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更!再一次感謝顰兒的和氏璧!謝謝支持)
裴定在管家的帶領下,往王家的臨照湖行去,邊想著王元鳳昭然到揭開了的心思。
得知他要來,王昑今天一直守在府中?他看未必。
王元鳳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很清楚,王昑對他沒有這樣的意思。那么,他便不妨見見。
臨照湖邊的亭子,已經掛上了粉紅薄透的輕紗,意境高遠的琴聲隨風送了出來,還伴著悠長的幽香。
透過輕紗,可以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專心致志地撫琴。
這撫琴的身形,便是王元鳳的嫡長孫女王昑,如今京兆貴女之首的王昑。
王昑年已及笄,卻遲遲沒有定下親事。這不是因為她有什么不好,而是因為她什么都太好了,以致沒有多少人敢求。
她家世好,出自王氏大族,祖父是當朝中書令,父親王賓乃端州刺史;她相貌美,不說冠絕京兆,卻少有人比得上,望之仿佛見皎皎月華;她品行佳,性情聰慧才情過人,無論是詩書畫還是其他,都精通…
提到王昑,隨便都能說出這些優處來。這樣的姑娘,雖然許多人愛慕,卻沒有多少人敢求?
誰都得掂掂自己斤兩不是?有些事情不用去做,就知道沒有結果,京兆子弟哪個想找不自在?
裴定斤兩倒足了,王昑樣樣都好,他就是不喜歡,
對裴家五少來說,心頭喜歡了,別的才有可能。
況且,裴定對她,始終對她保留著一份警惕,無論她現在多好,他都不敢全信。
他以前見過王昑懲戒丫鬟的手段,至今還記得。
那時候王昑不過六七歲,身邊丫鬟在為她戴釵的時候,不小心劃了她的臉。
很小的一個口子,連血跡都沒有滲出來,那個丫鬟就被王昑下令打了板子,發賣了出去。
裴定知道對姑娘來說,臉蛋才是最重要的,但他那時候就認為,王昑是個不能容人的。
對貼身丫鬟都如此,對別人又怎樣?
不管怎么樣,這樣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親近的。
此時,琴聲停止了,王昑已察覺到他來了。隨即,亭子四周的輕紗被撩起,她輕移蓮步款款行了出來。
王昑相貌極美,而且這種美如皎皎月華,讓人感覺很舒服、心生親近。
正妻宗婦,想必便是如此的。
她臉上帶著笑容,朝裴定微微彎了彎腰,喚道:“明玉見過世兄,辛苦兄長來一趟臨照湖了。”
王昑已及笄,字明玉。
裴定搖搖頭,道:“無妨。”
說罷,便沒有多余的話語了。他與王昑,實在沒有什么話可說。
見此,王昑柔柔一笑,道:“祖父一番心意,明玉不好違拂,倒讓兄長為難了。勞煩兄長在此稍待片刻,明玉便對祖父有個交代了。”
“嗯。”裴定回道,仍是措詞相當簡潔。
從這些話就可以聽出,王昑對他并無別的意思,的確比王元鳳想的要通透。
且不說別的,只說一點。裴定兄長與王家已聯姻一次,裴定怎么可能再去王氏女?
若是裴光兩個嫡子都娶了王氏女,那么就緊緊和王家捆綁在一起了。裴家與王家在許多事情上見解不一,甚至分歧越來越大,這種捆綁,絕無可能。
王元鳳不知出于什么考慮,執意想兩家親事得成,但王昑,顯然更聰明一些。
他在別的場合與王昑見過幾次面,王昑沒有露出愛慕親近,還盡可能地疏遠,心思已能看得出來。
王昑在京兆這么出名,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僅是這份眼光就不俗了。
裴定和王昑之間,不過是王元鳳一頭熱罷了。
于是,裴定便在亭子里坐了下來,王昑仍舊坐在琴案前,笑問道:“不如明玉為世兄彈一曲?”
裴定回道:“不用了,剛才已經聽過琴聲了。”
裴定不想聽琴聲,并不是獨獨針對王昑,而是誰的琴聲,他都不想聽。
他不是不喜歡琴聲,而是太喜歡了,才不愿意聽。——論到彈琴,誰能比得上他老師王謨?
大儒王謨,琴第一,儒第二。
裴定聽過了世上最好的琴聲,便不想再聽別的了。
聽了這話,王昑臉色僵了僵,隨即便笑道:“那聽世兄的。”
仔細說來,王昑應該喚裴定“世叔”才對,只是王元鳳有這樣的心思,便折衷了這個稱呼。
如此,兩個人就這樣在亭子中坐著,再沒有說什么話。
真的就如王昑所說,裴定就在坐了半刻鐘,然后起身告辭了。
他甫走遠,王昑身邊的丫鬟就不滿地說道:“姑娘,這裴公子太無禮了!”
別的公子見到姑娘,只恨不得和姑娘多說幾句話,哪里像裴公子這樣,連話都不想和姑娘說的?他根本就沒有將姑娘放在眼內。
“因為他是河東裴定啊…”王昑淡淡說道,眼神露出了一絲嘲諷。
出身河東第一世家,還是族長最小的兒子,偏偏身體又不好,自小受盡寵愛,這樣的人,哪里需要對別人獻殷勤?
不過,這樣的裴定,她還看不上眼。
河東裴氏曾是宰相世家又怎樣?已三代沒有出過一個官員了!
一個家族若沒有在朝為官的子弟,那還有什么前途?世家子弟有家族供養,可以終日閑散。
但是她王昑,絕對不會嫁一個紈绔子!
她王昑比族中兄長都有本事,就連祖父都夸她見識過人,她豈能嫁一個沒有本事的人?
不出仕的人,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價值。
就算祖父再怎么看好裴家,她表面上答應,私底下有多遠就離多遠,最好遠到裴定也不會對她起什么心思。
現在看來,情況都如她所料。
見到丫鬟仍是忿忿不平,王昑笑了笑,道:“何必在意?裴定那樣的身子骨,能活幾年?他對我沒有意思,這正好。”
聽了王昑這么說,丫鬟便明白了,隨即便想到了姑娘的親事,卻不敢開口說什么話。
王昑露出了微笑,眼中出現了志在必的光芒。親事么?她其實早就相中了一個人。
她王昑,京兆貴女之首,就是要嫁這樣的人,才不算埋沒!
不管她怎么看裴定,對裴定來說,離開王家,他只感到松一口氣。
他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像鄭姑娘這樣的人,會好一些。至起碼,他在面對鄭姑娘的時候,不會一句話都不想說。
此刻,在河東的鄭姑娘,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