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棠終于如愿以償見到至佑帝了,可是,在帝王面前,他什么辯解申冤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心被無盡的惶恐包圍著,連站都站不住,雙腿一軟,便在紫宸殿中跪了下來。
他身為一衛大將軍,位高權重,許多時候有免跪的權力,若不是發生了大事,他根本不會這樣惶恐跪下。
紫宸殿一年四季都燃著龍涎香,這馥郁的香氣竄進他的鼻端,幾乎讓他難以呼吸。
至佑帝神色冷峻,眼中滿是寒芒,他淡淡看了賀應棠一眼:“說說吧,京畿衛的士兵怎么會暴動?那些消失的士兵到哪里去了?”
賀應棠心中一窒,極力維持鎮定道:“回皇上,臣…臣不知。”
至佑帝怒極而笑:“你不知?你掌管著京畿衛,這么多士兵陸陸續續消失了,你不知道?那么,你來告訴朕,你知道什么?太液池的那一場刺殺嗎?那名刺客,是不是也像其他士兵一樣消失了?”
“皇上,太液池那一場刺殺,臣的確毫不知情,這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的,臣…臣…”賀應棠心中驚跳,慌亂地答道。
至佑帝卻懶得再聽他說什么了,不管是太液池的刺殺,還是京畿衛暴動的事情,他知道賀應棠能說出無數個無辜的理由來,但是心在,他都對這些都沒有興趣,他只想知道,那些消失的京畿衛士兵在哪里!
他牢牢盯著賀應棠,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些士兵,是不是都被你殺了?賀應棠,你好大的膽子!”
“不,皇上!臣沒有這么做!那么多士兵,縱然臣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么做啊!皇上,臣什么都不知道…”賀應棠這樣說道,往前跪爬了幾步,幾乎要嘶喊起來。
上萬士兵,是京畿衛的七分之一,這么多人,到底去哪里呢?
賀應棠的心就像擂鼓一樣,“砰砰”直跳,跳得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怎么都沒有想到,在他離開京畿衛之后,京畿衛會出現那么大的事情!他不知道,明明在他離開之前,京畿衛一切都正常。只是一天時間,怎么京畿衛東營士兵便暴動了呢?
是的,京畿衛士兵,暴動了!
在副將郭英前去查探東營的時候,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東營有士兵沖向了郭英,隨后與郭英所帶著的士兵發生了沖突。
這沖突就像老房子著火一樣,瞬間就蔓延至整個東營,在短短時間內了,流血沖突便出現了,有許多士兵受傷,甚至還有士兵死亡了。
如果賀應棠在雁西衛,說不定能將這些士兵的暴動鎮壓隱瞞下去,但是他不在京畿衛,其時他在賀家焦頭爛額!
而且,當時至佑帝心腹親信去了正巧去到東營追查那名刺客,目睹了這一場暴動,隨即飛快上稟了至佑帝。
軍中士兵的動靜,向來是大事,東營士兵的暴動,立刻就讓至佑帝聯想到江南道的動亂,令他驟然色變。
幸好,這一場東營暴動很快就平息了,而在了解到東營士兵為何暴動后,至佑帝震怒異常,連最喜歡的白玉山子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京畿衛東營士兵的暴動,并非是因為謀反嘩變,而是因為他們心中驚懼、而是因為他們要為同袍討公道!
原來,在賀應棠接任京畿衛大將軍的位置之后,京畿衛就有士兵陸續失蹤了,其中失蹤士兵最多的,就是京畿衛東營。
每到秋后換防,某些衛就會莫名其妙地有士兵消失,因為這是各大將軍在拔掉某些探子,以便更好地掌握某一衛。
這樣的情況,至佑帝心中清楚,也根本不會制止,但是這一次京畿衛消失的士兵,他卻無法尋常對待。
京畿衛消失的士兵太多了,足足有上萬人!
京畿衛衛拱京兆,統共才七萬多士兵。近萬人,就是七一之數,這么多士兵消失了,而且看起來還會繼續消失,這些士兵都到哪里去了?
震怒的至佑帝立刻傳召了賀應棠,詢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默許賀應棠拔掉陶元慶留下的釘子,卻不代表著可以讓賀應棠殺掉上萬人!
這么多人,賀應棠怎么敢?好大的膽子!朕絕對不能容忍!
可是,賀應棠卻說不知道,不知道?賀應棠是京畿衛大將軍,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看著這樣震怒的至佑帝,賀應棠身子都顫抖起來了。他知道,他完了,太液池的刺客、士兵的暴動,還有那些消失的士兵,這一切都如重山一樣壓在他身上,他根本無法動彈。
他的確是殺了一些京畿衛士兵,但這些士兵都是陶元慶的暗探,也就是幾百人而已。這些人分布在京畿衛各營之中,他們的消失,對龐大的京畿衛來說,根本沒有多大的影響。
上萬人消失,怎么可能?
若是京畿衛真的消失了這么多人,他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可是,這些士兵就是憑空消失了,沒有任何痕跡!
他在皇上面前否認這一切,可是皇上只輕飄飄地說一句:“那么,那些士兵都到哪里去了?”
這個問題,賀應棠無法回答,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士兵暴動、士兵消失,這怎么可能?
與此同時,在建章大街的裴家,裴宰向裴光這樣稟道:“父親,京畿衛東營那里,已經平息了。上萬士兵消失的事情,已經揚開去了,皇上召見了賀應棠。”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繼續道:“另外,那些士兵都安置妥當了,父親請放心。”
裴光點了點頭,那張仍舊十分漂亮的老臉帶著凝重:“一定要小心謹慎!左翊衛和京畿衛定會四處查探,斷不能讓他們發現蛛絲馬跡!”
裴宰肅穆回道:“父親,孩兒知道了!這些士兵,都是陶世叔留下的人,待京兆這里的事情一了,就會立刻送往關外衛,不會讓人發現的。”
聽到他這么說,裴光略略松了一口氣,在叮囑裴宰切勿不可大意之后,末了吩咐道:“鄭家小姑娘所布置的安排,都準備妥當了吧?”
給予賀應棠的最后一擊,定不能有何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