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也算是勤奮了…)
朝中暗流涌動,但畢竟是掩在水面下的,對很多人來說,日子還是平平靜靜的。
被賀氏刻意遺忘的鄭衡,每日在長見院里,度過這些平靜時刻。
在光和大街的冷冽已經褪去了,現在的她,看著就是個普通的閨閣姑娘,也像個普通姑娘那樣寫寫畫畫。
不過,她寫畫的內容,就不是閨閣姑娘所知的東西了。
就連貼身跟隨的盈知、盈足兩個丫鬟,有時也不明白鄭衡在寫些什么。她們只知道,每隔一兩天,萃華閣的娘子就會來見姑娘。
此外,還有些紅嘴灰翅的小鳥會飛進長見院中,它們會乖巧地站在姑娘肩膀上,就像通人性似的。
這樣的小鳥,盈足在南景的時候見過不少,自是知道這是裴家所養的,卻也只是閉口低目,什么都沒有說。
盈知看著鄭衡的眼神偶爾會閃過疑惑。她總會記得光和大街那些情景,總會想起裴五少握住姑娘的手,而姑娘沒有掙脫…
她不知道姑娘與裴五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卻可以感受到他們那種濃濃的情意,便也什么都不問了。
每當夜里有琴聲響起的時候,盈知便推開窗戶,以便讓姑娘聽得清楚些。
長見院這里的日子安穩平靜,承上院中的賀氏卻有些急躁,時常煩悶地踱來踱去,眉頭難以舒展。
賀媽媽見狀,開口道:“夫人,舅夫人已經接下禮品了,還道安頓后之后便請夫人過府相聚。夫人不必煩心。”
賀氏頓了頓,卻不知如何開口,心中總覺得有些慌。
世上并非沒有相處和睦的姑嫂,卻是不多。馮氏與宮中的德妃相處融洽,對賀氏這個姑奶奶,卻是有些冷淡。
她的嫂嫂…怎么說呢?她有些怕長嫂馮氏,也素來與其不親近。對著馮氏的時候,她總有一種心虛,便下意識遠離馮氏。
以前馮氏在北州還好,她只須按照禮儀往北州送去禮品書信就行了。現在馮氏回到京兆了,她就覺得慌了手腳一樣。
娘家嫂嫂她自然要親近的,但是…越是接近馮氏,她便越是怯懦。
她之前一直住在賀家的別莊里,一住便是十余年,直到幾年前她嫁給鄭旻,這也是賀氏與馮氏不親近的原因之一。
賀媽媽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夫人,您別想那么多了。侄姑娘已經回了賀家,夫人就是不愿意去見舅夫人,也總要去見侄姑娘吧?”
賀媽媽是賀家的老人了,自然清楚賀氏在煩憂什么。只是,這些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夫人大可不必再想了。
賀氏疲憊地揉揉眉頭,心漸漸安穩下來。是的,說得沒有錯,這些都是已經過去了的事,不用再想了。
現在她已經嫁到鄭家,還為鄭旻生下了一對七星子,現在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過了幾天,估摸著馮氏閑下來了,賀氏便備下厚禮,與賀媽媽一道去賀家見了長嫂馮氏。
賀應棠是京畿衛大將軍,朝中自然賞賜了華第,但大將軍府近著京畿衛駐扎地,并不在京兆城中。因此,馮氏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大將軍府,只是賀家的老宅。
這也是賀氏長大的地方,一踏入這里,賀氏臉上不禁有一抹笑意。
順妃譏賀家乃小門小戶,其實很恰當。賀家老宅地處不大,也不是在建章大街這樣世家勛貴居住的地方。
但這又如何呢?如今賀家的身份地位與往日大不相同,就算是這小小一隅,每天上門拜訪的官員夫人絡繹不絕,門房接帖子都接到手軟。
朝中官員看重的不是賀家的宅子,而是賀應棠大將軍的身份。
見著了長嫂馮氏,賀氏恭謹地給她請了安,還奉上了諸多厚禮,才惴惴不安地坐下來。
馮氏淡淡地看了賀氏一眼,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賀氏硬著頭皮,開了話題;“嫂嫂,兄長可好?換防什么時候能結束?兄長什么時候能回到京兆呢?”
想到自己的兄長賀應棠,賀氏的不安就散了些。
盡管她與馮氏這個長嫂不親近,但與長兄賀應棠感情卻極為親厚。
因為,賀應棠實在太寵愛賀氏這個妹妹了,過去賀氏無論遇到了什么難題,賀應棠都會想方設法為她解決。就算賀氏執意嫁到鄭家,賀應棠也有辦法鏟除寧家,讓自己的妹妹順利嫁出去…
便是賀家的老仆從都感嘆道:“將軍與大姑娘感情真是深厚!老爺夫人們在天有靈也能感到安慰了。”
這些話語,馮氏自嫁進來就聽說過了。但這些年來,賀家老仆走的走、死的死,已沒有人說過這些話語了。
聽到賀氏問及賀應棠,馮氏點了點頭,道:“挺好的,勞姑奶奶掛心了。換防事宜,我也不太清楚,到時候就回來了。”
“嫂嫂說的是。”賀氏干巴巴回了這么一句,便再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直到賀德笑嘻嘻地來了,才打破了這一對姑嫂的尷尬僵硬。
見到自己女兒來了,馮氏眸中染上了點點笑意,憐愛地道:“快來,德兒快來母親這里。”
賀德歡快地奔了過去,靠在了馮氏身側,而后朝賀氏狡黠地眨眨眼。
見到賀德這樣子,賀氏不覺放松了心神,漸漸覺得氣氛也不那么尷尬了。幸好,還有一個德兒…
賀氏姑嫂相處的情形,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鄭衡當然也如此。——她始終關注的,還是京兆的局勢。
除了換防一事外,京兆似乎風平浪靜,勉強算是水花的,便是葉雍去江南道任職一事。
葉雍與王昑成親后便著手調職事宜,經過一番周轉,最后官擢一等,去了江南道徐州任司馬,官階乃正六品下。
徐州乃江南道屬下的中州,司馬一職雖然品階不高,卻是握有兵馬之權,葉雍實在算是高升了。
在鄭衡看來,如果沒有葉、王兩家親事,憑著葉雍的家世,再憑“半帝師”王謨的弟子身份,若是出京任官,絕不會只是一個中州司馬而已。
葉雍,頗為可惜了…
鄭衡也就這么隨意嘆息一句,仍舊注視著京兆的局勢。可惜,京兆平靜沒有兩個月,十月初的時候,就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