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前送來的消息,讓鄭衡立刻有了決定。
“江南道動亂的真相,也該是時候讓皇上知道了。有樓寶常這個人,對付葉家已經足夠了。”
樓寶常關系著當初京兆的動亂,又在反賊石皋身邊呆著,如果這都不能讓皇上猜疑葉家,那就只能說明…
哀家賓天這幾年,皇上腦子都傻了!
皇上腦子自然不傻,只要樓寶常被押送到京兆,如實交代所知道的,那么葉家就完了。
葉獻這個尚書令,是皇上一手提攜的,這些年之所以如此風光,不過仰仗皇上的恩寵。
只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葉獻憑著君恩平步青云,也要有君恩盡失而處境危難的準備。
葉家是不能失去皇上的信任的,這就是為何當初勝雪鹽場干股暴露之后,隨即就出現了江南道的動亂。
這是葉獻用半族弟子的代價,來換取皇上的重新信任。
從現在看來,葉家這個苦肉計非常成功。
不然,葉獻這個尚書令不會還那么文檔,葉雍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成為了招討司副統領。
裴光撫著胡子,沉吟片刻道:“沒錯,有了樓寶常就可以了,總不能背后推動動亂的人,還能贏得那么多民望,還能得到皇上的倚重。”
為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眼下,樓寶常被他們抓住了,這不就是老天爺將報應送到了嗎?
裴先等人對鄭衡的話語,也沒有任何異議。
一眾人商量之后,最后定下由儀章郡主來向至佑帝稟告樓寶常的存在。
理由,當然就是儀章郡主身邊的侍衛。
其實儀章郡主歷經四朝,身邊的侍衛換了無數次,早已不是當初皇家那一批了。
這一批侍衛,都是絕對聽從儀章郡主吩咐。
將裴前所做的事情,換成了侍衛所做的事情,是因為現在裴前還不能暴露,還需要給招討司提供情報。
“快了,江南道的亂局,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鄭衡如此說道。
有裴前在石皋軍營提供情報,與招討司里應外合,江南道這場亂局必定很快就會平定。
至于京兆這里,鄭衡想做的,就要要揭開葉家的真面目,讓皇上好好看一看,他這些年所提撥的、所重用的都是什么人!
然后,等待千秋歸來…
裴光合了合眼,看著在殿外看似無比鎮定的葉獻,面上露出的殺意已經完全收斂起來了。
他對葉獻很了解,知道其看似平靜,實則內心無比慌亂——到目前為止,葉獻的反應都在小五媳婦的意料之中。
他想起小五媳婦最后所說的那一句話:“只要葉獻急了,事情就好辦了,一定要讓他急才好。”
急才生亂,他完全明白小五媳婦的意思。
葉家亂了,松江府中挾持一事就顯得太小太小了,根本不會入皇上的眼。
這會兒,怕是葉獻根本就想不到,局勢會頃刻就變了吧?
葉獻的確沒有想到,在看到裴光眼中的殺意之后,他心中就著急不已。
裴光絕不是那種情緒外露的人,但是膽敢明晃晃地露出了殺意,那必定是儀章郡主手中握有證據。
到底,儀章郡主會和皇上說什么?
就在葉獻忐忑不安的時候,紫宸殿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了。
葉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就想進入殿中,想知道里面的情況,想向至佑帝解釋。
然而,何恩沖過來擋住了他,恭敬地說道:“葉大人,請留步,皇上沒有召見。”
何恩見到裴光和葉獻兩個人的爭執,早早就躲在一旁,不想參與到這些事情當中的。
因而,當殿門打開的時候,他立刻就守在這里了,順便擋了一下葉獻。
葉獻一拂袖子,怒喝道:“讓開!”
他慣會做人,過去對待至佑帝身邊的仆從,從來沒有嚴厲過,眼下卻顧不得了。
他有一種預感,若是現在不進殿的話,以后就很難進去了。
何恩還來不及反應,一個冷淡的聲音便響起了:“葉大人,無須這樣著急,皇上有令,讓你立刻進來呢。”
說話的,正是儀章郡主。
她下巴微微抬起,雖則比葉獻矮不少,卻有種居高臨下的姿態。
葉獻定定看了儀章郡主一眼,只點了點頭,什么都沒有說,在儀章郡主出了殿門之后,才邁進紫宸殿。
許是心急,又許是別的什么,在邁進殿中之后,他的腳步突然踉蹌了幾下,差點就摔倒了。
他看看才維持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讓自己摔倒那么狼狽。
當他看清楚至佑帝的神情后,整個人如墜冰窟,這一下再不能維持住自己的身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