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簡單的詢問
面對圣位司祭候選者的試煉，其內容究竟是什么？
當灰色的身影映入瞳中時。
羅納德心中并不畏懼，也沒有第一時間邁步向前。
他在思考。
這是考驗對于法術的理解，還是對于信仰的虔誠，亦或者是人的性格？
有關自己接下來即將面對的東西。
只是一瞬，羅納德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很多可能猜想，種種應對方式更是難以計算。
“孩子，快過來吧。”
這時候，那個灰蒙蒙的人影開口了。
他朝羅納德招了招手，呼喚的語氣溫和慈祥，就好像一位正在叫喚自己孫輩的老人。
與之相對的，則是羅納德眉毛一挑。
憑這一句話里包含的情感，他就能肯定這個人影并非機械化的法術程序，而是擁有人格的知性個體。
自己原本準備的一些應付法術的討巧手段，這下看來是派不上用場了。
心中嘆了口氣。
羅納德只得向對方走去。
來到灰色人影的面前，羅納德才發現對方有著人類的外貌，但具體容貌卻藏在一片迷霧之后，看不太清。
除了模糊的神色上透露著的一絲善意。
現在沒有法術能力的加持，羅納德基本上分析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
“孩子，來，坐下吧。”
這時候，灰色人影發出邀請。
圣恩大教堂進來以后，首先是一個相當寬闊的長廊。
灰蒙蒙的人影打過招呼，單手在空中一招，一把椅子便出現在羅納德身后，并示意面前的候選人坐下。
羅納德自然不會拒絕，對方則繼續開口安慰道：
“作為這一屆身為司祭的候選，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忐忑緊張。但你無須多想，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詢問，只要誠實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羅納德裝作緊張地用力點頭：
“是的，我知道了！”
灰色人影不再多言，直接開始他的考題：
“你對于《蒙葛圣典》中，牧羊人放走惡魔的故事有什么看法？他的行為是否罪孽深重？”
正巧，羅納德在教會圖書館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看過不少典籍故事，這一段就恰好在他的知識范疇，于是他連忙點頭作答：
“我覺得他并非罪孽深重！”
“單純的牧羊人遭到欺騙，并不知曉自己放出的是惡魔；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在對一個陌生人施以援手，這是毫無疑問的善舉！”
灰色人影反問道：
“他確實不知實情，但放走惡魔的舉措本身，可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羅納德十分堅定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受蒙騙的，尤其是善者，更不應再受罪責。”
灰袍身影沉思片刻。
數秒之后，他才再度開口：
“孩子，你這樣的態度，要統御獵巫人恐怕不太合適。”
聽到這句帶有拒絕意味的提點，羅納德微微一笑。
這種對話他可是一點不懼，相當沉穩地回應了對方的觀點：
“獵巫人是教會威嚴的一面，面對某些情況，自然需要不容情面的威嚴；但在此同時，教會也應該對人們展現出慈悲的一面，二者必須同時做到。”
“嗯…”灰色人影微微點頭。
他并沒有直接表明對羅納德回復的看法，而是就此結束這一話題，轉移到下一個環節：
“那么關于《德利斯書》中，圣人德利斯在第二十四日的經歷，你有何看法？”
羅納德一下就蔫了。
上一個問題中涉及的故事，他恰好在教會的卷宗里看到過，自然對答如流。
但現在這個…
那可真的就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一點信息。
貿然開口只是犯錯，眼下也只能用話術處理新的問題了：
“您問的是我對哪方面的看法？”
灰色人影直接陷入沉默，他顯然沒想到羅納德會問出這么一句話來。
而這個動作，也在提醒羅納德。
——他的回答出了問題。
對方詢問的事情，肯定在某個方面有非常明顯的因果關系，只要進行詢問，就應該鎖定了某種確切的回答方向。
而他那剛剛那句試探的套話，顯然并不匹配對方的詢問。
羅納德已然暴露問題。
但他臉上的表情完全不懼，而是神態自若地繼續開口，趕在對方發出詰問前好亡羊補牢：
“我覺得一件事情，不應該單純看其表象，也要深究其內部蘊含的哲理。個人的看法始終存在片面的一點，必然無法完美概括豐富的現實，您覺得呢？”
羅納德的補救起到了作用。
盡管有些牽強附會。
但灰色人影完全沒想過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對教會經典一竅不通的冒牌貨。
這畢竟是教會遴選司祭候補者的莊重儀式！
又怎么可能有外來人混入其中？
而且在他的偵查法術中，羅納德的發言完全沒有撒謊的跡象。
所以基于之前的問答，他確信這是羅納德的真實想法。
于是他甚至開始夸獎：
“孩子，你心思靈活，能從多角度看待問題，這點非常不錯。”
“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先跳過這個問題。”
“談談第十四任教宗曼達克，他在職期間對教會的改革吧。”
壞了！
又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東西！
一連兩個自己一竅不通的詢問，羅納德甚至有種冷汗從背后冒出來的錯覺。
但事情已經如此。
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硬著頭皮用話術往上頂：
“我…我覺得時代總在變化，環境也在變化。一個一成不變的組織，在持續變化的環境中保持不變，必然會走向衰落。而如果做出改變——雖然政策改變導致的結果有好有壞，但做出改變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具有極大魄力的選擇了。”
“啊？”灰色人影語氣中全是困惑。
上一個問題他被成功糊弄過去。
現在羅納德這種回答，聽上去也是無懈可擊。
但問題就在于——第十四任教宗作出改變，是在一個極其繁榮的時期，撥款對圣都進行的舊城區改造。
當時有人抨擊他鋪張浪費。
但時間漫漫，后世人們享受到先進城市的種種好處，自然開始對這位教宗進行歌頌。
他提到這個，原本只是想用這個問題，來緩解羅納德那焦慮的模樣。
萬萬沒想到會換來這么一個回答！
灰色長袍下的模糊的目光，便這樣靜靜地鎖定在羅納德身上。
兩人對視片刻，這個人影才悠悠地開口：
“不斷回避正面回答，但相當有見地的看法，同時具備高明的話術…”
“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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