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衡聽到謝氏為章氏特意準備了兩個婢女的時候,不禁笑了笑。
謝氏何時變得如此貼心?會因為擔心章氏身邊伺候的人不夠人而送人來?
這個說法,佛堂或長見院隨便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但謝氏身邊的靜娘卻說得煞有其事。
末了,靜娘還一臉恭敬地說道:“夫人想著老夫人即將搬進閑章院了,怕人手不夠,所以特地物色了這兩個人。這兩個婢女雖然不是府中家生丫鬟,卻為人靈活…”
見鄭衡沒有反應,靜娘繼續說道:“請老夫人一定要收下她的心意。再說大姑娘不時要入禹東學宮,老夫人身邊多些人照應,是件好事,大姑娘也可以放心。”
鄭衡還是沒有說話,目光并沒有落在她或那兩個婢女身上,就連鄭衡身邊那兩個丫鬟,都像木頭似的一動不動。
靜娘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她正對著空氣說話似的,長見院這里根本就沒有人理會她。
偏偏,老夫人說頭痛什么人也不見,靜娘根本就沒能踏進佛堂半步。
在來長見院之前,她還想著大姑娘年幼、且對祖母一片孝心,怎么著都比老夫人容易對付些,或許能容易就接下這兩個人。不想,大姑娘這里并不好辦。
靜娘作為謝氏的心腹,當然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么。她從袖中掏出了兩張紙,往前一遞,邊說道:“大姑娘,這是兩個婢女的戶籍文書,請大姑娘過目。”
沒有人接過這兩張文書,鄭衡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身后兩個丫鬟依舊木木呆呆,任由靜娘維持著這個動作。
靜娘笑了笑,絲毫沒有覺得尷尬,而是移動了幾步,將兩張文書放在桌子上,自若說道:“大姑娘,奴婢知道大姑娘事忙,那么文書和人就留在這里了,奴婢先告退了。”
見到鄭衡沒有阻止自己的動作,靜娘只當她是默認接下這兩個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此事可以向夫人交代了。
不想,她前腳剛回到朝陽院、還沒來得及向謝氏匯報進展,就有婢女急急進來說道:“靜媽媽,不好了,那兩個婢女被送了回來,還哭哭啼啼的怎么都不愿意去伺候老夫人了…”
靜娘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那兩個婢女會以這么快的速度、會以這種反應回到朝陽院。
她帶著滿腹的疑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誰知道一踏出院門,那兩個婢女就撲過來匍匐在她腳下,大聲哭喊著說道:“求靜媽媽開恩,奴婢愿意在二夫人身邊做牛做馬,求靜媽媽開恩…”
靜娘臉都快綠了,可是這兩個人依然沒有眼見力,哭得越來越大聲,說的話也越來越沒遮掩。
“住口!這是怎么回事?”靜娘大聲喝道,看向拿著兩紙文書的長見院丫鬟,臉色難看不已。
而跪在她腳步的兩個婢女,邊大哭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大姑娘說…我們若是留在長見院,明日…明日就會因偷竊之罪被送進刺史府…我們…我們怕啊…”
偷竊的丫鬟,若是被送官究辦,那就是一個“死”字啊!
盡管這兩個婢女懵懂,卻絲毫沒有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大姑娘…淡淡說著這些話的大姑娘,太可怕了,她一定會這么做的,一定會!
兩個婢女想起當中的情景,心中不住地打顫,將靜娘的腳抱得更緊了…
當天申時,鄭晁便知道了這件事。在聽到章氏將人退回來之后,他卻沒有多少惱怒,反而笑著對謝氏說道:“這在意料之中,我就知道她不會收下的。靜娘等人,不能算辦事不力。”
謝氏被他這個說法弄糊涂了:“既如此,那么為何還要將人送過去呢?”
虧她還對靜娘敲打了一番。若是相公早就知道送人沒用,她何苦費這樣的周折?
鄭晁走上前,壓低聲音說道:“如此不是正好嗎?讓章氏不時傷神一番,便沒有精力再細看閑章院了。這會兒,閑章院不是還沒弄好嗎?”
聽了這些話,謝氏才略略舒展了眉頭。——她一點兒都不知道,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至于真正的原因,有關朝廷的那個海捕文書及他對章氏的試探,這些,鄭晁是不會說的。
佛堂內,章氏數著佛珠,近乎感嘆地說道:“有些人看著挺聰明的,怎么會做這樣的蠢事呢?”
莫說謝氏與她不對付,就算是一般情況,她也不可能隨便收下伺候的人。謝氏這是怎么了?
“祖母說得是。”鄭衡這樣回道,并沒有多說什么。
謝氏這個舉動,除了蠢笨,就只有試探了。究竟是試探章氏對二房的戒心呢?還是試探別的?這個還不好說。——不管謝氏送人來的目的是什么,這些人是絕不能留在身邊的。
章氏看了看鄭衡,贊許道:“衡姐兒這個做法很好!料想謝氏再也不敢送人來!連同人和文書送到刺史府,丟臉的是二房!”
這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如此的干脆利落,章氏實在沒有想到鄭衡能想出這個辦法,不禁連連點頭。
鄭衡卻覺得這沒什么,對手太弱了,她幾乎都沒怎么費神。
說起來,還是宮中那些人厲害一些,甚至連宗譜鄰居都能完全造出來,哀家應對時只能萬分謹慎。
現在…不如不說吧。
許是鄭衡的臉色太平淡,令章氏覺得這事似乎不值一談。她正想轉移話題,就聽到鄭衡問道:“祖母,你可知道甘棠雅集?”
章氏思索了片刻,才回道:“我所知不多,只聽說這是近年來的盛事,但我沒有見過。具體是怎樣的,我真不知道。”
是了,章氏入佛堂避難的時候,甘棠雅集還沒開始,自是沒有見過具體場面。但是雅集,說到底還是為了比試,只是規模不一樣罷了。
沒多久,鄭衡便再次去了禹東學宮,也從周典的口中,知道了甘棠雅集的不少事情。在她第三次入禹東學宮的時候,甘棠雅集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