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璉靜靜的看著沈浪和周遇吉在崇禎面前達成了三月之約,自己也是親歷者之一。
只是他不明白,陛下今天把自己召來所為何事,難道就為了見證這兩人的三月之約?可這和自己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有何關系?
正想著,崇禎看了過來,說道:“李大人,沈大人希望錦衣衛也能一起訓練,讓錦衣衛能發揮更強的軍事作用,李大人以為如何?”
人老成精的李若璉知道,崇禎這樣問,說明已經是同意了沈浪的意見,自己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當然,他的心里是想答應的,因為這對錦衣衛沒有壞處,這進一步表明陛下對錦衣衛的重視。
錦衣衛能夠發揮的作用越大,以后的權限就會越大,身為指揮使,他沒有理由不答應。
于是,李若璉直接道:“錦衣衛聽從陛下一切差遣。”
崇禎高興的點點頭道:“甚好,那這三月之內,李大人所率錦衣衛也一切聽從沈大人訓練之法,望李大人與沈大人精誠合作。”
沈浪和李若璉再次應是。
而李若璉和周遇吉二人皆是心中大動,他們看到了陛下對這沈浪的極盡寵信。
李若璉還好一些,畢竟他之前和沈浪有所接觸,也進行了合作,知道了沈浪的一些能力,并非昏庸之輩。
可周遇吉對沈浪幾乎是一無所知,僅僅知道沈浪是王承恩的義子,而且是剛知道不久。
看這情景,不知這三月之約是否可信,萬一這沈浪通過這所謂的三月之期使出什么奸詐手段也未可知。
周遇吉的心中,不免生起各種擔憂。
可沒有辦法,陛下明顯非常信任這沈浪,現在連李若璉都答應了這沈浪的要求,自己反對也無用,反而落人口實,只能默默接受。
京師中的防疫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沈浪也知道想通過眼下的手段將鼠疫撲滅,那基本不可能,但減緩擴散,肯定是有一些效果的。
只要熬過下半年,盡量的少死一些人,少給京師造成一些創傷,就是勝利。
到明年,這場規模龐大的鼠疫就會消失,正史中就是如此。
防疫的工作沈浪該做的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京師暫時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來負責,沈浪便準備出城練兵了,畢竟這三月之期他可不是信口開河的。
崇禎十六年六月十五日一早,沈浪、周遇吉、李若璉三人各率著一隊人馬一起出了京師。
跟在周遇吉身后的是他帶來的幾百親兵,跟在李若璉身后的,則是幾百錦衣衛,而跟在沈浪身后的,也有幾百人。
這是崇禎為沈浪特意從御馬監為數不多的兵力中抽調的精兵,最大的軍官是隊長,目的是讓沈浪自己任命軍官,從而更好的控制這幾百人。
周遇吉和李若璉騎馬,沈浪坐著馬車,這讓他立即決定,自己也要學會騎馬了,不然怎么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兵將軍?
千余人的隊伍護送著一輛輛馬車、牛車等各種物資緩緩而行。
這些物資中,就有八千支燧發槍,其中五千支是長槍,三千支是短槍。
而周遇吉的麾下,號稱是八千,其實七千五都不到。
沈浪準備給五千人配發長槍,這是步兵,另外兩千多人配發短槍和馬刀,這是騎兵。
軍隊的駐地在京師西南方向三十里左右的一處荒廢的村落中。
這個村落的位置很好,幽靜閑適,西面和南面都有幾座小山,村口外面還有潺潺河流經過,周圍還有大量田地可供耕種。
原本這里應該是男耕女織,與世無爭的安身立命之地。
可在周遇吉的軍隊抵達這前,這里就已經沒人,成了荒廢的村落。
像這樣的村落,大明還有很多很多。
為何沒人?因為僅僅這個村落,就先后兩次遭遇建虜的肆虐,男女青壯被擄走,老弱病殘則被殺害。
而僥幸逃過一劫的人,又屢屢遭遇土匪襲擾。
漸漸的,這片悠然的土地,便沒人敢來長住了,只有偶爾經過的行商、游醫、僧侶才會進到里面歇歇腳,也就這般荒廢了下來。
連京師外都無一席安定之地,這偌大的大明,又有多少安然之所?
