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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師兄弟

  (擼了個裴定和葉雍的番外,此章純粹是興之所至才寫,并不影響正文情節銜接,不喜歡的親可以不訂么么大家!)

  王謨六十歲那年,先后收了兩個小弟子。

  其中一個,是河東第一世家裴家的子弟,是裴家族長裴光的老來子,名字叫裴定。

  此時,王謨不時入宮為永隆帝講學,早已有“半帝師”之稱,他收了個小徒弟的事情,立刻便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十余年前,王謨的兩個弟子周隨、余景舟英年早逝,王謨傷心不已,曾向至交好友透露過不再收徒了。

  此后十余年,王謨果然沒有收過一個弟子。盡管無數人敬慕“半帝師”這個稱號,卻只得為族中子弟惋惜。

  不想,那么多年過去之后,王謨竟收了個九歲的小弟子!

  便是王謨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到了花甲之年還能收到一個弟子,一個讓他滿意不已的弟子。

  這個弟子聰慧、貼心、孝順,并且小小年紀就能領悟到他所教導的內容,還能讓他也有新的領悟和見解。

  王謨簡直不能更滿意――只有一點不好,這個弟子身體病弱,臉容總略顯蒼白。

  世事果然是不能圓滿的,這個弟子生于河東第一望族,又有這樣聰慧堅定的心性,這一分不滿,便是病弱的身子了。

  好在這個弟子雖然病弱,然有裴家強身煉體的功夫所在,行動上倒與常人無異。

  王謨一生不曾娶妻,旁人總說他以琴為妻,以徒為子。然而在王謨自己心中,這句話卻是不大貼切的。

  他早年收的周隨、余景舟兩個弟子,自是當兒子看待;但晚年收的這個小弟子,則是像孫兒一樣了。

  老人家對孫兒,總是格外疼愛一些的。

  王謨在將一身本事傾囊相授的同時,還格外關心小弟子的喜怒哀樂。

  可是啊,這個小弟子的喜怒哀樂也是那么令他滿意,他實在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直到有一次,在他怡然撫琴的時候,小弟子認真傾聽之后,嘆息了一句:“老師的琴音這么好,若是只有我一個聽到,未免太可惜了。”

  其實,世人既評價王謨為“琴第一,儒第二”,那就表示聽過王謨撫琴的人不少。

  不知怎么的,王謨聽了這句話,竟感到有孤單之意。

  他的小弟子整天跟著他,一老一小的,的確有些孤單了。

  于是,王謨便萌生了再收一個弟子的念頭。

  剛好那一年,在得知他重新收徒后,許多世家大族便將族中優秀子弟送到他跟前,希望能拜他為師。

  “半帝師”這個名號所代表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它不僅僅代表了才學了得,更體現了一種地位和眼界。

  王謨是為永隆帝講學的人,所講的便是仁義大道,所論的便是天下大勢,所倡的乃是山河千秋事,而這些,恰恰是世家大族極為需要的。

  世家大族不乏才學之師,他們需要的是這種眼界和引導。

  這一年的秋天,在眾多世家子弟之中,王謨挑中了江南凌云葉的子弟,葉氏嫡枝嫡長的葉雍。

  這一年,葉雍也是九歲,比裴定小三個月。

  王謨再收一個小弟子的初衷,乃是可惜裴定孤單,不然也不會特意選了和裴定年紀相仿的葉雍。

  但是讓王謨驚喜的是,這再收的小弟子,并不比小弟子裴定遜色,同樣令他滿意不已!

  便是如此,王謨帶著新收的兩個小弟子到處游歷,將自己所見的、所會的、所期的,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兩個小徒弟。

  作為王謨的小弟子,裴定和葉雍也極為親厚。他們兩個人年紀相仿、家世相當,許多事情都能說到一塊去,和普通人家的兄弟沒有太大差別。

  小弟子們的親厚融洽,為年邁的王謨帶來了許多歡樂。

  夏風秋月,一年一年便過去了。隨著時日漸長,裴定與葉雍也不一樣了。

  從十二歲起來,葉雍留在王謨身邊的時間就少了。他每隔兩月便要返回凌云葉一趟,每趟都要待三個月左右。

  葉雍是葉家嫡枝嫡長,除了要在王謨這里提高眼界之外,也要回葉家學習世家的知識,也要了解朝廷的局勢,以為將來出仕做準備。

  裴定則不一樣,他身體病弱,況且裴家已三代不仕,他并不需要像葉雍那樣學習許多,他只需跟在王謨身邊就可以了。

  后來,葉雍見到王謨、裴定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他十五歲便以科舉入仕,以十五歲的年紀成為當年探花郎,一鳴驚人!

  自此,大宣朝廷多了個少年官員葉雍,而裴定,依然陪伴在王謨身邊,逗弄著那些不知何處飛來的小鳥,并且開始跟王謨學撫琴。

  名師當然出高徒,裴定的撫琴水平絲毫不低于老師王謨,每次都能讓王謨捻須而笑。

  和王謨譽滿天下不一樣,裴定的琴音,只有王謨一人聽過。

  葉雍出仕之后,王謨的身體日漸不好了。

  這不好,并不是疾病,而是時光留給人的印記,乃是因為每個人壽元有限,王謨一生經歷了太多東西,對此感到很坦然,他唯一不放心的,便是裴定。

  裴定寸步不離地陪伴在他身邊,時不時撫琴給他聽,絮絮叨叨跟他說著話,雖則喜怒哀樂不顯,王謨卻知道這個小弟子在為自己悲傷不已。

  為了裴定,為了自己尚未授完的本事,王謨與天爭命,又活多了五年。

  到了王謨去世前幾天,葉雍匆匆趕到了,還來得及聽王謨最后一番教導。

  王謨帶了兩個小弟子這么多年,該說的都已說了,到最后,便是將以前講過的東西,再一次揀擇重點說出來,斷斷續續包括有人生經歷、人間有情、大世之爭,等等。

  裴定面無表情地聽著,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倒看不出有多傷心;葉雍冠玉般的臉龐布滿了眼淚,一直說著舍不得老師…

  王謨出殯之時,裴定一身縞素,為王謨執幡引水,執兒孫禮,葉雍因葉獻正值六十大壽,執弟子禮,兩人因同樣因王謨之死悲傷不已。

  其后,葉雍回到了京兆,繼續在刑部任職,成為名動一時的少年官員;而裴定則返回了河東,無人之時便撫一撫琴,而后罰一罰裴家那些晚輩,倒也自在。

  至佑十四年春,刑部員外郎葉雍奉王令來到河東,這一對師兄弟再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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