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礪灰是何物?”王守哲放下了海商思緒,又有些好奇地問道。
“礪灰是用牡蠣,貝殼等物件,通過窯燒等方式加工出來的一種建筑材料。”陳方華接受說道,“用礪灰與河沙以適合比例調配,可以很好地粘合磚瓦石塊,讓石塊宛如整體般堅硬,在世家或官府城墻中經常會使用到。因產量不多,價格倒也不算便宜。王少爺您應該出身貴胄,對此基礎性建筑材料不熟悉也正常。”
“原來如此。”王守哲‘恍然大悟’,欣喜不已,“真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王某增長了不少見聞。”
聽起來好像是一種變種水泥?王守哲微微琢磨了起來,之前怎么就沒想到水泥這種東西呢?這東西要是弄出來,哪怕暫時不對外售賣,對家族的基礎建設也極有好處。
不過說起來,王守哲對水泥如何生產出來的,也只是一個比較模糊的大概。不過只要有大方向在,并舍得投入部分人力與資金,弄出來是遲早的事情。
而且混凝土結構的建筑物非常牢固,無論是建造房屋還是打造水利設施,對提升家族整體的安全性也是非常有好處。
當即,王守哲便將水泥這一項產業納入了未來的研發規劃之中。
“王少爺,百島衛最好的還是一些海珍佳肴。”陳方華介紹說,“新鮮海珍貯存和運輸都非常不易,因此絕大部分運到內陸去的海珍都是腌制曬品。要食用海珍,還是趁著鮮活最妙。今日我便安排一番,讓王少爺嘗一嘗…”
“多謝陳兄美意。”王守哲推辭道,“只是海上趕路辛苦,在下家眷已有些疲乏。不如歇過幾天后,由我做東酬謝陳兄。”
他和瓏煙老祖不辭辛苦大老遠跑來百島衛,可不是為了吃兩口美食海珍的。何況,王守哲還憋著一肚子話要與瓏煙老祖溝通呢。
“那便依王少爺的意思。只是少族長吩咐過要好好招待貴客,因此王少爺還是別為難我了,由我們陳氏來做東吧。”陳方華笑著說道。
隨后,一路走走說說話。
不多片刻,便進了百島衛金沙城中。這座城池矗立在海島之上,所用巖石都是就地取材非常粗獷。王守哲特地留意了一下,巖石中間都填充了某種灰白色石灰質,那應當就是之前陳方華口中所述的礪灰了。
連主城墻都用礪灰,由此可見用礪灰摻沙的粘合劑牢固度非常高,就是不知道此物比起水泥混凝土之類,到底誰更牢固?
這個問題,還得王守哲“研發”出水泥來,才能夠印證判斷,暫且按下不表。
進了金沙城,眾人暫且先在一家上等的“酒樓入住。由陳方華這個“地頭蛇”操持下,熟門熟路地便弄好了一個大套院子,安排王守哲一行人現行入住。
那個院子有七八間房,而且環境優雅,足夠所有人住了。
王守哲等人各自先進房間休整歇息,他也是先行洗過澡。略微休息了半個多時辰,才去隔壁拜訪瓏煙老祖。
站在老祖房門口,敲敲門,他低聲喚道:“老祖,守哲求見。”
過的會兒,四嬸徐芷柔開門道:“守哲,老祖讓您進去。”
“四嬸,大丫頭。你們一路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休息,我與老祖有話要說。”王守哲進門后便道。
“是,守哲。”徐芷柔斂斂一禮后,便拉著還沒聽懂話的王璃慈離去,還順便關上了門。
等她們走后,王守哲穩步走到瓏煙老祖跟前,拱手行禮:“守哲見過老祖,打擾您清修了。”
瓏煙老祖那雙古井不波的眼睛,在王守哲身上一掃,淡然道:“守哲你姿態嚴肅,神色凝重。莫非,是來勸我莫要賣掉隨身靈寶嗎?”