可即便如此,沿途之上沈浪還是經常看到衣衫襤褸的人們成群結隊的往京師的方向趕,搖搖晃晃的。
不時的有人倒在道路旁,再也沒能站起來,不知道他們是從多遠的地方才走到這里的,卻最終沒有抵達他們想到的去處。
感嘆王朝末期的世間凄涼,人生悲苦,沈浪帶著復雜的心情看到了遠方村落飄揚的旗幟。
在那旗幟下,是錯落有致的營房,軍容整齊的隊列,以及隱隱傳來的操練聲。
不用進去看,沈浪就知道這支軍隊甩京營不知道多少條街了,有些復雜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快,加快速度。”沈浪放下簾子,不由催促道。
車夫立即揮動了鞭子加速,一旁不遠處的周遇吉聽到,也拍了拍馬。
盞茶功夫之后,一行人終于到了營地外,車夫停下車后,一個干練的宦官上前道:“大人,到了。”
沈浪嗯了一聲,這小宦官連忙將簾子掀開,并伸出手要扶沈浪下來。
沈浪則是擺了擺手,腳踩著車架的邊沿便輕跳了下來。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但是周遇吉還是不由多打量了幾眼,感覺到這沈浪似是和其他太監有些不太一樣。
隨即,他翻身下馬,親自引導沈浪和李若璉進入營地中。
沈浪不停的打量著,真的是沒有發現一個懶散的士兵,他們堅守崗位,目不斜視。
“周大人,我們去校場看看。”沈浪望著傳來呼喝聲的地方道。
周遇吉立即點頭同意,“好,大人這邊請。”
隨著靠近,呼喝聲越來越大,中氣十足,殺聲震天。
在看到京營的腐爛之后,再看到這種場景,沈浪覺得彌足珍貴。
負責操練的軍官看到周遇吉一行人之后,連忙過來見禮,周遇吉則第一時間將他介紹給沈浪認識,“沈大人,這是參將李天龍。”
沈浪打量了一下這個不太起眼的參將,點了點頭。
因為從形象上看,這李天龍確實不像個職業軍人,面容有些蒼老和滄桑,如果脫了身上的盔甲,恐怕更像一個種地的大叔。
周遇吉的形象看著就非常的正面,濃眉星目,身材高大,一舉一動皆透露出大將風范。
當然,沈浪不會以貌取人,簡單的調侃而已,李天龍能夠成為周遇吉的參將,必有過人之處,光是這練兵就足夠有章法和氣勢。
周遇吉又介紹了一下沈浪如今的身份,李天龍這才知道這沈浪年紀輕輕,來歷卻這般不簡單。
不但是大太監王承恩的義子,還深受陛下信任,如此年紀便是掌印太監了。
李天龍沒有避諱沈浪的打量,也沒有任何膽怯,甚至還打量了一下沈浪,然后才面容嚴肅的行禮道,“見過沈大人。”
態度還算客氣,可是當周遇吉告訴他自己這支大軍以后的操練由沈浪親自負責之后,他臉上的驚容和不快就有些難以掩飾了。
周遇吉連忙道:“你去繼續練兵吧。”
李天龍隨意的拱了拱手,不打招呼轉身就走了。
周遇吉又連忙向沈浪解釋道:“沈大人,請多多包涵,李參將性格本是如此,有些不通情理。”
沈浪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笑道:“無妨。”
隨即,沈浪正色道:“周大人,三個月的任務繁重,我是一刻也不想耽擱,勞煩周大人將你我約定之事通報全軍,我想盡快進行操練…”
周遇吉微一沉吟,點頭道:“好。”
說罷,就立即走向校場,暫停練軍,站上校場高臺將事情宣布了下去,頓時引起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