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這不是生意,這是私仇”
摩根，這個被民眾認為是中產階級好男人代表的家伙，竟然表現出比學生領袖還要瘋狂的勁頭。
“我出生于1926年，我的父親是個小工廠主，我是家里的長子，我曾經擁有兩個弟弟，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的父母和弟弟們都早就回到了主的懷抱。”
“是的，你們沒有猜錯。1929年那場金融風暴摧毀我家的一切。我父親一輩子勤勤懇懇維護著他的工廠，他從來不借貸甚至連信用卡都不用，他天生信不過那些黑心的銀行家！”
“當1929年黑色星期三來臨時，他還曾慶幸，自己和這些金融風險沒有任何關系，他依靠自己的勤勉和謹慎可以躲開這令人恐懼的漩渦。”
“但他錯了，金融風暴席卷全國，向他訂貨的客戶，付不出錢來，產品只能爛在手里，而向他供貨的供應商在預收了大筆款項后把錢投入股市賠個精光，就這樣流動資金斷裂，他被迫以極低的價格賣出他一輩子的心血…我們全家從郊外的別墅搬到了貧民窟里。最終我的兩個弟弟因為營養不了而死亡。”
“我父親為此陷入無法言語的痛苦中，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卻受到了如此嚴重的懲罰，最終因為飲酒過度而去世，我的母親在不久后去河邊打水時失足落水而亡。我進了孤兒院…”
“所以，不要和我說什么見好就收！不要說什么留有余地！不要說什么捏著股票不拋會導致金融危機！放他媽的屁！我的父親從來都沒有碰過這些玩意，但他的結果呢？！”
“他是被那些蛀蟲和吸血鬼的貪婪所害死的！”
“想想看，現在主導華爾街的家伙們，和1929年的有區別嘛？有！不過是從父親變成了兒子！”
“他們的父親讓我的父親抑郁而亡，現在他們的兒子又在壓榨我們，甚至他們的孫子還會繼續騎在我們的后輩頭上！”
“以前，我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但是現在去他媽的，我手上握著原子彈！”
“這些股票，我一股都不會扔！去他媽的盈利！去他們的高位套現！去他媽的加州陽光海灘！”
“我寧可住在拖車里到處流浪，也不會賣出哪怕一股股票。明白嘛，這不是賺錢，這不是生意！”
“這是報仇！這是兩代人之間的血仇！”
“我要報仇，給我的父親報仇!報仇！”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當年我的父親是怎么死的？我從沒有忘記過！”
“現在作為兒子，我要去把這筆債討回來！討回來！”
“曾經我只能默默的忍氣吞聲，但現在世道變了，這群吸血鬼竟然被沖昏了頭腦，他們想更高效率的收割！是的，他們的貪婪讓他們露出破綻！而我恰好看到了這一切！“
“當我在揭露的時候，直播被掐斷，然后我被我的老板罵了整整半個小時！”
“這意味著什么？大家聽著，我告訴你們，他們害怕了！他們真的害怕了！”
“曾經他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像玩弄橋牌一樣玩弄我們普通人的人生。他們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只考慮賺錢更多的造孽的錢！”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大家和我一樣！他們的幾把被我們牢牢的捏在手里，嘿，大伙不要笑，用力捏住！絕對不要放手！直到他們付出代價，付出血的代價！”
“吸血鬼們！你們怎么吃進去的，就怎么給我吐出來！”
“吐不出來也不要緊！你們還有腸子還有胃還有食管！這些都是可以用來還債換錢！我要你們親眼看到自己的腸子被我活生生的摳出來！”
