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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司馬蘭臺在昏睡中恍惚聽到玉山公主同一個人在說話,那人的聲音竟有些熟悉。

  他胸膈憋悶,忍不住咳了一聲。

  玉山公主立刻過來,關切地問道:“你可覺著怎么樣?真是嚇死我了。”

  司馬蘭臺不理她,緊緊閉著眼睛。

  人就是這般奇怪,若是喜歡,便是挨打受罵,心里也歡喜。

  若是不喜歡,便是金山銀山堆在那里,整日像供佛似的供著,也只會心生厭煩。

  “公主莫要擔心,駙馬已無大礙,多休息幾日便可恢復如常了,”那人的聲音親和動聽:“在下先告退,公主有事隨時遣人叫我過來。”

  公主向那人道謝,吩咐道:“好生送岳大夫出去。”

  司馬蘭臺想看看那人的長相,他從不認識一個姓岳的大夫,可那人的聲音卻很耳熟,只是等他睜開眼,那人已經走了出去。

  玉山公主回過頭見司馬蘭臺醒了過來,不禁眼圈兒紅了,走過來柔聲道:“你可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司馬蘭臺雖然睜開了眼睛,可依舊如木雕泥塑一般,對公主不理不睬。

  玉山公主忍著失落,把藥碗端了過來,哄孩子一樣對司馬蘭臺道:“先把藥吃了吧!”

  司馬蘭臺自知沒有什么事,不過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而已。

  可玉山公主在一旁又哭又勸,他實在不耐煩,坐起來一把奪過藥碗喝了下去。

  玉山公主忙又拿了手帕過來給他擦拭唇邊的藥汁,被司馬蘭臺偏頭躲過了。

  玉山公主的手僵在那里,一旁的侍女都低了頭,裝作看不見。

  司馬蘭臺下了床到書房整理醫案去了。

  玉山公主便出來叫墨童過來問話:“駙馬平時的口味怎樣?可有格外愛吃的?”

  墨童低頭想了想道:“我家公子平素飲食清淡,不喜歡過于油膩的。”

  公主的侍女在旁聽了,便笑道:“咱們公主也一樣,可見駙馬和公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玉山公主在廟里清修十年,吃的都是素齋,自然養成了清淡的口味。

  “你這丫頭也太愛多嘴,偏你什么都知道。”玉山公主含笑看了那侍女一眼:“壽山郡主送的那串珠子我不喜歡,賞了你吧!”

  玉山公主親自下廚為司馬蘭臺做羹湯,她這手廚藝最早是為了侍奉太后練的。

  畢竟太后常年禮佛前,且老年人本就愛清淡的飲食。

  墨童給司馬蘭臺磨完墨后出來,被公主身邊的如花叫住了。

  “你忙不忙?”如花笑著問他。

  “姐姐有什么吩咐?”墨童垂手站立。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咱們一樣都是伺候主子的。”如花笑靨如花,墨童是司馬蘭臺的近侍,公主都要高看一眼的。

  “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走,咱們到那邊說說話去。”如花說著便拉著墨童到了那邊的樹蔭下:“我想問問你,你這名字究竟是因為你長的黑叫墨童,還是你喜歡默不作聲叫默童?”

  墨童心說,老子一直都這么黑,卻不是一直都這么悶悶的。你這丫頭想套我的話,我只給你個裝傻充楞罷了,反正你們主仆沒一個好東西。

  于是便嘟囔道:“自是因為我長得黑。”

  如花便捂著嘴咯咯咯地笑,又問他:“咱家駙馬在仙源山的時候也是終日只愛整理醫案看書么?我那日去醫館,見墻上有琴,你怎地沒拿過來?”

  “我們公子也不常彈,”墨童道:“那不過是一位故人送的。”

  那要如花還要再說什么,墨童便道:“我還要給公子曬書,就不和姐姐多說了。”

  如花聽了忙說:“最近天氣潮濕,書的確該曬曬,不然該生蟲了。我和你一起吧,一個人不大忙得過來。”

  墨童當然不耐煩,冷著臉道:“我家公子的書不許人亂碰的,你們手上都沾著胭脂水粉,弄到書頁上當時看不出來,久了就會發黃。”

  說完頭也不回地去了,把如花一個人晾在那兒。

  玉山公主花兩三個時辰煲出來的忘憂香蕈湯,里頭稍稍放了兩片云腿。

  湯色清亮如茶,不見半滴油星。

  旁邊的侍女道:“公主這湯就連御膳房最老道的廚子也學不來,駙馬爺可真有口福。”

  “這湯是我按平日的習慣做的,究竟不十分貼合他的口味。”玉山公主的笑多少有些苦澀:“但愿他肯喝,我也好改進。”

  她貴為一國公主,在旁人眼中,自然是金尊玉貴,萬事隨心的。

  可在司馬蘭臺面前,她卻總是求而不得。

  哪怕已經卑微到塵埃里,卻連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也得不到。

  “公主最是個有耐心的,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駙馬爺早晚能明白你的真心。”旁邊的侍女能說會道,這讓玉山公主的心情好了不少。

  司馬蘭臺已經寫完了醫案,坐在那里讀書。

  墨童在一旁打扇,六月里幾乎都是熱天,新婚的屋子里又忌冰,因此只能靠扇風來去熱。

  “駙馬看了許久的書了,歇一歇吧!”玉山公主看司馬蘭臺端坐在那里讀書,一顆心就變得又軟又甜,好似八月枝頭熟透的蜜桃。

  玉山公主是信因果的,她篤定司馬蘭臺就是自己命里的劫數。

  因為從第一眼看到他起,自己的心便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了。

  她當然知道司馬蘭臺不愛自己,她也知道強行逼婚并不光彩。

  可那又怎么樣呢?凡此種種,都抵不過司馬蘭臺在她面前。

  慢說是肌膚相親兩情相悅,便只是能在他身邊,終日里看著他,就已經萬分歡喜了。

  而司馬蘭臺卻給自己筑起一道高墻,把屬于玉山公主的一切通通隔絕在外。

  玉山公主當然也能察覺到那堵看不見的高墻,可她卻執拗地想要把那堵墻破開。

  司馬蘭臺動也不動,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她說話。

  玉山公主微微一笑說道:“那就把湯放下吧!記得趁熱喝。”

  湯碗被小心的放在書案上,玉山公主輕輕走了出去。

  說得太多只能讓司馬蘭臺更厭煩,她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

  那碗湯直到涼透了,司馬蘭臺也沒看上一眼,更別提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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