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韃子,打死他,打死他…”
“殺了他,殺了他,凌遲處死…”
一輛囚車延著西四牌樓北街緩緩而行,雖然兩邊各有一隊士兵在保護著,但依然無法抵御百姓的群情激憤。
除了洶涌的咒罵聲,爛菜、臭湯混著泥巴向著囚車上砸去。
而能夠讓全城百姓如此憤怒的,除了阿巴泰還有誰?
可是,堂堂饒余郡王,先汗努爾哈赤的兒子,怎能忍受此等羞辱,寧求速死。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活不成,就算他阿巴泰想要像務達海那般投降,明國也不會接受的。
既然必死無疑,早死早超生,也少受一些羞辱。
于是,他露出兇惡的神情,張嘴大罵:“明狗,明狗,來呀,來殺我呀。”
但是,他只能說滿洲語,漢話連一句完整的都說不清楚,所以他的叫囂對這些百姓來說,仿佛兇獸在咆哮。
看到這韃子都被裝進囚車游街還這般兇惡,還真的把一些人嚇著了,一些膽小的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神。
但是,小民之中也不缺膽大的,何況周圍有這么多人,看到這韃子都這步田地,還如此囂張,頓時引起了他們的滔天憤怒。
“吃屎吧你。”不知誰帶頭,用一片菜葉包裹著一大坨大糞丟了過來,啪的一下砸在了囚車上。
菜葉碎裂,里面的大糞飛射出來。
阿巴泰因為正張嘴大罵,一些飛濺的大糞直接從張開的口中飛入,然后他嘴巴一合,本能的吞了下去。
味兒不對,有的粘在臉上,還能聞到一股惡心的臭味,他立即知道是什么了。
“嘔…”阿巴泰臉色狂變,頓時忍不住一陣干嘔,太惡心了。
堂堂郡王,什么沒吃過?但唯獨沒吃過屎,今天嘗了,畢生之恥辱啊,比偷豬被人抓了還恥辱。
阿巴泰感覺自己才是這次征明大軍中最受恥辱的那個,阿濟格被傳生吃豬腦算什么?又沒幾個人親眼看到他吃。
哪怕是真吃,大糞和豬腦之間,肯定都會選擇豬腦吧。
現在,他阿巴泰吃屎,那是真的吃了,而且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哈哈哈…”看到阿巴泰恨不得把胃都吐出來,周圍百姓發出解恨一般的嘲笑,之前還有些畏懼的膽小之人,也不再怕了。
而他們也似乎發現了一個非常解恨的報復手段,砸屎他。
一些對建虜極其痛恨的人開始去收集糞便,反正游街還要很長時間,完全來得及。
“誒,賣大糞了,新鮮的大糞,不臭不要錢啊。”
“用大糞砸韃子郡王嘍,只此一回,以后再難遇到哦。”
“有仇的沒仇的,買坨大糞出口氣哦。”
一些收大糞的一下子吃香起來,一些人趁此機會做起來了買賣,賣大糞,不按桶賣,按坨賣。
而且你如果準備了菜葉或是破布,他們還會幫你包好,你拿去就可以當成屎包用了。
成形的大糞好賣很多,因為容易包住,也容易丟遠一些,稀的不太好賣,丟的時候容易誤傷到無辜的人,甚至是維持秩序的官兵,那樣容易挨揍。
看到周圍砸自己的人開始換成了屎包,阿巴泰后悔了,如果上天再給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他發誓再也不罵人,也不嚎叫,做個安靜的被人圍觀咒罵的階下囚就好了。
可天下沒有后悔藥可吃,他躲又沒辦法躲,囚車上的枷鎖將他的脖子和手扣住了,所以只能站著,身形沒辦法挪動,想低頭都難。
“嗖嗖嗖…”
周圍一個個屎包飛來,砸在囚車上,穿過囚車的柵欄砸在他身上,甚至是砸在他腦袋上,臉上,嘴巴上。
“啊…”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阿巴泰感覺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潰了,憤怒得想要大聲咆哮,卻又不敢張嘴,現在是連吐都不敢張嘴吐了。
他想死,沒有任何一刻有這般想死過,就不能用點力嗎?有種砸屎老子啊。