“YOLO！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這點上吸血鬼們也一樣，所以讓我看看你們的下場吧！”
“我要看著你們破產，看著你們妻離子散，看著你們家破人亡！看著你們在地獄的烈火與血池中承受永遠的折磨！”
“一股都不要賣！直到他們付出真正的代價！”
“再說一次，這不是買賣，這是私仇！”
愛德華驚呆了…
當他聽到這段錄音時就知道，這仗己方肯定是要大勝了。
是的，這也事先安排好的。
1929年是所有米國人的心中的痛。
富人痛，窮人更痛，因為事件過去后，那些富人越發有錢，而中產階級和窮人則承受著更多。
雖然之后的二戰爆發以及冷戰讓米國吃足了戰爭和金融紅利，加上此刻為了維護資本主義制度優越性，米國統治者對于社會利益的分配還是非常大方的。
全民中產階級并非虛言，實際上此刻的米國，只要你愿意干活并且認真干活的話，成為有房有車每年可以去海邊度假的中產并不難，雖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提前消費的基礎上，但大家都確信，只要自己努力勤奮，那么提前消費反而是對自己人生最好的獎勵。
漸漸的對于1929年的恐怖記憶，隨著大量親歷者的離世而被大家逐漸遺忘。
當然這和媒體們有意無意的減少相關報道也是分不開的。
總之，這個時代的美國，富有希望，欣欣向榮，大部分都認為會有美好的未來。
可是，當一個人氣極高的偶像開始自揭傷疤的時候，眾人才忽然發現，雖然時間過去三十年了，但那道傷口的疤痕還遠遠沒有牢固，之前只是小心翼翼輕手輕腳的避開而已，稍微一碰依然流血不止…
嬰兒潮的一代們對此，并沒有太多感覺，畢竟他們自從出生就感受到了帝國上升時的偉大。
但年紀再大些的人則不一樣。
這些人是社會和家庭的中堅，沒有太多時間去表達自己的觀點，畢竟房貸車貸消費貸才是最要緊的。
但是當他們聽到摩根的演講時，很難不被觸動。
而他們又多少有些積蓄有股票賬戶，他們不指望從這里面賺大錢，但作為他們同齡人的摩根那句“這不是生意，這是私仇”則點燃了這些中產階級內心壓抑已久的怒火…
是的，應該有人為1929年的大災難負責，來支付成本。
是的，華爾街從來都認為普通人的憤怒不值錢，不必去關心，只要別讓大人物發火就行了。
這不是他們傲慢，而是一種傳統的認知，正如“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
但經歷過互聯網時代的愛德華是最清楚普通人憤怒的，如果有人能把這些普通人的憤怒集合起來，那么足以…上熱搜…
上熱搜當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撤熱搜可是要撒出去海量銀子的。
這年頭沒熱搜，但有紐交所和公開上市的股票啊！
摩根演講的磁帶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合眾國的土地上偷偷私下流通，呃，其實也無所謂偷偷或者私下，反正合眾國保障言論自由，摩根說的雖然血腥但仔細琢磨琢磨倒也沒啥。
華爾街也不是沒有人反擊，當晚電視節目里就出現某個衣冠楚楚的投資顧問痛斥摩根在煽動民眾，惡意推高股市。
對此，甚至都用不到摩根或者漢森來反駁，地下電臺的DJ門仿佛約好了似的開始那這個事情當靶子“難倒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惡意做多的罪名么？”
“摩根僅僅是號召不要拋售股票，就被扣上惡意的帽子，那么請問怎么樣才算善意？也許1929年道瓊斯指數跌到個位數就是最大的愛國行為？”
“看來，我們是不是該去白宮請愿，讓總統給每個華爾街授勛以表彰他們對米國股市和經濟的偉大貢獻？畢竟經歷過1929年而沒死掉的家伙，肯定不是普通人…”
就這樣，華爾街的資本越是急于狡辯嗎，遭受到的反對浪潮就越發巨大。
