽著煙坐在沙發上，敲起的二郎腿上下抖動著，妥妥的暴發戶形象。
“反正聯盟又沒有規定不能找外援！”
沒錯，別說區區一個挑戰賽，就是職業聯賽，z國榮耀聯盟也沒有那條規定說參賽隊伍不能找他國人員加入戰隊比賽。或許在聯盟的預想中，根本就沒有想到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
而假設楚星默真的領著神圣裁決的諸位進了挑戰賽總決賽對上嘉世，要擊敗他們，絕對不能算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作為稱霸y國榮耀賽壇八年王牌戰隊的戰隊，楚星默對自己和月蘭等人有著相當充足的自信。
興欣對上嘉世，結果很可能是兇多吉少，但若是換成神圣裁決的話，雙方之間的實力對比，將會立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時候，取勝，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情罷了。
遺憾的是，楚星默并不能那么做，即使他是帶領戰隊八年，在隊友們心中舉重若輕的隊長。
挑戰賽開始的時間和y國夏季職業聯賽舉辦的時間其實是有沖突的，更別提還要打到最后的總決賽。這幾乎就相當于讓月蘭等人放棄掉進軍季后賽的機會，來幫他們處理這個本該是屬于他們的爛攤子。
即使清楚只要自己開口，月蘭絕對不會立刻表現出拒絕的態度，說不定就有實施這一可能性的機會。
但楚星默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負責任的事情？
之前選擇為了葉修和蘇沐橙拋下相處了七年之久的隊友，已經讓他心底對月蘭等人感到非常慚愧了。現在還不知廉恥的拜托人家解決自己這幫人的麻煩，楚星默自覺他是沒臉開那個口。
“星默說得沒錯，這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必須得要我們自己去解決。”看著楚星默沉默不語的神色，葉修伸出手在魏琛腦袋上重重拍了一下，似乎是在警告他“沒事少說這些有的沒的”。
“行吧行吧，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個還真是夫唱婦隨呀！”魏琛揉著被葉修拍打的地方，轉過頭來一臉賤兮兮地笑道：“說句實話啊，其實你們兩個才是真愛吧？”
“滾蛋！”葉修重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總算是讓這為老不修的家伙徹底消停了下去。隨后他看著楚星默，清了清嗓子，“不過，拜托月蘭小姐訓練小唐他們十天半個月的，應該沒有什么太大問題吧？”
就像楚星默和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和強者交手，能讓唐柔這幫技術意識都還不太成熟的新人更直觀感受到自身的不足，以及他們需要改進提高的地方。個人方面的話，楚星默和葉修兩個人就能搞定，但團隊的直觀感受，不是只靠兩個、或者三個人臨時拼湊出來的隊伍就能表現出來的。它一定是需要非常有默契的團隊，才能夠展現出來整體的凝聚力。
“嗯，這個沒問題。”楚星默如此說著。他其實最開始就有這方面的打算，不過凱文幾人一來z國就忙著到處去開展他們的旅行計劃，才導致楚星默不得不暫時將這一構想往后放放。
說起來，也真不知道那幫家伙到底是來看他，還是純粹為了來領域文化古國大好的河山風光。
不過想到凱文等人旅行完回來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能用來進行訓練，楚星默也就放任他們去自由的玩耍，甚至承包了他們再z國期間所有的旅行費用。誰想到…
回憶到此結束。眼下楚星默稍稍抿唇，凝視著眼前默不作聲的月蘭，心里感覺略微有些復雜。
“那邊有些通知，說是今后賽程將會提前一個月展開。”察覺到楚星默視線當中蘊含的意味，月蘭側過身體避開他的目光，語氣略微有些不自然。
“哎，是么？”聞言，楚星默不由一怔，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些許，右手扶著下巴沉吟道：“這樣…那也確實沒什么辦法。”
賽程提前一個月開展，并不意味月蘭他們一定就有半個月多的空余時間。訓練、戰隊信息獲取、以及角色或者裝備強化等等，這些都是需要先一步開始進行的工作。古語中所說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便是這么一個概念。
“凱文他們都知道了？”楚星默依靠在房門一側的墻壁上，揉著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嗯，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大家也都清楚。”月蘭將一縷碎發別到白皙晶瑩的耳后，輕輕點了點頭。
“唔，這樣啊…”一時間，楚星默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原定半個月的訓練時間被縮短到一天，他要說他不慌那是騙人的。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月蘭等人有不得不提前離開的理由，他身為大家的隊長兼好朋友，又豈能因為自己的個人問題，讓大家陷入如此為難的境地？
就這樣吧。一天時間，雖說有些倉促，但仔細規劃一下，也不是沒有一點可能。
畢竟對于羅輯等人來說，他們現在所需要的，只是對高端戰隊團隊賽產生一個較為淺薄的認知即可，而深層次的方面，還必須他們自己日后去體驗。
“沒關系，我理解。”楚星默站直身體，注視著月蘭局促不安的臉頰，輕笑著點頭，臉上笑容陽光且溫暖。
