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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殊臉上的紅暈越發深了,眼中的羞澀也越來越明顯,聲音低得像蚊蚋似的:“那個…我想問問鄭姑娘,在禹東學宮可見過小珠…裴家的隋珠姑娘?她…她都好嗎?”
他說完這些話,像松了一口氣似的,背脊立刻挺直了,臉色也只剩下黑了,唯有眼睛仍巴巴看著鄭衡。
鄭衡須得仰高頭,才能看清楚陶殊眼中的羞澀。
裴家的隋珠姑娘…陶殊這么問會不會太突兀了?若是別的忙尚可,但透露另一個姑娘的情況,她能怎么說?
陶殊見她不說話,急急道:“千秋說了,我想知道小珠兒的情況,可以問鄭姑娘。”
就是因為有了裴定這些話,陶殊才會心甘情愿半夜趕去流云渡。不然,或許還慢一點。
鄭衡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有些哭笑不得:難道你不是因為與裴定的交情,才來救哀家的?
裴定是裴隋珠的五叔,既然他這么說了,那么就表示裴隋珠的情況是可以說的。
于是,她笑道:“裴姑娘現在很好,在禹東女學中甚得先生喜歡。聽聞她琴技最好,現在拜了禹東學宮的殷康之為師了…”
鄭衡將所知道的情況一一說來,且為了照顧陶殊的心思,還加了不少修飾,諸如“容貌甚美聰慧過人”之類的,聽得陶殊眼睛都仿佛發光了。
良久良久,陶殊仍是問道:“還有嗎?”
鄭衡覺得自己嘴巴都干了,直接道:“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陶殊這“還有嗎”三個字,已經問了數遍,鄭衡所能記得的事情,包括永徵園中見到裴隋珠的細節,都已說出來了。
哪里還有?
陶殊垂下了雙肩,悶悶道:“哦。前面不遠處就是京兆城門了,京畿衛士兵不可以進入。陶某就送鄭姑娘到這里了。”
鄭衡點點頭。再一次朝陶殊道了謝。
陶殊擺了擺手,示意鄭衡不必道謝,然后便轉身離開了,帶著一副了無生趣仍墨黑的面容。
不知為何。鄭衡想起了膚色瑩白細膩的裴隋珠,竟覺得他高大的背影略有些蕭瑟…
很快,她便轉過了身,遙望著遠處巍峨的城門,臉色漸漸變得肅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京兆,哀家回到了!
京兆升明大街的街口,是一座三層高的酒樓,名為觀止樓。
許是名稱起得不太好,哪怕是在這么繁華的京兆街頭,觀止樓平時也很少客人。
此刻,在觀止樓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青年。他穿著一身鴉青衣裳,隱約可見腰間一枚墨玉印,臉容略顯蒼白。
青年正端著茶杯。時不時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閑得發霉的伙計看到這青年,心中都疑惑地想:這公子都坐了大半天,幾乎都是看向窗外,他都不用去茅房的嗎?
只是這公子出手大方,氣度也不似一般人,伙計們也不敢上前打擾。
這青年,當然是裴定。
他得知鄭衡今日就到京兆了,心想自己也沒有什么事做,便來觀止樓歇息歇息。
他給既醉的說話是:觀止樓比太始樓人少。正好清靜清靜。
既醉自是恭敬點頭應是,也裝作沒有看到主子頻繁看著窗外。
永寧伯鄭旻的府邸就在升明大街,鄭姑娘回府,就一定會經過觀止樓下——作為一個得信得用的屬下。既醉是絕對不會將這話說出口的。
像“鄭姑娘要到申時才到,主子你來得太早了”這些話,既醉當然也不會說。
沒多久,裴定的身形動了動,頭往窗外靠近了些,眼神一瞬不動地盯著某個地方。
他看見了一輛熟悉的馬車。他曾在禹東學宮門外見過的——鄭府的馬車。
馬車的左側,是一個精瘦的管事,他周圍跟著一些護院,并沒有看到有丫鬟。
突然,裴定眼神一變:他看到了那些護院帶著傷,這是怎么回事?
異之不是去流云渡接應鄭姑娘的嗎?這些護院怎么會受傷?那么鄭姑娘呢?鄭姑娘可有事?
想到這里,裴定忽而有些心急,下令道:“既醉,傳訊!”
他很想知道鄭姑娘是否安然無恙,馬車里面的,是不是完好的鄭姑娘?會不會出現了甘棠雅集一樣的事?
聽到裴定的吩咐,既醉立刻便下樓了,在馬車即將靠近觀止樓的時候,他嘬唇發出了幾聲急促的聲響。
這聲響似是鳥鳴,又似是呼喚,夾雜在京兆街頭的響聲,幾不可辨。
鄭衡馬車中的盈知、盈足眉頭,不由得側耳傾聽,隨后盈知向鄭衡低低秉道:“姑娘,裴家五少爺在附近,想知姑娘是否安好…”
盈知神色猶豫,這些話語,她并不確定是否應說。
可是鄭衡并沒有想應不應該的問題,她只是在想:裴定不知她是否安好,這么說,他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的事?
想了想,鄭衡便撩開了車簾子,探頭往外看去,卻只見到不斷經過的百姓。
下意識地,鄭衡抬頭一看,便與裴定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裴定坐在二樓,頭微探出來,目光往下看,似是看到了她,立刻露出了笑容。
鄭衡也笑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也感激裴定托陶殊前來。
如此,一人在樓上,一人在馬車中,彼此相視而笑。
旁人見了,只覺得怪異非常,而這兩個人卻渾然不覺。
樓中的裴定,見此便輕輕吁了口氣。她沒事,看起來很好,那么那些護院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如此想著,目光一直追隨著鄭府的馬車,見到它緩緩駛過觀止樓,離得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裴定收回了眼光,然后離開了觀止樓,心里想道:得問問異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馬車中的鄭衡早已放下了車簾子,心情很平靜。她想的,也不是剛才裴定的笑,而是另外的事。
馬車停了下來,她的心更加平靜了。京兆的鄭府,已經到了。——她即將見到繼母賀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