甚至有人只是不帶立場的指出做空和做多都是資本市場自我平衡的手段，也被憤怒的人群痛斥：“華爾街的王八蛋把股票砸到快要退市的時候，你在哪里？那時候這套說辭為什么看不到？你現在那么振奮一定是拿了華爾街的鈔票了吧，你這個混蛋！”
華爾街終于為他們的傲慢而付出代價，這些讓他們看不起的烏合之眾一旦借助現代傳播手段團結起來之后，爆發出的力量讓人難以想象。
短短三天內，股價被推高到令人恐懼的60美元/股，上漲了整整30倍。
當然并不是單邊的漲幅，實際上股價在到23美元后就開始劇烈震蕩。
道理也很簡單，沙克·海恩與尼古拉斯·莫耶維奇開始反擊了，他們可以給梅爾·菲斯特和檸檬酸鈉資本授信，自然也可以找到更多大鱷給自己輸血。
正如同摩根所說的那樣，現在雙方已經殺紅了眼，只能選擇硬抗，誰先軟下去，等待著的就是一邊倒的大屠殺。
這兩人在華爾街深耕已久，人脈資源樣樣不缺，很快開啟反撲。
同時，這種極其少見的逼空行情也吸引了更多的禿鷲和投機者。
雖然大家都是華爾街上的，可彼此間卻沒啥友誼，或者說就算有血緣關系，這個節骨眼上也只能大義滅親了。
沙克·海恩等人的開空，早就有人不爽，但這些人也不傻，知道自己實力不夠，所以也就就不去摻和，最多是冷眼旁觀，或者沒在沒人的時候罵幾句。
現在眼看螞蟻搬大象的行情出來，頓時一個個都跳了出來。
沙克·海恩和尼古拉斯·莫耶維奇曾經寄希望于散戶的內部分化給他們提供打擊窗口，不料散戶沒怎么樣，華爾街資本內部倒是先分化起來。
大家都是嗜血的，有了機會當然要下手！
由于二級市場的股票價格已經有點燙手了，這群更加專業的投機者開始把目光投向規模更加龐大的衍生產品市場，大量的多單開出，尤其是巨量buycall單子，和梅爾·菲斯特為首的空單軍團打的熱火朝天。
股價從23美元被打回15美元，又從15美元一路不停的漲到49.9美元，正當大家以為下一秒就會破50時，股價卻再次被打回25美元。
多空雙方完全撕破的往日溫情脈脈的面皮，此刻美元就是最趁手的武器，用來屠殺可能就坐在隔壁辦公室的熟人！
實際上這個時候二級市場的股價已經不再是雙方爭斗的目的，或者說既是目的也是過程甚至是工具。
多空雙方陣營中都匯聚了大量的高手與大鱷，彼此心里都清楚，這場大戰的核心并不是自己賺錢，而是在于消滅對方，讓對方沒有子彈補倉，然后己方才能做到對股票的絕對操控要么退市，要么漲到天上！
這時候已經不存在見鬼的雙贏概念，有的只有贏家通吃，這條最古老又最血淋淋的規則。
資本是會吃人的！
市盈率市凈率潛在風險等基本面，在此刻被徹底扔到一邊。
這些玩意全fxxk是騙鬼的！
現在綠油油的美鈔才是一切，誰的錢多就能砸死對方。
而在巨幅的震蕩中，大量的的投機盤被消滅。
是的，米國和華爾街從來不缺聰明人。
這些聰明人既不看多也不看空，他們是精明的短線投資者，也是技術高超的賭徒，他們是技術的癡迷者。
股價的震蕩在他們眼中只是一串數據，并且他們認為通過足夠的數據積累以及先進的數學工具，就對股價高低進行一定程度的預測，不需要百分之百的準確性，只要勝率有51就足夠了。
上竄下跳的猴市是他們的最愛，他們追漲殺跌，他們高頻交易，在一點一點摳出來巨大利潤的同時，他們的行為本身也成了股價振幅的放大器。
而振幅的加劇，有吸引了更多的聰明短線客技術流進入戰爭。
正循環一旦形成，米國強大的經濟實力就成了最好的助推器，不光是金融資本，就是更加龐大且嗜血的產業資本也被卷了進來。
然而他們忘記了，這并不是生意，而是私仇。
原本的技術和規律，盡管依然在起作用，但對股價影響權重已經大幅度下降。
實際上，現在對股價影響最大的反而漢森與摩根的演講，如果今天他們去的地方多，并且派送出的錄音帶多，那么股價漲幅就會非常巨大。
反之，如果去的地方的人們對這套玩意不感興趣，那么股價通常就會回落。
但這也并非一定，畢竟還有錄音帶這個變量的存在，演講錄音的流通以及發揮影響的高低是完全隨機與不可控的。
紐交所瞬間變成了凡爾登，雙方明知這樣攪下去沒好處，但只能不停的投入手中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