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山谷兩邊的小山并不高,總共也只有十幾丈。
兩邊小山的側后各有近五百女真士兵埋伏,西面的一支由多鐸親自率領,東面的一支則由一個甲喇章京率領。
多鐸通過千里傳聲筒向對面的甲喇章京下令之后,兩邊的士兵如螞蟻上樹一般,悄無聲息的向山頭上爬去。
山谷中,七八個女真人像驚弓之鳥一般飛快的奔逃,在他們后方幾十丈遠,約五百羅剎人騎著高頭大馬如奔雷般飛速追來。
一群掠過山谷上空的飛鳥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一陣鳴叫之后,直沖高空。
哈巴羅夫抬頭看去,如禿鷲般銳利的目光掃向山谷兩側,看到西面山谷一處位置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東西一晃而過。
他棕色的瞳孔猛的一縮,臉色也跟著猛的一變。
“停下…”他一聲大吼。
可是,速度已經加起來的戰馬哪是一下子就可以停下來的。
而且在大隊人馬一起急速行進時,最是忌諱突然勒緊韁繩急停,要緩緩的放慢速度直至停下,否則很容易引起混亂。
不過,羅剎人雖然兇殘,但在關鍵時刻,也是會聽從命令的,所以一個個羅剎士兵開始勒住韁繩,準備減速停下。
一直在暗中關注著羅剎人,等著他們進入最佳埋伏位置后示警的女真探子,立即發現了這一幕。
于是,毫不猶豫的向多鐸示警道:“豫親王殿下,還差幾十丈距離,但羅剎人正在減速。”
聽到這句話,多鐸不再等待,直接果決的下令道:“拉絆馬索。”
“拉絆馬索…”
幾聲大吼迅速在山谷中回蕩,躺倒在山谷兩側的女真士兵一坐而起,猛的一拉身旁的繩索。
三條間隔十丈左右的絆馬索先后從地上彈起,阻隔在馬蹄之間,一條條馬蹄撞在上面,頓時失去了平衡。
“吁吁吁…”隨著一陣嘶叫,一匹匹高大的頓河馬如失控的戰車一般,連帶著它們背上的羅剎士兵摔了個人仰馬翻。
而后面來不及減速停下的騎兵,在這突然的一片混亂中,一陣手忙腳亂,又引發更大的混亂。
“殺…”多鐸一聲大吼,命令也通過千里傳聲筒迅速傳到另一邊。
已經埋伏在山谷兩側山頭的成百上千女真士兵迅速顯露出身形,火槍兵迅速舉槍瞄準,弓箭手張弓搭箭。
砰砰砰…
嗖嗖嗖…
槍聲如炒豆,箭矢如驟雨。
一個個毫無防備的羅剎人身上泛起一朵朵血花,插著一支支箭矢,一些戰馬也跟著遭殃。
人的慘叫聲,嘶吼聲,馬的嘶叫,混成一片,驅逐了山谷的寧靜,帶來了無盡的喧囂。
從馬背上狠狠摔下來的哈巴羅夫只感覺一陣頭昏腦脹,最近的幾個羅剎士兵迅速將他扶起來。
可是他剛一站起來,身前的一個士兵就發出一聲慘叫的倒下。
哈巴羅夫臉色一變,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上當了,他迅速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頓時目眥欲裂。
他顧不得身體的不適,大聲咆哮道:“不要亂,不要亂,快上馬,原路返回,撤退…”
說罷,他自己一把抓住旁邊的一匹戰馬,迅速翻身上去。
他沒有下令去反擊,因為兩側的敵人數量至少是己方的一倍,而且占據非常有利的位置,在這里進行戰斗,除非是腦子有問題。
他也沒有刻意的去躲避兩邊的攻擊,因為根本沒有多大的作用,再怎么躲,都很難避開兩邊居高臨下的攻擊。
這個時候,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除了上帝,想要擺脫危險的唯一辦法,就是盡快的離開這里,這樣才能盡可能的保留一線生機,并減小損失。
可是,他沒有選擇離出口最近的南面,而是選擇了更遠的北面入口。
因為他看到自己先前追擊的七八個博格達人已經停了下來,并調轉馬頭冷漠的看向自己這邊,他立即想到南面出口外很可能還有博格達人的埋伏。
北面入口是剛進來不久,相對更加熟悉,所以理智上讓他覺得按原路返回應該會更加安全。
再說了,往南只會離博格達人的腹地更近。
按照眼下的形勢,都已經被這么多博格達人偷襲了,再往南去執行原來的任務已經不太現實,只能先北撤到安全距離再從長計議了。
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哈巴羅夫上馬之后,就迅速的一調馬頭,尋找有空檔的地方努力向北逃,聽到命令的羅剎士兵也連忙跟上。
至于反應遲鈍的,還有那些受傷未死的傷兵,就沒人去管他們了。
多鐸一直在觀察戰場上的形勢,這些羅剎人像土匪一樣,沒有統一的衣服,所以很難分辨誰是主將。
不過通過剛才下方一些人的舉動,他大概的分辨出了誰是這支羅剎人的主將。
“快,射那個在前面往北逃的,戴黑色尖帽的。”
已經裝填好彈藥,得到命令的幾個火槍兵,立即舉槍瞄準。
隨著砰砰的幾聲槍響,哈巴羅夫左側的一個羅剎兵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歪倒下來。
而哈巴羅夫本人沒事,但是胯下的戰馬,卻是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叫,然后直接向前一跪。
哈巴羅夫大驚,在戰馬倒下之前,連忙從馬背上跳下來。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二話不說的截住旁邊一個士兵,然后在這個士兵的幫助下一起坐上了馬背,而且還坐在了前面。
這樣的話,這個士兵就能夠將他的后背保護住。
這個羅剎士兵自然也知道,所以連忙一夾馬腹,一抽馬鞭,想要盡快離開這里。
而這樣一耽擱,后面跟著逃跑的士兵也跟了上來,這也給哈巴羅夫周圍提供了一定的保護。
多鐸見一擊沒有得成,又繼續命令旁邊的士兵再次射擊。
哈巴羅夫周圍的士兵不時的發出慘叫,一些戰馬吃痛和受驚之下,也是變得暴躁不安,場面一度變得非常混亂。
哈巴羅夫左沖右突,終于從這混亂的場景中擺脫出來,他顧不得其他,雙腿連夾馬腹,甚至不惜用刀去刺,想催促戰馬快些逃跑。
直到耳旁沒有子彈的飛梭聲,槍聲也漸遠,他才相信自己暫時逃過了這次大劫。
“仁慈的上帝,謝謝你的保佑。”
他剛在心里念叨完,就感到后背一輕,然后撲通一聲,他立即轉頭一看,發現掉在地上的正是坐在自己背后的那個士兵。
不過此時的他,瞪大著棕色的眼睛,顯然已經死去了。
哈巴羅夫不由一陣后怕,幸虧這個可憐的家伙坐在自己身后,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他知道這里也不安全,不敢有絲毫停留,立即加速沖向谷口,后方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不足一百騎,也連忙狼狽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