王守哲不由苦笑,瓏煙老祖還真是先聲奪人。不過對此,他心中已然有過盤衡,當即正色說道:“之前翻閱百島衛情報資料,發現金沙島有座著名黑市,便斗膽估猜老祖此行目的。只是守哲略有疑問,老祖是想賣掉瓏煙劍,亦或是龜鱗寶盾。”
瓏煙老祖的眼神毫無波動道:“龜鱗寶盾對我已無用。”
王守哲身軀一顫,心中苦澀不已,竟然是他諸多猜測中最壞的一個猜測。老祖說龜鱗寶盾已無用,那便代表著瓏煙劍還有用。
寶盾防守,靈劍進攻,這無疑是她放棄了防御選擇了進攻。
“守哲斗膽揣測一下老祖心意,若是不對還請老祖指正。”王守哲沉吟道,“老祖是想賣掉龜鱗寶盾,給守哲籌措晉升靈臺境的資源。等哪一天守哲登上靈臺境后,老祖便會動手,帶走趙氏或劉氏其中一個靈臺老祖,為家族贏取未來生機!”
說到最后,王守哲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瓏煙老祖略作沉默,空靈的眼神依舊沒有波動,好半晌后她才緩緩搖頭:“守哲猜錯了。”
猜錯了?
王守哲反而內心一松,喜上眉梢,還好瓏煙老祖有些理…
卻不想,瓏煙老祖平靜地說道:“我若等到那一天,恐怕已無力再動手。”
“老祖…”王守哲臉色一變,剛想說話時,卻被瓏煙老祖制止道,“守哲,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的傷勢自己知道,撐不住了…”
她眉宇間的痛苦一閃而逝,恢復到了平靜狀態,聲音空靈飄渺道:“我王瓏煙是何等人物,與其茍延殘喘到殺不動慢慢死去,不如趁著還有些力氣,再如煙花般璀璨一場。我必將趙氏與劉氏那兩個賊子一起帶走,守哲你就放心吧。”
放心?
我放心個魂!
王守哲心頭直顫,真想罵人。瓏煙老祖的計劃太瘋狂了,必須阻止,他深吸一口氣說:“老祖,即便您成功了,趙氏與劉氏的常規力量也比咱們王氏強!”
“有柳氏。”瓏煙老祖淡定道。
柳氏…對,王守哲想起了,柳氏千金是她的未婚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瓏煙老祖親自去柳氏提親,想辦法促成這樁姻緣時,便已經擬定了這個計劃。若是兩人成親后,柳氏斷然不會坐視劉氏趙氏殘黨反撲。
“既如此。”王守哲沉聲說,“在我大婚之夜,便是最好的動手時機。第一,趙氏劉氏絕對想不到我大婚之夜,老祖會突然動手。第二,屆時我王氏賓客云集,劉氏趙氏不敢反撲。”
瓏煙老祖消瘦的身軀微微一震,旋即又緩緩搖頭說:“此計對你不祥,名聲不利,勿要再提。”
王守哲笑了起來:“老祖都能為家族犧牲性命,守哲我區區小輩,何足掛齒?”
“你還年輕,是家族未來最大的希望。”瓏煙老祖淡淡地說道,“等我戰死后,瓏煙劍傳承與你。你須將我的遺體送去紫府學宮,交與我老師冰瀾上人,就說我王瓏煙任性半世,辜負師恩,望死后能重歸門墻。”
她叫王守哲陪她前來百島衛,便沒有真正瞞他的打算,畢竟此事還需要他來配合。
“我明白了。”王守哲鄭重地拱了拱手。
“你,不再勸了?”瓏煙老祖略覺奇怪,按照她原先設想,以守哲孝順的個性必然會苦苦相勸,她都已經做好用老祖身份強壓的打算。
“若無其他變數,老祖此計是唯一能讓王氏迅速翻盤的計劃。”王守哲冷靜地說道,“老祖的傷勢顯然已到了即將控制不住的階段,以老祖您驕傲無雙的個性,豈會容忍自己躺在床上痛苦地枯槁而死?輝煌璀璨的戰死,即能解除家族困境,還能讓世人銘記您的絕世芳華的時刻,自然是最佳選擇。”
“不錯,我王瓏煙此生最厭惡扭扭捏捏,婆婆媽媽。”瓏煙老祖那平靜如水地眼神中,掠過一抹炙熱,“守哲你能理解,那便是我王瓏煙最欣慰之事。”
“老祖,我說的前提是,若無其他變數,您這個計劃才是最佳選擇。”王守哲表情輕松地笑道,“我也有一個計劃,最終目標就是——我王守哲榮登靈臺境成為家族庭柱,而瓏煙老祖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您老人家既然愧對師尊,便自己去與師尊道歉去。”
“什么?”饒是以瓏煙老祖對心境的控制力,也是震驚不已,眼神中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