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意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馬車上了。
她當時雖然用盡了全力去撞頭,但因為被捆著,再加上身上的力氣本來就渙散得不剩多少,所以只是把額頭撞起了一個包,并未傷及性命。
她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手腳可以活動,卻還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藥力并未祛除,依舊煎熬得厲害。
蘇好意伸手攀住司馬蘭臺的手臂,難耐地央求道:“公子救我!”
司馬蘭臺伸手給她擦汗,輕聲哄道:“就快到醫館了,回去我立刻給你治,再忍忍。”
蘇好意的癥狀其實不難治,一根銀針一副湯藥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司馬蘭臺出來時候帶了銀針,但因為用來扎朝古拉,嫌臟扔掉了。
蘇好意咬牙挺著,她真恨不得此刻再昏過去。
司馬蘭臺潤澤的唇瓣,秀挺的下頜,頎長的脖頸,甚至凸出的喉結都讓她越發躁動。
她強迫自己閉了眼,可一旦閉上眼睛,身上其他的觀感就變得加倍敏感起來。
司馬蘭臺身上的藥香氣像一張絲織的網,一層層地裹住了她。蘇好意只覺得她身體里住著的妖隨時都會現形,天人交戰的滋味就快要把她逼瘋了。
她的嘴唇已經咬破了,又狠狠咬下去。
司馬蘭臺當然知道她有多難過,忙用手去攔她:“快松開,不準再弄傷自己。”
蘇好意一挨到他的皮膚就忍不住發出小獸求饒似的嗚咽:“公子,公子…”
每叫一聲,精神就渙散一分。她本意是要離司馬蘭臺遠些,可身體卻貪戀他的指尖。
司馬蘭臺用指腹去擦拭她唇上的血漬,蘇好意頭腦一熱,張口就含住了他的手。
司馬蘭臺的呼吸頓時凌亂,蘇好意的舌頭柔軟靈活,溫熱又濕潤。輕顫著包裹住司馬蘭臺的手指,濕熱的鼻息打在司馬蘭臺的手掌,儼然酷刑。
“聽話,再忍忍。”司馬蘭臺狠了心,要把手抽離。
蘇好意嗚咽一聲,雙手抱住了他的手腕,一雙瀲滟的秋水眼哀懇地望著他。
司馬蘭臺頓時明白為何姜尚殺妲己要蒙著頭才能殺,因為一看蘇好意的臉他就狠不下心。
好在終于到了地方,司馬蘭臺將蘇好意用自己的外衫包裹著抱下馬車,吩咐墨童:“快去燒水,準備給她洗浴。”
墨童連忙跑去伙房。
司馬蘭臺抱著蘇好意進了室內,反身將門關上。
蘇好意此時已經把他的衣襟扒開了,手探進去胡亂地摸。
“公子,好難過,”蘇好意邊哭邊往司馬蘭臺身上纏:“我快要死了。”
“我先給你施針,”司馬蘭臺咬牙將她從身上撕擄下來放到床上:“然后再服藥洗浴。”
“不,”蘇好意搖頭:“不要脫我的衣服,讓我浸一浸冰水就好了。”
“浸冰水會生病,”司馬蘭臺當然不會讓她損傷自己的身體:“信我,不脫衣裳也可以施針。”
司馬蘭臺回身拿了銀針,先在自己虎口上狠狠扎了兩下,才轉過身給蘇好意針灸。
施針后,蘇好意的汗出得更厲害,體內的燥熱卻的確有所緩解。
司馬蘭臺又喂她喝了好幾杯溫水,擦干凈臉,將額頭的傷處理了。
這個時候墨童也把洗浴的水準備好了,隔著門道:“公子,水和草藥都放好了。毛婆婆在熬藥,小的去楚腰館一趟,告訴他們蘇公子在醫館歇了,讓他們別等著了。”
“去吧!”司馬蘭臺知道蘇好意這樣子肯定不能回去了。
洗浴的水是溫熱的,里頭放了除穢清心的草藥。
蘇好意穿著衣裳被放了進去,司馬蘭臺將浴巾和干凈的衣裳給她放在一邊,又塞了片人參到蘇好意嘴里,叮囑她:“不要泡太久,你本來就很虛弱,出來后走不動就叫我。”
“多謝公子,”蘇好意神智基本上恢復了,不禁覺得難堪:“剛剛…真是對不住公子。”
“沒事,你只是被藥力折磨才會那樣,就當是生一場病。”司馬蘭臺對蘇好意的好總是無比妥帖,讓她覺得安全又窩心,所以不知不覺就全心信任。
這種信任十分堅固,甚至能夠和姹兒姨相提并論。
司馬蘭臺出去后,蘇好意長長地舒了口氣,將緊貼在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去,整個人才算真正地放松下來。
溫熱的水包裹著,藥香熏蒸,將之前的惡心、恐懼和羞恥通通濯凈。
蘇好意的身體十分輕盈,只要她稍稍放松下來,就會在水里漂浮。
因為她身份特殊,所以從來沒和別人一起洗過澡,不知道其他人洗澡的時候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她泡在水里并不累,但也沒在里面待太久。
慢慢地出來,擦干凈身體,換上衣服。
司馬蘭臺給她拿進來的衣裳是之前按她的身材做的白袷衣,當時做了好幾件,蘇好意只帶回去兩件。
身上還是有些發軟,蘇好意靠在浴桶邊歇了歇,然后準備出去。
這時司馬蘭臺在門外問道:“可以出來了嗎?”
“嗯,”蘇好意答應一聲:“我這就出去了。”
司馬蘭臺卻推門進來,說道:“還是我把你抱出去,地上灑了水,當心摔倒。”
洗浴后換上白衣的蘇好意,像是水晶做成的小娃娃,和紅衣蘇八郎完全兩個樣子。
司馬蘭臺把她打橫抱起來,蘇好意被他抱慣了,雙手自然環著他的脖子。
“把這碗藥喝了。”司馬蘭臺把她放到大床上:“然后好好睡一覺。”
藥汁是溫熱的,不苦,帶著一點澀澀的甜味。
“公子,我去客房睡吧。”蘇好意不忍心鵲占鳩巢。
“就在這兒睡吧,我要再寫幾個醫案,”司馬蘭臺按著蘇好意躺下,給她蓋上被子:“多陪你一會兒。”
他是把蘇好意會害怕,怕她睡得不安穩。
輕紗床帳低垂,蘇好意倒在枕上睡眼朦朧。
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見司馬蘭臺坐在書案前的背影,就會覺得無比心安。
蘇好意胡思亂想,自己這么多年不知燒過多少香,是不是真的感動了菩薩?所以派了司馬蘭臺來,每逢自己危難的時候,總有他出手相救。
公子一定是菩薩轉世,以后不必去廟里拜了。蘇好意沉到睡夢里的片刻前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