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意料之中
張明全已經在村支書的位置上干了兩屆，威望正處于巔峰，這是他第一次被年輕人當面頂撞，甚至是被質問。
雖然屋子里只有兩個人，但張明全依舊有顏面掃地的感覺，臉色鐵青怒視著蘇策，“你們下壩村還有多少人？還用得著修路嗎？”
這是氣話，但也是張明全的真實想法。
或許是感覺這么說不太妥當，亦或者是怕面前這個年輕人口無遮攔往外胡說影響自己的威望。張明全語氣稍微有些收斂，繼續說道：“等你們搬到張灣村，村委要負責安置工作吧？”
“現在把錢浪費在水庫那里，還不如等搬遷之后花在安置工作上面，反正實惠最終都是落到你們身上，誰也不會占你們的便宜。”
看蘇策不說話，張明全失笑搖頭，自己怎么就被一個毛頭小子影響了情緒呢。平復一下心情，張明全又是語重心長的跟蘇策說道：“你跟我說說你們的想法，且不說能不能修路，就算你們把路修好了，接下來準備怎么做？”
如果不是從毛爺口中得知張明全的小舅子想要承包水庫，單憑張明全此時的表現，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稱職的村支書。
“等路修好我們就能利用水庫賺錢，不管是賣魚還是搞休閑垂釣都能給村民創收，到時候下壩村摘掉貧困村的帽子，不也算替領導解決了麻煩么。”
如果一句話都不說張明全肯定不會同意修路，甚至有可能全力阻撓下壩村修路。但蘇策也多了一個心眼，并沒有把下壩村這幾天賺錢的事情說出來。
張明全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閃又是笑道：“有想法是好的，但也得切合實際。你知道修一條山路需要多少錢嗎？路修好之后水庫怎么贏利你們仔細想過嗎？到時候利潤怎么分配？”
“但凡有一點考慮不周，非但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有可能帶來更多的麻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策倔強著不看張明全，卻是回道：“我們全村人對錢修路…”
話沒說完就被張明全的嗤笑聲打斷，“你們全村才幾個人。”
蘇策氣勢一弱，繼續硬著頭皮說道：“我等會就去找搬到縣城的下壩人，能對多少是多少，村委也得給我們支持，就當是幫我們修村里的水泥路了，五十萬就行。”
說著，蘇策直接起身，臨走的時候轉身看著張明全說道：“村里要是不幫忙，我就去找更高級別的領導，我就問他為什么不給下壩村修路。”
張明全眼中含笑，在他看來蘇策就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毛頭小子，行為幼稚可笑。
看著門外，張明全漸漸變得出神，幾分鐘后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起身走出辦公室。
“屈書記，下壩村修路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
“雖然他們的想法有點不切實際，但我覺得這也算是一條不錯的思路。上級部門不是鼓勵咱們依托自身資源搞創收嘛，如果下壩水庫的路能修好，說不定真能給村委創造不小的收入，你覺得呢？”
“你是？”
蘇策按照筆記本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搬出村子的人，房門打開一道縫，中年婦女警惕的看著蘇策。
“嬸子，我是蘇策，下壩村的。”
聽到下壩村，婦女眼中的警惕慢慢消散，換上笑容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
“蘇大強是我爸。”
聽到蘇大強的名字，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親切了幾分，徹底退開房門示意蘇策進屋。坐下之后中年婦女先是詢問了村里這幾年的情況，聽到村子里只剩下七戶人的時候，臉色有些復雜。
中年婦女是筆記本上最早記錄搬出村子的人，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過，通過蘇策了解了村里里的近況，最后問道：“你過來是…”
蘇策把修路的事情說了一遍，沒有刻意夸張，說完之后平靜看著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遲疑了片刻，試探問道：“要對多少錢啊？”
沒有直接拒絕已經讓蘇策很滿意了，輕聲笑著：“這個不強求的。”
“兩百行不行？要不，五百？”
中年婦女先說出一個數字，注意到蘇策臉色變冷，又是補充了一句，“我們搬出來好多年了，五百塊錢算是我們的心意…”
“嬸子，我就是負責過來通知你們的，等我叔回來你跟他說一聲就行了，對多少錢你們好好商量一下。我還要通知其他家，就不打擾了。”
這是修路，不是吃酒席，五百塊錢夠干啥？
蘇策知道她不想對錢，也就不準備浪費時間了，說完之后直接起身離開。
房門關上之后，中年婦女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屑道：“自己不努力賺錢搬出村子，還想著讓我們出錢幫你們修路…”
筆記本上記錄了二十六條信息，但蘇策只找到了十家，另外十六家要么是地址不對，要么就是電話不是本人。
跟預想中一樣，找到的那些人并不打算出錢，態度好些的像第一家女人一樣，多多少少是個心意，態度冷淡一些的直接說自己不回村子了，然后就沒了下文。
盡管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面對這樣的情況時，還是會忍不住失望。
被蘇大強說對了，這些人后來加入下壩村的人，對下壩村并沒有歸屬感，甚至是一絲舊情都沒有留下。
回到村子已是傍晚，各家門口都有人，看到蘇策回來，這些人起身朝著一處聚攏，最后在毛爺和蘇策家門口坐下。
“事情辦的咋樣了？”
毛爺率先開口，其他人同樣好奇的看著蘇策。
蘇策坦然搖頭，“只聯系上十家，其他人都找不到了，只有四家愿意出錢，也只愿意出幾百塊錢。”
田大春和劉黑娃對視一眼，隨之掛上淡淡的笑容，他倆是不同意修路的。
才通過水庫賺了幾個錢，就要修路？
真要修起來，是不是要把分到的錢吐出來，甚至還要掏老本！
好在，搬出去的那些人拒絕了蘇策，這對他們來講是件好事。
不但不用擔心往外吐錢，那些人既然拒絕了出錢修路，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回村子，那樣的話就沒人跟自己搶錢了。
“叔，聯系好施工隊了嗎？”
蘇策沒注意到田大春和劉黑娃的小動作，走到秦漢生旁邊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