抬起頭，看著楚星默臉上一如當年的溫暖笑意，月蘭精致的臉頰不自覺浮現出一抹愧疚，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幾度糾結過后，飄散的情緒最終收回心底，化為了一聲復雜且空洞的低嘆。
為什么…你總是這樣？
總是為他人著想，總是在替身邊的人考慮…
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不會在y國多待那么些年頭，我也就不會對你產生這么深的眷戀…
能不能…那怕只一次也好，你能對他人自私一次，多為自己考慮一些。或許…我也就可以徹底把你放下了…
潔白的貝齒輕輕咬住紅唇下擺，月蘭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與楚星默那雙明亮如群星的眼眸對視。垂在身體一側的素手不自覺地攥緊，顫抖的弧度，彰顯出女孩此刻內心的復雜與動搖。
“不過，明天還得再拜托大家一天，然后我給大家好好做一頓晚飯，后天再送你們去機場。”似是沒察覺到月蘭異常的情緒，楚星默自顧自地說著，考慮到自己話語里的麻煩意味，他臉上不覺浮現出幾分討好的笑意。
“陳姐和小唐應該會很舍不得你的，呵呵，說起來…”
“星默。”
月蘭低低叫了一聲，打斷楚星默自顧自的言語，隨即她仰起頭，定定注視著眼前這張或許使她終身難忘的臉頰，猶豫半響，最終下定決心。
“如果，僅僅只是如果…”玉手撫上胸口，月蘭突地上前一小步，不顧楚星默臉上的驚訝與錯愕，來到他身前半米的位置楚站定。
那對明慧的目光宛如利箭，緊緊注視著眼前愕然不已的楚星默，緊接著那紅潤的薄唇輕啟，說出了一句讓楚星默就此陷入沉默的話語。
“如果沒有她的話，你選擇的人，會是我嗎？”
她就那么定定看著他，既想要聽到他內心的回答，又害怕知曉最后的結果。大海般蔚藍的雙眸中，逐漸涌現出一層淺淺的波浪，潮起，潮落，似乎也預示著主人心里的彷徨與起伏。
此刻的月蘭，再不復那個往日里驕傲與干練的大小姐形象，呀完全不像是y國聲名赫赫的戰隊副隊長。她就像剛剛墮落于凡塵俗世的精靈，無依無靠，那么脆弱，又那樣的惹人心疼。
“月蘭…”
直至此刻，楚星默終于察覺到月蘭今夜一反往日的異常情緒，他穩了穩心神，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相伴七年的俏臉，苦澀地搖了搖頭，“你真的不必這樣，我，不值得你…”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明白！”
月蘭伸出雙手攥住他的衣襟，仿佛想以此來掩飾住自己內心的脆弱。她死命地搖著頭，語氣低微的祈求道：“你只需要告訴我答案就好，拜托…”
隨著她說出這番話，楚星默能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氛圍在兩人之間飄散開來。四下里靜悄悄的，仿佛天地走在這一刻陷入了永恒的沉默，樓道里有些昏黃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像是預示著一段感情的永久落幕…
楚星默身體依靠在墻上，時至此刻，他當然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懷中女孩對他深厚的心意。但也正因為這樣，他心中的愧疚感才愈發強烈。
月蘭是個非常出色的伙伴，同時，她也是位很好的女孩，這點只要是個人就能感受的出來。可愛情這種東西，從古至今就是這么沒有道理可言。一見鐘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罷！誰能夠自己決定那樣一種突如其來的心緒呢？
說句實話，憑楚星默現在的身份背景，他就算真要享這齊人之福也不是一點辦法。但在已經有了蘇沐橙的情況下，還有再去和月蘭糾纏在一起，這對于月蘭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她值得去遇到更好的人。
楚星默在心里無數次這樣告訴自己。
而此刻，看著眼前女孩帶著幾分蒼白的臉頰與緊抿著的嘴唇，他一雙手輕撫上對方纖瘦的肩膀，重重點了點頭，語氣微弱且決絕的說出自己的回答。
“會的。”
如果沒有沐橙，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但…很遺憾，所以，我只能說…對不起。
“謝謝。”
聽到他這話，月蘭算是徹底放松了下來。不施脂粉的唇角揚起抹滿足的弧度，她抬起手背，擦去眼眶中溢出的一絲晶瑩，玉手食指抵在楚星默的嘴唇上，緩緩搖了搖頭。
“這樣就好。”
沒錯，這樣就好，不用再說什么，我心里明白。就這樣，讓我對你的感情，從此永遠畫上一個句號吧。
“我去休息啦，你也早點睡吧。”
潔白的倩影在眼前緩步離去，待到那扇房門隨著“砰”的一聲輕響合上后，楚星默苦笑一聲，一邊搖頭一邊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黃少天背對著他躺在床上，依舊維持著剛被楚星默扔進來時的姿勢，發出陣陣均勻的呼吸聲，好似從始至終未曾醒來過一樣。
“也不知道這家伙明天會是什么反應？”收拾著內心復雜的思緒，楚星默忍不住看了身旁沉沉睡著的黃少天一樣，默默嘆了口氣。
“睡吧。”
簡單收拾過后，楚星默和衣躺倒在當初特意定制過的寬大、舒適的床鋪上。隨著后腦勺與枕頭接觸，醉意恰好也在這個時候重新涌了上來，他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明天的到來。
就在楚星默意識即將陷入睡夢中的前一秒，那躺在他身邊的人卻像是意識到什么，突然睜開了雙眼。
在漆黑的夜里，借著窗外溜進來的光亮，黃少天凝望著眼前潔白的墻壁，那雙往日里靈動跳脫的棕黃色瞳孔逐漸覆蓋上了一層灰色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