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佑帝并不想見到錢皇后,特別是在他內心煩躁的時候。
因為,每次見到錢皇后,他都會想起厲平太后。
他其實很清楚,在他和錢皇后之間,厲平太后更喜歡和更欣賞錢皇后。
其實厲平太后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至佑帝卻能很清晰地感知到。
比如,厲平太后會對他說,遇朝事不決的時候,可以多和皇后商量。
比如,遇到事情的時候,厲平太后會說,皇后是如何看的呢?
在迎娶錢皇后之前,他其實知道厲平太后喜歡錢皇后的聰慧,也很喜歡提點錢皇后,當時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后來卻越發不滿。
皇后需要知道什么朝事?后妃不得干政,母后自己臨朝聽政也就罷了,還要將錢皇后也培養成這樣的人?
整個大宣朝,都是他的,女人還想插手朝事?
厲平太后和錢皇后都不知道,當男人自私計較起來的時候,比女人更甚。
所謂的少年夫妻感情,在至佑帝看來早就變了樣,所以在厲平太后賓天之后,錢皇后也隨即進了冷宮。
這當中固然是錢皇后自保的謀算,也是至佑帝推動的結果。
三年過去了,至佑帝自覺得已經穩住了朝政,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得了他了 再加上還有孟家的事情,他需要將錢皇后擺在明面上,所以才讓錢皇后出了冷宮。
錢皇后出了冷宮之后,來見他的次數寥寥可數。
有的那兩次,還都是因為厲平太后,至佑帝能喜歡到哪里去?
夜已經深了,皇后來做什么?
至佑帝放下了手中拿著的圖拓,冷冷看著錢皇后。
他并不知道自己瘦得可怕,這么冷盯著人的時候,讓人覺得有種被陰冷枯尸看著的感覺 錢皇后翕動嘴唇,將原本想說的話語壓下,改口問道:“皇上,您的身體,太醫是如何診斷的?”
她真不知道皇上已經瘦成這樣了,好像得了不治之癥那樣。
至佑帝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你想窺探朕的身體狀況?有什么目的?”
錢皇后皺了皺眉,難以相信至佑帝會這樣問。
怎么,皇上變得如此尖酸刻薄?之前他并不是這樣的人。
皇上不僅樣子變了,就連性情也大變,莫不是真有什么問題吧?
錢皇后看了看至佑帝的神色,不由得沉默下來。
至佑帝卻沒有這樣的耐心,再次問道:“你來做什么?”
錢皇后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將話說了出來:“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討個恩典,臣妾想前去江南道慰民。”
至佑帝詫異看著錢皇后,難以置信地重復:“前去江南道慰民?”
“是的,江南道動亂雖然已經平息了,但是生靈涂炭百姓無家,所以臣妾想前去慰民,以安民心。”
她想親自去江南道看看,看看那里究竟變成了怎樣,看看百姓們…對皇上對國朝是如何看的。
她想親自去感受真正的民心。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聽到至佑帝怎么說。
她要求證一件事。
至佑帝聞言,盯著錢皇后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朕不許。”
這個答案,在錢皇后的預料之中。
因此,她并不氣餒,而是繼續說道:“皇上,現在江南道民心動蕩,皇上不能離開京兆,所以臣妾自請前往,以便讓百姓知道皇恩浩蕩…”
她越是說,至佑帝的臉色越是難看。
錢皇后說起了朝事,說到了民心,不知道怎么的,這讓他想起了厲平太后。
好像回到了尚未親政的時候,好像還是在被厲平太后教導的時候。
他心中頓時戾氣橫生,冷冷道:“錢氏,你有何居心?竟然敢替朕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