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圣旨,老太師回到了寢帳,摘盔卸甲,換上了素服,手捧了盔甲甲胄寶劍來到了帥堂上,將它們放在桌案上。
又將元帥大印,虎符,也放在一旁,中軍大帳內空氣令人窒息壓抑。
將士們看著老太師那強裝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了抽泣聲不止,直接跪在老太師面前淚如雨下,“元帥,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唉!我這一輩子,沒想到…”老太師輕輕轉過身,手輕輕撫著面前這些好兒郎道,“我死之后,你們千萬不要和金陵城內的楚九作對,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這哭喪陣擺了幾天了,金陵城內是紋絲不動,穩得很!就知道人家不信。
他死不要緊,最擔心的是這些跟了他半輩子的屬下,萬一這頭腦一熱,不值得。
老太師拍著他們的肩膀又道,“你們帶著我的盔甲大印,將他們交還給皇帝,然后你們辭官不做,回歸故里,做一個富家翁吧!榮華富貴千萬別沾了,別忘了伴君如伴虎。”眼角濕潤地看著他們道,“我在臨終之前有你們在,也是老懷安慰了。”
“元帥,這夫人和少爺們怎么辦?”
老太師聞言輕扯唇角,抖動著雙唇道,“我死了,他們就安全了,不用擔心。”
老妻與自己相伴一生,知道該怎么保全整個家族。
語重心長地看著他們道,“不要嫉恨,更不要為我報仇,不論是誰。”
“元帥我們知道了。”眾將士低聲說道。
“好了,人終有一死,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老太師看著跪倒一片的屬下平靜地說道,“起來,閃開。”
“元帥!”眾將士不肯移動,仰著臉看著他不忿地說道,“如此太冤了,不值得,您這一輩子在疆場馳騁,沒有馬革裹尸,卻死在奸佞小人之手,您可太冤了。”一拍大腿道,“我們殺了欽差。”
這欽差大人一聽這話給嚇壞了,嚇得直哆嗦。
“住口,不許胡說。”老太師虎目一瞪低喝一聲道。
個人哪里能跟整個朝廷作對呢?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老太師這么一說,欽差大人膽子大了起來,梗著脖子虛張聲勢道,“我告訴你,老太師,你膽敢抗旨不尊,萬歲不會饒你的。”目露兇光看著他們道,“來,將三班朝典抬上來。”
話音一落,有人就把御箱給抬進了中軍大帳。
“郭將軍那是什么?”羅天佑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看著他說道,“他們抬的什么?上面還貼著封條呢!”
“御賜的東西。”郭俊楠透過望遠鏡看著皇封說道。
“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羅天佑好奇地問道。
“這個別問我,我沒有透視眼,能看到里面。”郭俊楠聞言笑了笑道,“不過很快就知道了。”
“為啥?”羅天佑小聲地說道。
“等咱帶著人殺進去,不就知道了。”郭俊楠眼波流轉嘿嘿一笑道。
“嗯嗯!”羅天佑捂著嘴將笑聲給吞到肚子里。
御箱抬進了中軍大帳,欽差大人將封條揭下,打開箱子。
三樣東西,七尺長的匕首,抹脖子用的;七尺長的白綾,上吊用的;還有鴆酒,不多,喝下一滴,馬上氣絕身亡,七竅流血。
老太師看著這三樣兒,虎目之中淚是急滾落下來,顫抖著端起了鴆酒,看了看御酒,閉了閉眼,“萬歲,臣不能盡忠了。”話落仰著頭將手中的鴆酒一飲而盡,眼淚順著眼角滑入了鬢角。
手中的酒杯滑落,人朝后倒去,被將士們接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如木雕泥塑一般,不一會兒藥力發作,老人家就覺得這五臟六腑如著火了一樣,嘴角一絲鮮血溢出,時間不大,氣絕身亡 霎時間中軍帳內哭聲震天,“元帥…”
“這是咋了,這是咋了。”羅天佑被這哭聲給嚇的一哆嗦。
郭俊楠面沉如水地看著他說道,“恐怕老太師真的作古了。”
羅天佑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剛才那欽差就是來…來…”
“沒錯,來取老太師性命的。”郭俊楠沉聲道,“聽我號令,除了中軍帳,給老子狠狠的炸!”話落沖了出去,站在營地外趁官軍沒反應的時候,點燃了震天雷給扔進營地。
身后的三千兵馬毫不示弱,將手中的震天雷齊齊扔進了營地,霎時間砰砰砰…炸成一片。
這喪門陣變成滅門陣,一陣狂轟亂炸后,郭俊楠抽出背后的鋼刀,刀鋒指向營地道,“給老子殺!”直接沖向了營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欽差大人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們道,地動山搖的,“這是怎么了?”
