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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章 不死

  (第一更!繼續求票,謝謝大家!)

  鄭仁雖然被奪了爵位,但依然住在伯府的正院。

  這個曾彰顯著鄭仁身份的院子,占地廣闊格局威嚴,院中那棵巨大的梧桐樹,綠蔭仍可遮陽蔽月,明廊通脊曲曲繞繞四重…

  以往這一切,都讓鄭仁十分滿意。但現在,他覺得這院太大太靜了,莫名的讓他有絲畏懼。

  自酸肉兒事發后,榮壽院就少了很多人。田榮在獄中病死了,他過去曾寵愛的妾室通房們,竟陸陸續續地逃走了。

  如今留在榮壽院中的人,就只有幾個老管事和幾個粗使婆子。稍微年輕的仆從,都想方設法去了別處。

  有人寧愿去莊子里艱苦些,也不愿意留在榮壽院受怕。——老太爺可是好酸肉兒的啊!

  一想到這,他們就心中發寒,尤其是靠近冰窖那一帶,根本就沒有人敢去,看樣子是要荒廢了。

  榮壽院太大,人卻越來越少,鄭仁覺得甚至能聽見梧桐葉落的聲音。

  入了夜,他聽著院中的風聲,迷迷糊糊地想:待本侯養好病之后,一定要為榮壽院配多些人…

  就在他快睡著的時候,房間的燭火忽而閃了閃,一下子就滅掉了。

  然后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么正爬進來。

  鄭仁一下子就警覺了,立刻掀開了被子,大聲喝道:“是誰?老張,老張快進來!”

  本應守在房間外面的老張,卻沒有任何回應。唯一的聲音,只有那窸窣的聲響。

  這令他頓覺頭皮發麻,心一下子就提了上來,再一次大喝道:“誰?是誰?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這時,燭火又亮了起來,卻異常暗淡。這怪異的事情,讓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就著暗淡的燭火,他終于看清楚了,那發出窸窣聲音的,竟然是一個個鬼魅般的小娃娃!還有著臍帶胎衣的小娃娃!

  鄭仁眼睛瞪得極大,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驚懼的嚎叫:“啊!啊!來人,來人!鬼呀!”

  燭火倏地滅了,鄭仁感到背脊一麻,伴隨著鉆心般的痛,他根本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就“砰”地往前趴倒在地。

  在他倒地的時候,門外竟然出現了一塊沉重的門板,重重朝他背脊砸了過來。

  “啊!”鄭仁發出了一聲痛呼,隨即眼前一黑,被砸得痛死過去了。

  本已在打盹的榮壽院仆從,終于聽到了這些聲響,急急往鄭仁房間跑來…

  長見院內,盈足正在向鄭衡復命:“姑娘,事情辦妥了。章媽媽當時的傷,奴婢記得很清楚,請姑娘放心。”

  鄭衡點點頭,道:“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盈足兩人離開后,鄭衡就著明亮的燭火,細細看著自己白皙細嫩的手,神色十分復雜。

  這雙白皙細嫩的手,還是染上鮮血了。這血,還是來自名義上的祖父。

  當時章媽媽脊椎被打碎,肋骨插進心肺,撐不過一個時辰便過世了。

  鄭衡一直在想,慎行堂的杖責究竟是如何的,竟然能將人的脊椎打碎,肋骨敲斷?鄭仁究竟出于何心態,硬是逼著章氏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不過,就算想不明白也不緊要。橫豎,章媽媽死前受的這些傷、這些痛,她會全部送回給鄭仁,一點不漏!

  不僅如此,她還要讓他生生受著這些痛,還怎么都死不去!

  良久,鄭衡嘆息一聲,喃喃道:“哀家,變得更狠毒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卻要鄭仁生不如死,永受這些痛苦折磨,呼不得喊不得,直到他熬不住死去。

  換作以前,她只會下令將鄭仁殺了,哪里會想著折磨鄭仁?

  鄭仁不仁、不慈、析骨而炊、以人為食,每一點,都觸中了她心底最難忍受的地方。

  恰恰是見過了析骨而炊的慘況,便絕對不能忍受出現這樣的事。

  她想起了雁停城,海晏河清的誓言,什么時候才能達成?

  哀家,比過去狠毒了…然哀家,不悔。

  第二天,榮壽院的事便傳了出來。聽說了這事的人,莫不感到膽顫心驚兩股戰戰。

  侯爺,不對,是老太爺出事了!昨晚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慎行堂的門板竟砸在了老太爺的身上。

  老太爺的脊椎被砸碎了,只能躺著,以后都站不起來了。

  而且,老太爺不知還傷到了哪里,連話都說不出了,只能流涎“呀呀”的叫,臉容扭曲猙獰,讓人看著都怕。

  榮壽院出現這樣的事,實在太詭異了,況且老太爺曾經大叫過“鬼啊”,所有人便都在說榮壽院鬧鬼了。

  不鬧鬼,怎么解釋這一切呢?慎行堂的大門,憑空出現在榮壽院砸了老爺,隨便一想心里都發毛。

  “聽說,慎行堂門口那副對聯,當時就蓋在老太爺身上呢。”有丫鬟壓低了聲音道。

  “我記得我記得,好像是天道有常人心無私什么的。你說,是不是真有人討債來了?”另一個小丫鬟悄聲回道。

  這種細碎的討論,自然也傳到了章氏耳中,她只是搖搖頭,什么都沒有說。

  這個世上哪有鬼?鬼魅由心生,鄭仁作孽太多,總有見鬼的時候。

  她對榮壽院的事情不聞不問,也沒有踏進榮壽院半步。章氏在想,她和鄭仁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也挺好的。

  鄭旻的書信,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送到的。——這是給章氏的書信。

  這封書信,言辭關懷,滿紙都看得出寫信人的真心誠意,主要說的,便是這樣一件事:

  母親,父親病了,如今榮壽院的妾室又走了,請母親搬去榮壽院照顧父親吧。如此河東伯府和睦,孩兒在京兆便放心了。

  霎時,章氏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拿著書信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她將書信遞給鄭衡,笑著道:“你看,他叫我搬去榮壽院照顧他。去榮壽院照顧他,真好笑啊…”

  她真的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卻眼眶通紅,簌簌落淚。

  他竟叫她搬去榮壽院?她十月懷胎所出的兒子,她棉干絮濕養大的兒子,竟會這么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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