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秦漢生帶來的陰影

　　秦漢生也回來了？

　　劉黑娃眼神閃爍，就在黑色旅游鞋邁進門的時候，劉黑娃立刻看向別處。

　　進來的男人身材中等，體型不胖不瘦，圓臉寸頭，眼睛不大但卻很明亮。嘴角一直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目光掃視屋內幾人，直到看到蘇策時，嘴角笑容瞬間變得明顯。

　　“半年沒見，你小子都當村長了！”

　　蘇策嘿嘿一笑，“叔，你啥時候回來的？”

　　進來的男人叫秦漢生，是蘇策爺爺蘇紅軍收的干兒子，是蘇大強的干兄弟。但在蘇策眼中，這就是自己的親叔叔。

　　秦漢生不是下壩村最早一批住戶的子嗣，他年幼時跟著寡母逃難來到下壩村，饑寒交迫時蘇紅軍給了他們娘倆一口吃食。

　　蘇策的奶奶心善，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同意秦漢生娘倆挨著自家院子搭建兩間土屋，房子是蘇紅軍親手建的。

　　就這樣，秦漢生娘倆留在了下壩村。

　　那個年代，家中人口多說話底氣才硬。更何況秦漢生只有一位寡母，在下壩村落腳之后沒少遭人白眼，受人欺負。

　　幼年的秦漢生一開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受到欺負時會回家哭訴告狀，可每次告狀換來的并不是母親替自己出氣，反而是頻頻垂淚。

　　久而久之，秦漢生意識到自己跟下壩村的其他孩子不一樣。

　　自己是外來的，沒有爹！

　　收留他們娘倆在自家旁邊搭建土屋已經給蘇紅軍招來閑言碎語，如果再替他們娘倆抱打不平，風言風語只會更加猖獗。

　　蘇紅軍同情秦漢生，但卻只能無奈嘆息。

　　直到有一天秦漢生被七八個孩子按在地上揍，而且脫離的小孩子打鬧的范圍，蘇紅軍終于忍不下去了。

　　蘇紅軍是退伍軍人，本就心懷正義，再加上他是第一批派遣過來看守大壩的人。那個時候看守大壩可是配發的有武器，當蘇紅軍手持武器警告別人后，大家伙兒才意識不對。

　　從那以后，秦漢生還會受欺負，但卻再也沒有幾個人一起圍攻他一個的情況發生。

　　秦漢生知道，自己的待遇變化是因為蘇紅軍。或許是感激，或許是發自內心的渴望，秦漢生喊了蘇紅軍一聲爹。

　　爹自然沒有實現，但秦漢生多了一個干爹。

　　或許是積勞成疾，秦漢生的母親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后事是蘇紅軍幫忙操辦的，辦后事的時候又鬧出了矛盾。

　　“義地是有數的，外來的人不能葬進義地。”

　　那個年代的土地觀念強的嚇人，不管是什么土地，只要是跟自己牽扯上關系，總會發生口角爭執，甚至是大打出手。

　　“山溝里隨便埋，就是不允許埋進義地。”

　　已經成年的秦漢生聽到這句話，眼睛立刻充血，嗷嚎著沖向說話的人。可惜對方人多，只有挨揍的份。

　　或許是被揍急眼了，亦或者是悲憤交加惡氣橫生，秦漢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直接沖進蘇紅軍的家里，扛著家伙事兒就沖了回來。

　　清脆的響聲過后，有人攤坐在地上，不是被打倒的，而是被嚇倒的。

　　村里口角爭執，拳腳相向屬于常態，但一言不合就掂家伙的，秦漢生屬于頭一個。

　　反對的人罵咧咧的走了，后事得以順利進行。

　　從那以后，秦漢生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只要有人敢挑頭，他不是掂棍就是拿刀，硬生生給自己博了一個不要命的形象。

　　也是從那以后，村里再也沒人敢挑秦漢生的不是。

　　隨著秦漢生性格越來越暴戾，蘇紅軍也開始擔心他惹出大禍，無奈之下只好求人托關系將他送去當兵。

　　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

　　進了部隊的秦漢生很快就適應了部隊的氛圍，并且得到了領導的賞識。原本有希望留在部隊的他，又因為一次沖動斷絕了部隊的前程。

　　回來相個親就能把人肚子搞大，這是秦漢生做的事情，正因為這件事，他不得不退伍回家。

　　現在，跟村里其他男人一樣，靠打工賺錢。

　　關于秦漢生的故事，下壩村流傳著好幾種版本，上面這些是蘇策從爺爺那里和父親那里搜集的比較靠譜的說法。

　　為難過秦漢生的那一代人大部分都已故去，現在這一代當家人都是曾經欺負過秦漢生的人，通過他們的表情就能看出，即便過去了這么多年，他們面對秦漢生時依舊不自然。

　　“漢生也回來了？那啥，你們聊吧，我們就不坐了。”

　　田大春干笑一聲起身，他跟蘇大強的關系不錯，但他曾經是帶頭欺負秦漢生的孩子王。別看他身材孔武，真要跟當過兵的秦漢生干起來，他依舊不是對手。

　　當初，被秦漢生嚇攤在地上的就是他父親，而他就在身邊，心里陰影不可謂不大！

　　劉黑娃和張建設也跟著起身，等他們離開之后，秦漢生直接坐到蘇大強身邊，單手環住蘇大強的胸膛，另一只手拿過一條枕頭墊在蘇大強的胸口下面。

　　蘇大強稍稍舒服一些，同樣笑著問道：“你啥時候回來的？咋不打個電話。”

　　“回來倆小時了，知道小策帶著人干活，我就沒過去，直接進山抓山跳去了。”

　　秦漢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蘇策聽到這句話，臉色有些不自然，自己下夾子都抓不到，你兩個小時就抓了兩只？

　　“娟子給我打電話說了，小策這次搞的挺好。”

　　秦漢生口中的娟子是他自己媳婦兒，也是蘇策的嬸子，就是第一次分錢時一直站再杜月娥身邊很少說話的那個。

　　跟之前不一樣，聽到秦漢生夸獎蘇策，蘇大強不但沒有反駁，還露出不多見的笑容，點頭說道：“幾代人積累的東西，這是便宜他了。”

　　蘇大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蘇策笑著起身，跟秦漢生說道：“我去喊嬸子過來吃飯，晚上我陪你喝點。”

　　等蘇策出去之后，秦漢生低聲說道：“哥，我也不準備出去了。”

　　蘇大強微微一怔，還以為秦漢生跟田大春他們一樣看上水庫帶來的利潤了，“也行，反正家里也能賺到錢，總比出去受累強。”

　　“不是。”

　　秦漢生微微瞇起眼睛，目光突然變的銳利，“這幾個人啥熊樣我心里很清楚，我得盯著他們，要不小策肯定吃虧。特別是田大春，他們倆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燈。”

　　蘇大強皺眉，“村長就當兩年，輪完就算過去了，有這種必要么？”

　　“有！”

　　秦漢生斬釘截鐵的點頭，“財帛動人心，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再說了，要是搬走的那些人知道村里靠水庫一天能分好幾千，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回來鬧事？”

　　這句話讓蘇大強眉頭皺得更緊，他知道，秦漢生說的這種情況有很大可能性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