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當顧奉和盧紹存在道別的時候,幾騎士兵像箭簇一樣從宮中飛出,正好趕在大宣使團出城門的時候,截住了一眾人。
是的,截住。幾騎士兵就這樣橫在御道上,手中高舉著御令,阻止了穆安道和大宣使團的前進。
穆安道接過了士兵手中的御令,飛快地看了看,隨后臉色微變,緊接著為難道:“大人,吾上有令,道尚未全盡地主之誼,請諸位大人在國都多逗留幾日。”
顧奉臉色也變了,開口道:“穆大人,今日乃我朝司天臺官員卜算的吉日,貿然更改,恐招致禍害。況且使團逗留已久,本官還得回國朝復命。”
顧奉不知道穆醒的御令到底是什么,但他壓根不相信穆安道的話語。他猜測,必定是昨晚發生了什么大事,令穆醒不得不截住他們。
不然,這幾名士兵不會這么急著趕來。
但顧奉不想知道南景發生了什么事,也無意再在南景逗留,便與穆安道這般推搪著,仍舊打算帶著使團離去。
穆安道一時沒有說話,只是苦巴巴朝顧奉笑了笑,才道:“大人,本官奉令行事,請大人先返回使團吧。”
穆安道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但御令就是這么說的,就算他是皇室宗親,也不敢違背穆醒的旨意。
傅日芳還想說些什么,隨即便垂下眼瞼,靜默不語。――不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轟鳴。隨即煙塵滾滾,上百騎威嚴肅穆的南景士兵便出現在使團面前。
顧奉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卻緊緊抿著唇,什么話都沒有說。――他知道,使團現在走不了了。
南景這么做,實在欺人太甚!也完全不符合規矩禮儀,南景到底想做什么?
顧奉沉下了臉,袖子一甩,冷聲道:“穆大人,使團再留幾日也無妨。屆時,還請穆大人給本官一個解釋!”
他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怒氣,連同他身后的大宣官員也如此,都臉色陰沉地看著穆安道。
穆安道額上冷汗都冒了出來,只得不斷地點點頭,心中同樣疑惑不已:大宣使團都已經離開使館了,皇上為何還要留住這些使臣呢?
掩在大宣使團中的裴定,微微垂著鳳目,隱秘地與站在旁邊的鄭衡交換了個眼神,蒼白的臉容沒有絲毫異樣。
他沉默地、順從地隨著使團返回南景的使館,然后回到了原來的房間歇息,就像從來沒離開過使館一樣。
待房中只剩下他與鄭衡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開口說道:“阿衡,你說穆醒會留我們幾天?我以為,三天就足夠了。”
鄭衡同樣笑了笑,點頭答道:“千秋所說的極是,不會超過四天。”
五天,足夠穆醒查清楚千澗谷的真相了。從頭到尾,大宣使團都沒有參與到這件事里面,無論穆醒怎么查,都查不到大宣使團頭上。
現在千澗谷冶煉場已毀掉,南景遭遇此等損失,穆醒就更加不會輕舉妄動。再者,私鑄大宣銀錠這件事,穆醒也要瞞住大宣使團。
人多嘴雜,大宣使團有將近上千人。南景又能瞞到什么時候呢?
所以三天就可以了,不會超過四天。
片刻之后,裴定繼續說道:“刺殺一事,穆醒不會懷疑穆遠。我們拋出去的幌子,穆醒不會完全相信。就算是這樣,穆遠這個太子,也到盡頭了。”
鄭衡再次點點頭,仍舊贊同裴定的說法。
刺殺這個謠言,不過是她針對穆醒的心魔,故意散播出去的罷了。不想,大宣使團中當真有這樣一個人,是穆遠特意安排來假裝刺殺穆醒的。
她也不知道穆胥如何將這人換成了他自己的死士,總之到了這一步,穆遠已經無路可退了。
帝王的疑心,她實在太清楚了。――哪怕只起了一點點,已足以斷人生路了。
“只希望南景的亂局能持久一點,國朝便能安穩久一點。”裴定這樣說道,蒼白的臉容閃過寒意。
之前他改變注意、堅持在使團還在南景的時候就摧毀千澗谷,便是存著這樣的心意。不然,南景連大宣銀錠都敢私鑄了,那么還能忍到什么時候?
讓南景國無寧日、不斷起滋擾紛亂,才能拖住南景侵略的步伐。
國朝與國朝之間,難有永遠的平和,卻也不代表著永遠的戰事。他所想的,便是這樣的平和能夠久一點。若不能避免,那也要國朝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兩人一陣沉默,隨即鄭衡提到了一個人:“穆胥…此人有隱忍蟄伏之心,有運籌帷幄之能,非是一般人。我有些擔心…”
南關周家以全族的鮮血來阻止南景入侵,這種品行她尊敬敬佩。但是…穆胥已在南景皇宮生活了那么久,她在此之前對其一無所知,那么品行到底如何呢?
他這么處心積慮對付穆醒、對付穆胄,就真的只是為了南關周家復仇嗎?還有沒有別的心思?
須防人不仁,這是她前一世所悟到的道理,也是刻在她靈魂上的警覺。
裴定知道鄭衡的意思,這是謹慎小心,也是及時提醒。畢竟,穆胥出現得太突然了,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太匪夷所思。
裴定想起了戴著青銅面具的穆胥。半張臉容絕色,而另外半張傷痕交錯,臉上還有一個洞…
他想了想,這樣回道:“阿衡,你沒有見過他,所以難免這么想。但我相信他,相信他身上有南關周家的品行。”
南關周家為了抗擊南景入侵,幾乎全族俱亡。作為南關周家的子弟,穆胥對南景,必定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摧毀南景。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自己的眼光。
隨即,他微微笑了起來,鳳目中光彩流轉,有著說不出的從容淡定與…強大。
他的臉容依舊蒼白,聲音卻蘊含著無窮力量:“就算我的直覺錯了,就算我的眼光不準,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留有后手…”
只是,他希望,這個后手永遠也用不上。
而此時的顧奉與傅日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