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號,大年三十下午,未時初。
一輛外表低調的馬車,被一匹大紅色的馬拉著,一點也不低調的從北城街道往東城區而去。
車轅上坐著兩人,蕭雷一邊趕著馬車,一邊給郭從福介紹云城街道。
此時的街道上行人較少,到是來往行駛的馬車比較多,似乎都是從外地趕回來過年的人。
街道兩旁錯落有致的掛滿了,喜慶的紅色燈籠,房屋大門都貼上了紅紙黑字的對聯。
路過一些住宅附近的街道,偶爾有炮竹聲,孩童的歡笑聲,以及夾雜著大人帶著笑意的喝斥聲。
感覺整座城都罩上了一層年味。
蘇然左右手搭在窗戶邊,下巴搭在左手手背上,偶爾伸出右手,將湊過來的大黑推開。看著路上風景,臉上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馬車轉了一個彎,走上了一條大道,趕車的蕭雷一手指了指前邊,跟旁邊的郭從福道:“這條道是主道,我們去的方向是東城區,往后面可以繞去西城區,右邊也可以繞去南區…”
郭從福認真的聽著,一點也沒有興趣欣賞街道的風景,他在努力的記著道路上,任何可以讓他記住路線的房屋建筑,以及一草一木。
但,一路上蕭雷說的太多,他不知道自己記得多少,只覺頭都有些大了。
干冷的天,郭從福額頭上愣是出了一層薄汗,他用袖子擦了擦。
蕭雷笑道:“云城太大,你剛來,不用急,多走幾次也就熟悉了。”
蘇然聽了一笑,她都在云城待了快一年,對云城也不是都熟悉,也只是知道幾個區來往的主道,副道。
但記得這些道,基本就不會迷路了,畢竟,她去的地方,都是云城大多數人都知道的地方。
她歪過頭,朝前面的人開口:“郭大哥放心,在你沒熟悉之前,不會吩咐你外出的。”
郭從福轉過頭笑了笑,“那也要快些熟悉,免得到時候耽誤事。”
蘇然放下車簾,轉過身,看向歪靠在一邊看書的人,她與蕭墨瀾今天都穿了一身紫色長服,除了花紋不一樣,款式基本差不多。
似察覺到蘇然的打量,蕭墨瀾歪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眼睛輕眨,纖長的眼睫毛輕輕撲扇,像把小扇子扇動人的心尖。
馬車輕晃。
蘇然不受他所惑,屁股挪了挪,懶洋洋的往左邊一靠,右腳曲起,右手搭在膝上。
她朝對面的人挑釁的挑了挑眉,嘴唇輕啟,“妖孽,爺早晚收了你。”
蕭墨瀾嘴角的笑容放大,手里的書往旁邊一放,姿態更慵懶了,目光落在小姑娘微紅的耳根上,他一本正經道:“嗯,在下等著然爺來收。”
“你等…”著,著字還在嘴里,馬車突然一陣震動,蘇然先是背上和頭撞在了車廂上,然后又往前撲去。
很神奇的,她心里還有時間吐槽:什么鬼,上一秒剛裝逼,下一秒就遭報應了?
蕭墨瀾眼疾手快的將人拉入懷里,伸手摸向蘇然的后腦勺。
“主子,沒事吧!”
蕭雷小心翼翼的聲音,隔著車門從外面傳來。
“怎么回事?”蕭墨瀾的聲音聽著似和平時沒什么區別,但熟悉自家主子的蕭雷,聽出里語氣中的不悅和冷意。
蕭雷瞪向不遠處剛爬起來的少年,回應道:“是一個小子的馬突然沖了過來。”
蘇然揉著后腦勺的一個鼓包,聽到蕭雷的話,有些氣的一腳踢開車門,外面的蕭雷嚇了一跳。
看到冷著臉出來的蘇然,他躬身抱拳,“屬下失職,請主子和公子責罰。”
郭從福則在一邊,死死的抱住想要上去干架的大黑。
不遠處,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劉洋,一臉怒氣的瞪向害他從馬上摔下來的罪魁禍首。
他一抬眸,就對上蘇然涼涼的視線,臉上的怒氣瞬間轉化為愕然,“華,華先生?”
“你怎么在這?”對于這小子,蘇然對他就有一種考究,對他人品的考究。
看吧!她就覺得這人人品有待考究,剛才竟還有想對他們發怒。
劉洋忙不迭的整理衣服,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先生,學生剛才是趕著回家,驚擾了先生的馬車,還請先生勿怪。”
蘇然心里有些憋屈,要跟他計較吧!人家真誠的道歉,偏偏自己是他的先生,還不能沒有風度。
她看了眼不遠處的“護衛亭”,那里已是東城住宅區的入口,她問:“你家在東城區?”
“是的,先生,”劉洋嘿笑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家比不得以前,已經沒落了。”
蘇然心里翻了個白眼,很想說一句,誰問你這個了。
她看向劉洋,到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是東城區的人,她開口:“行了,既然趕著回家,那就快走吧!以后切莫如此莽撞,能在這條道行走的,有多少是普通人,別哪一天招惹到你惹不起的人。”
“是,先生教訓的是,學生謹記。”
眼看蘇然轉身彎腰就要進車廂內,劉洋忙問:“先生這是要去哪?可要去學生家里吃個便飯?”
“秘密,莫要問,”蘇然說完,轉身進了車廂。
劉洋眨了眨眼,眼看馬車已經離去,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馬,隨后駕馬跟了上去。
蘇然看著蕭墨瀾手里的小瓷瓶,雙手交叉的格擋在胸前,問:“什么?”
“藥油,”蕭墨瀾伸手,似哄小孩的語氣,“乖,過來,抹了藥會好的快一些。”
說著,將瓶塞拿開,一股淡淡的藥味溢散開來,味道不難聞,但也不好聞。
蘇然搖頭,似想到什么,她伸出手,一滴水珠憑空出現,懸浮在掌心五厘米上方。
“不想頂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去做客,喝這個就好了。”
蕭墨瀾將藥瓶收了起來,對于自己忘了還有靈乳這茬,也不尷尬,將人拉到自己懷中。
車轅上,郭從福愣愣的看向蕭雷,心里很想問,自家公子不是在云城讀書嗎?怎么還當起了先生?
看了眼緊閉的車門,他還知道分寸,沒有現在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