這是一次有味道的游街,沈浪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他只是想借阿巴泰炒一波輿論罷了,為接下來的事情做鋪墊。
輿論是炒起來了,而且效果出其的好,只是味兒也太重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后,感覺在紫禁城都能聞到一般,今天的中飯肯定沒有胃口了。
最終,還是押解和維持秩序的官兵受不了,因為他們離囚車更近,而且有些人還受了無妄之災。
再砸下去,自己也要惡心死。
五城兵馬司的人沒收大糞,不準再公開售賣了。
已經買過的,也不準再亂丟了。
一番努力下來,算是中止了這場鬧劇。
但此時的饒余郡王阿巴泰,卻仿佛是從糞坑中撈出來的一般,大老遠的就能夠聞到囚車上散發出來的臭味,自然不會有人幫他清理。
雖然砸屎行動已經停止,但阿巴泰的身心似乎受到了重創,他在打了大敗仗,甚至是在偷豬被抓到都沒有受到如此的挫敗。
這種挫敗讓他留下了屈辱的淚水,只是混著大糞,沒人能看到罷了。
沿街一間茶樓的三樓,窗門大開,兩道身影臨窗而立,呆愣當場,久久無言。
其中一道身影身形筆直,不怒自威。
而其旁邊的那道身影,雖然看起來衣著光鮮,但身形不自然的微躬,神情也難掩緊張之色。
那不怒自威的身影微轉了一下身體,遞過來一個千里鏡,說道:“田兄,看看,是否是你見過的那阿巴泰,看我們錦衣衛有沒有抓錯人。”
被稱著田兄的,連忙雙手接過,神情謙恭,拿著千里鏡仔細的看了一下囚車上的那個身影。
雖然囚車上的那個身影如此狼狽,但他還是迅速的認出。
稍一會兒之后,他放下千里鏡,肯定又帶著諂媚的道:“高大人,是阿巴泰沒錯,錦衣衛神勇無敵,豈能抓錯人。”
這高大人,自然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高文彩,他聽了這話,只是輕笑一聲道:“神勇無敵?愧不敢當,若不是勇衛營相助,這阿巴泰恐怕就要從我們錦衣衛手上弄丟了。”
這田兄頓時露出惶恐神色,因為他知道高文彩是說保安州發生的事情,而他正是田家在京師的主事人田生亮。
當初還是他在獄中親自確認了阿巴泰的身份,然后和范永昌幾人一起制定了詳細的的營救計劃。
可是不知哪里走漏了風聲,錦衣衛和勇衛營暗中進行了周密的安排,將那場營救行動變動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然后,去營救的一百多號精銳一個都沒能回來,而他田生亮等人也成了階下囚,甚至是堡子里的主家都被一網打盡。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問題而失敗的,也不敢相信,所以一度不愿承認自己的罪行,因為直接參與行動的人全部死了。
就算有人僥幸活了下來,也無法直接給他田生亮定罪,因為沒人能證明這些人與他田生亮有關系。
可是,錦衣衛的人就是一群豺狼,他們根本不按正常的手段,一上來就直接用刑。
酷刑,而且這種酷刑是他之前從未聽說過的,什么水刑,電刑。
僅僅兩次,便無法承受,只能全招了。
接著,他才知道阿巴泰早投降了,因為他與阿巴泰之間的談話內容,早被錦衣衛知道了。
而且還不止這些,他田生亮以及晉商八家犯下的很多罪行都被錦衣衛掌握了。
比如封城期間他們八家在京主事一起商討的那些配合城外建虜大軍所做的事情,足以抄家滅族的罪行。
也就是說,在他田生亮之前,早就有人先一步背叛了八家。
而錦衣衛一開始就知道了他田生亮的罪行,就是不拿出來讓他主動認罪,而是直接用刑。
果然很錦衣衛,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又悄悄的死灰復燃了,進了錦衣衛監獄就別想著好好的出來。
再看這阿巴泰,都已經投降了,還被這般對待,真慘,不過也確實解恨,把老子害這么慘。
不過他不知道這和高大人接下來讓自己做的事有何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