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士兵這些話語,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別是裴定,他第一時間懷疑這是葉雍留的后手。
他明明和趙大均說好的了,招討司大軍怎么就來到了松江府外了呢?
還有九野軍對戰了,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然而,看那個士兵焦急的神情又不似作偽。
對面的王昑,神色大變,倏地回過頭:“你說什么?”
裴定注意到她的手握得發白,還在不住輕抖。
看來,招討司來到松江府外這個事,葉雍夫人比他還要意外和害怕。
夫妻本是一體,葉雍夫人此時的反應,是否代表著葉雍也不想見到招討司的到來?
此消彼長,那這對他來說就是個好事…
不管士兵所報是真是假,只要去城墻那里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夫人,是真的,招討司和九野軍的確再城外交戰了…”來報的士兵戰戰兢兢道,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昏迷的葉雍身上。
招討司和九野軍在城外開戰了,松江府兵要如何做,這還要看葉大人的部署,可是…
眼下是什么情況?葉大人怎么會被兩個黑衣人挾持住?
王昑萬萬沒有想到,招討司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整個人都六神無主了。
她知道自己相公在軍事這方面是有所謀劃的,但她根本不知道詳情,更沒有想過自己相公會被挾持會昏迷!
裴定來了、招討司來了,越是這樣危急的時候,她就越是不敢動了。
然而,裴定動了。
他趁著王昑和一眾府兵心神失守之際,大聲喝道:“本官說過,我就是來送招討司急令的,就是為了與葉大人商量里應外合擊殺九野軍的事情!”
說話間,他不忘緊緊拽住葉雍,繼續喝道:“你們卻做了這樣的事情,逼得本官不得不自保,若是延誤了戰機,本官一定會上報朝廷!”
包括王昑在內的所有人都被窒住了,特別是裴定“本官”這兩個字一出,他們都愣了一瞬。
裴定趁機大聲說道:“現在,我要去城墻處查看軍情,看誰還敢阻攔?”
話畢,他身邊的驟雨握劍的手便加了力氣,葉雍脖子的皮膚再次被劃了一道。
那滲出來的血絲刺了汪印和葉家親兵的眼,他們劇烈喘息著,卻說不出話來。
城外有招討司和九野軍,城中卻有裴定,但一直帶領著他們、告訴他們如何做的人,如今卻受制于人不省人事!
王昑和葉家親兵都很清楚,葉雍才是最重要的,他才是現在葉家在江南道的靈魂,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么葉家那么多年的謀劃,全都泡湯了。
但是他們同樣也很清楚,若是任由裴定這樣離開,那么接下來葉家還不知道會遇到什么麻煩。
兩害相權,取其輕也。
對王昑來說,孰輕孰重根本就不用考慮,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死盯著裴定道:“好,我讓你們離開,但你保證不能傷害我相公!”
說罷,她便朝那些舉著弓箭的士兵下令道:“放下弓箭,讓他們離開,沒有我的命令,不能發射!”
裴定和驟雨的心緊緊提了起來,做好了脫身的準備。無憂 然而,那些士兵沒有動,他們手中的弓箭仍舊瞄準裴定兩人,弓弦是拉開的。
“…”裴定無語了,莫名覺得尷尬,都替葉雍夫人臊得慌。
說了這么多,原來這些松江府兵不聽她號令?這…那怎么收場?
王昑又惱又氣又急,臉上青紅交錯,盯著那些弓箭手,冷冷道:“我說,放下弓箭,你們沒有聽到?”
她和裴定一樣,都完全沒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她的相公是葉家的嫡枝嫡長,將來她會是葉家的宗婦,這些葉家親兵怎么敢不聽她的話?
突然間,一個文雅的嗓音響了起來:“夫人說的是,你們都放下弓箭吧。”
這一次,士兵終于把弓箭垂了下來,拉緊的弦也松開了,但依舊警覺仇恨地看著裴定。
明眼人都能看出,真正能號令這些士兵的,不是王昑,而是這個突然說話的人。
裴定順著話音看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長相儒雅,正捻須站在那些士兵的左側,神情倒十分鎮定。
看樣子,是個幕僚,而且還能號令在場士兵的幕僚,說話地位比葉雍夫人還要高的幕僚。
這是誰?
裴定對此人毫無印象,他很肯定,這個人先前沒有在葉雍身邊出現過。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在這個人出現之后,葉雍夫人松了一口氣,眼睛都發亮了。
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樣。
或許王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表現出來的是無比信任此人,甚至還有種此人能解決眼下局面的信心。
顯然,葉雍昏迷過去之后,這個人才是能作主的人。
憑什么呢?一個幕僚?只能說明,此人大有本事!
裴定心中微凝,臉上卻笑笑道:“如此,那么我就和葉大人在城墻處分別吧。”
言下之意,即使要到城墻那里才能放開葉雍了。——他得去確認城外的情況,確認是不是趙大均是不是真的來了。
王昑急了,立刻開口道:“你出爾反爾!不行,就在這里放開相公…”
裴定沒有理她,直接看向了那個男人,道:“不知這樣可否?當然,不可,我也會這樣做的。”
那個男人捻須的動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裴定一眼,似是沒有想到裴定會如此厚臉皮。
隨即,他點頭答道:“好,那就在城墻處吧。”
“郝先生,這…”王昑心里一急,但在看到那個男人看過來的眼神后,不得不咽下了想說的話語。
她反對有什么用呢?如今相公還在別人的手中!
郝先生答應,也是迫于無奈了。
裴定眉毛動了動,看著那捻須的男人。
好先生?壞先生?還是郝先生?不管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盡快去到城墻,確定情況再說。
當裴定站在城墻上,瞇眼看清楚城下那個正在叩城門的人時,一下子愣住了。
他怎么來了?而且還這么光明正大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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