結果沒人搭理他,嚇得他抱頭鼠竄。
將士們將老太師抬到寢室放在床上,將壽衣給老人家穿好了。
欽差大人沖進了寢室道,“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怎么回事?”
“解釋什么?勞煩欽差大人自己看去。”
這他哪兒敢啊?外面砰砰砰…轟隆隆的聲音,像極了紅衣大炮的聲音。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造反?”欽差大人食指指著 “造反?”
“欽差大人我們都在這兒造什么反啊?”
“這爆炸聲只有紅衣大炮,你說不是造反是什么”欽差大人瞪視著他們厲聲質問道。
“嘁…就你說的那些反賊,人家也有火器的。”
“不可能?就那幫子窮鬼他們連火器什么樣都沒見過,怎么可能有。”欽差大人連連搖頭拒絕道。
“大人啊!你以為我家元帥為什么抗旨不尊,就是因為他楚九實力強悍。”
“這次連累欽差大人跟咱么一起死,黃泉路上不寂寞。”
“你們趕緊殺出去啊!”欽差大人急的滿頭大汗道。
“現在著急了,早干什么了?”
“沒有帥印誰指揮啊!”
“帥印不是在你們手里嗎?”欽差大人指著他手里的大印與虎符道。
“掌印的元帥死了,沒人下令。”
“你們誰,誰拿著大印趕緊下令啊!”欽差大人食指點著他們道。
“沒有皇帝陛下的旨意,我們那兒敢動這大印啊!”
“請皇帝陛下下旨,要不公公辛苦跑一趟燕京城,去金鑾殿上請皇帝陛下寫一道旨意!”
“我們可不敢來個抗旨不尊,再被賜個三班朝典啥的。”
“我們可沒有那么多命。”
“你們…”欽差大人食指怒指著他們道。
“我們怎么了?”
“這可是公公教咱們的,一定要聽萬歲爺的話,讓咱往東,絕不往西,讓咱攆狗,絕不攆雞。”
“怎么樣,我們像狗一樣夠聽話吧!”
“你們就不怕死嗎?”欽差大人指著帳外道,“聽不見那喊打喊殺的聲音。”
“聽見了,真真兒的。”
“怕死,當然怕死了。”
“可你沒發現,外面狂轟亂炸的,咱這中軍帳穩如泰山是為什么?”
“中軍帳這般明顯,為什么不炸呢?”欽差大人吞咽了下口水看著他們道。
“簡單啊!我們原地投降了,人家不殺俘虜的。”
“呼!”欽差大臣長長的松口氣,不殺俘虜啊!那咱家這小命保住了。
“人家不但不殺俘虜,還好吃好喝的的供著,還給盤纏讓咱們回家呢!”
“還有這好事。”欽差大人驚訝地看著他們說道。
“對喲!”
“人家有情有義,不像咱們燒殺搶掠的。”
“怎么說話呢?”欽差大人頓時炸了毛道。
“我又沒說欽差大人你,你那么激動干什么?”
“人家是不殺俘虜,但是呢!刀劍無眼,這欽差大人如果在戰場上沒了,也實屬正常對吧!”
“你們想干什么?”欽差大人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們道。
“你說呢?我家元帥,黃泉路上寂寞,找你伺候我們元帥唄!”
“皇帝干不掉,宰你應該很容易吧!”
將士們彼此交換了下眼神,抽出身上的利劍。
“你們別亂來,我是皇帝的人,我是欽差。”欽差大人不斷的朝后退著,雙手擺著,臉色煞白的看著他們道。
“嘁…皇帝陛下,又不知道,你死了皇帝還能給你哭喪不成,恐怕都不記得你是誰了?”
