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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六軍不發無奈何

  五月十五,永王在金光寺的大雄寶殿之上發誓終身茹素,只為求得社稷康寧,百姓平安。

  且言明待皇上回宮之日,他便卸去攝政王之職,甚至將此次瘟疫的罪過攬過來,說上天示警,皆是因為他德不配位所致。

  權傾世在大殿外站著,慘白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永王正在里頭祈福,他帶著手下人在外守衛,已經三天三夜了。

  好在寺廟之內古木參天,毒辣的日光無論如何也照不進來。

  否則就他們身上穿著的黑色官服也能把他們熱個好歹。

  里頭誦經的聲音就沒斷過,權傾世知道這聲音在接下來的半天里還是不會停。

  他不說話,只是給旁邊人一個眼神,手下便立刻會意,朝著他點了點頭。

  權傾世于是走出來,準備尋個清凈的地方待著。

  然而還沒走出多遠,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無他,只因寺廟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寺廟外便是大路,有馬兒經過并不奇怪,可因為永王在這里齋戒的緣故,路是被封死的,如無特殊情況,是不可以有人騎著馬經過這里的。

  果然,等權傾世來到前殿,就看見一個人從馬上滾落下來,跌跌撞撞往里跑。

  因為太過于倉皇,一時之間竟沒有看到他。

  權傾世一把將那人的衣襟揪住,那人身上的汗水已經將衣服濕透,抓在手里黏膩膩的,讓他很是反感。

  可就算是這樣,權傾世也還是沒松手,冷聲喝問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的嘴唇都是白的,他手里捏著一塊令牌,權傾世認得,那是專門供皇家驅使的青雀衛的令牌。

  “權大人,我要見永王,出大事了!”那人渾身發著抖,不知是著急還是害怕。

  “王爺在里頭齋戒!任何人不許打攪。”權傾世不松手,那人根本無法掙脫。

  于是他索性癱倒在地上,拖著哭腔道:“六軍嘩變…逼皇上退位…已然…已然…”

  “已然怎么?!”權傾世兩只手揪著他的衣領,將他又提了起來:“皇上不是應該在隨州嗎?跟隨他的大臣呢?是誰帶頭造的反?”

  “我只知道皇上已經被他們軟禁了起來,帶頭的是禁軍首領白蒙,還有…”

  “還有誰?快說清楚。”

  “還有那些勞工…那些人不堪驅使,索性就…就造了反。至于跟隨皇上的大臣,有的被殺,有的被俘。最慘的要數高家的三老爺,他因誓死回護皇上,已經被那些人抓起來吊死在了城門樓上。”

  原來皇帝向南巡查,在隨州境內時,便已經乘龍舟走了上百里路。

  因為是逆水而行,需要很多纖夫。

  天氣炎熱,又為了趕路程,監工的人難免手段毒辣了些。

  禁軍中有人看不下去,替纖夫們說了幾句話,于是兩邊爭吵了起來,以至于釀出人命。

  皇上因此責罰了禁軍首領,再加上之前的積怨,最終釀成了大禍。

  如今這些人就占據了隨州,也不知皇帝是死是活。

  按照慣例,歷朝歷代皇上巡幸,凡是所過之處,必免除所經之地的賦稅三年,以此安撫百姓。

  可這次皇帝出巡,竟然連這一項也沒有。

  因此百姓們也都怨聲載道,出了這樣的事,反倒認為禁軍情有可原。

  “把他帶下去。洗個澡,換身干凈的衣裳,再讓他吃頓飽飯。”權傾世有些厭惡地甩開了那個人,但還是不讓他去見永王。

  手下的人把那人帶走了,稍后白鴉衛的密探也從隨州趕了過來。

  他之所以比青雀衛的人晚到,是因為有些事情務必得打探清楚才好回報。

  他報告的情形和之前那個人說的差不多,但更為細致一些,已探明皇上只是被囚禁起來,目前性命尚且無虞。

  “你同我到后邊去吧。”權傾世說著頭也不回地先走了。

  那人連忙在后頭跟著,一起來到了大雄寶殿外。

  此時念經的聲音還未停止,他們兩個在外頭的臺階上又站了一會兒,里頭才算安靜下來。

  永王禮佛后要回到一旁的禪室讀佛經處理奏折,權傾世便帶著那個人到那里去。

  只是今天在聽完密探的稟報后,他便起身離開寺院。

  六軍嘩變,逼宮皇上,這是天要塌了!

  很快,朝中的重臣便都被召集進宮,眾人一聽這消息便都炸開了鍋。

  “皇上安危要緊,此次我要親自出征,討伐那些逆賊!”永王老淚縱橫,一副愛侄心切的模樣:“若皇上有個山高水低,我以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殿下萬萬不可,營救陛下之事,自有我等。您還是坐鎮京中,否則只會更亂。”

  “此誠存亡危急之秋,必得有個主心骨才成。否則民心動蕩難安,勢必會有宵小之輩起不臣之心。”

  “京畿瘟疫才見好轉,誰想又出了這樣的事?!這可如何是好?”

  眾大臣議論紛紛,都認為永王必須留在京城。當然了,皇帝也需要營救。

  “在下冒死進一言。”在一片嘈雜的議論聲中,有人抗聲道:“此番言論大逆不道,因此在我說完后將我處斬即可。”

  說話的是刑部員外郎鄭聰,他是近兩年才從外職調入的,平時最是個三緘其口的人。

  “六軍嘩變,自然是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罪。可也不是毫無緣由。正是因為皇上窮奢極欲,勞民傷財,才犯了眾怒。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沒有人不懂得這個道理。皇上還未親政,便已如此暴虐,若真讓他親政,天下將被如何涂毒,誰能預料?何況如今他已被叛軍囚禁,即便帶人去營救,叛軍只需殺之滅口或以其性命相威脅使朝廷屈服。到那時又該如何應對?以我愚見,要斷了進軍的念想,又要安撫百姓,為國運著想,莫不如請永王繼任大統。如此順應民心又徹底敗壞了那些反賊的詭計。”

  這番話無異于石破天驚,以至于他說完后,許多人久久不能回神。

  還是高明臣呵斥道:“好大的膽子!你讀的圣賢書,說的卻是一派胡言。你說皇上暴虐,可是你親眼看來?!以下犯上,其罪當誅。國祚之事,豈能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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