“噗通…”一聲,欽差大人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雙手抱拳道,“各位將軍饒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報仇應該找進讒言的奸佞小人啊!不管我的事。”
眾將士看著欽差大人這狗樣子,真是五味雜陳,他們心目中的如神祇一般的元帥,就他娘的死在這樣小人手中。
“什么聲音?”欽差大人耳聽著轟隆隆的聲音道,感覺大地在震動,殺聲震天。
“這是金陵城內的楚九殺過來了。”
欽差大人眨眨眼,意味過來后,蹭的一下轉身朝帳外使出吃奶的力氣跑去,“救命啊!我是俘虜,我是俘虜,不要殺我。”
眾將士錯愕地看著欽差大人,這特娘的還有這種不要臉的人。
其中一名將軍提著手中的寶劍,緩緩的抬起手,“嗖…”一聲,手中的寶劍如離弦的箭的一般,飛了出去,噗…直擊欽差大人的后心,穿透了他的身體。
砰的一聲欽差大人撲倒在地,渾身抖動。
欽差大人的隨從也被他們如砍瓜切菜一般的給斬殺了。
“現在怎么辦?”
“咱們看這架勢被包圍了,他們的戰斗力很強,要想突圍的話很難。”
“元帥不在了,現在軍心渙散,咱們就是那待宰的羔羊。”
“你這意思,不會是想讓咱投降吧!”
“元帥死之前讓咱們解甲歸田,做個富家翁。”
“怎么你們還想繼續為大燕賣命嗎?實話說,我不想。”眸光看向被刺死的欽差大人,“效忠就這樣包圍著皇帝的鼠輩小人。”
人都有從眾心理,一個人要投降,其他人就心安理得的跟著。
最后一致決定投降,大帳外的旗桿上直接豎起了白旗!
“主上來了,咱們可不能讓其他兄弟搶了功勞啊!”羅天佑沖著自己人喊道。
“殺…”
“那個郭將軍,這是啥意思?”羅天佑指著隨風飄揚的白旗道,“好像跟喪事的白帆不一樣。”一腳踹開被他刺死的官軍,抽出大刀。
“這是投降嗎?”郭俊楠不敢置信地說道,他們可是有二十萬人馬的,沒有任何反抗就這么投降了。
“不會又使詐吧!”羅天佑背靠著郭俊楠直接說道,“這一計不成,又新生一計。”
“應該不會。”郭俊楠遲疑地說道。
“場面這般混亂,誰特娘的有閑情逸致去看那白旗啊!”羅天佑冷哼一聲道,“肯定又是計。”
這邊話音剛落,他們就聽見了鳴金收兵的鼓聲。
“這…”羅天佑扭過身子看向了郭俊楠道,“是真的投降了吧!”
不然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鳴金收兵吧!
結果是真的,他們真的放下了手里的兵器,身子脫掉了身上的盔甲和頭盔。
楚九大兵壓過來迎接他們的就是全部投降的人。
楚九騎著馬站在轅門前,高聲喊道,“你們誰是這里主事的,出來回話。”
立馬有人上前,雙手抱拳道,“我是副帥達爾罕。”
楚九看著眼前的一切,雖然營地被炸的有些狼狽,可這些人通通一身素服非常的齊整。
被郭俊楠刀鋒指著面不改色。
“楚大帥,你這不殺俘虜是否還作數。”達爾罕眼神凌厲的看著他說道。
“當然作數。”楚九剛毅的臉龐看著他們說道。
陽光下戰馬上的楚九一身金色的盔甲,閃閃發光,像是火焰鍛造的雕塑一般剛硬。
渾身散發著一種摧城拔寨的凌厲的氣勢。
達爾罕雙手抱拳看著恭敬地說道,“楚大帥,我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我們扶靈送元帥回鄉。”眼神坦坦蕩蕩的地看著他又道,“我們元帥被安葬后,我們就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楚九神色和緩地看著他們,眼底寫滿了疑問,“就地解散?”
“對!我們元帥是被當今天子賜死的,臨死之前,讓我們不要嫉恨皇帝和楚大帥,不要報仇,讓我們解甲歸田。”達爾罕眸光也平和了許多看著他坦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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