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七妮柔軟的雙臂環上姚長生的后背,輕輕的摩挲著,在他耳邊不停的呢喃道,“夢都是反的,反的,不怕,不怕。”
陶七妮被他個勒的身體都麻了,察覺他的體溫降了下來,呼吸也平穩了。
“姚大公子可以松松手臂嗎?后背都要被你給勒斷了。”陶七妮言語輕快俏皮地說道。
“沒事吧!”姚長生松開她,厚實的大手揉著她后背道。
“現在清醒了。”陶七妮乖乖的動也不動的讓他毫無章法的揉著自己的后背。
“清醒了,嚇著你了。”姚長生喉頭微動,緊張地說道。
“有點兒,現在能說說做了什么噩夢,讓你反應這么大。”陶七妮欺身上前抱著他,下巴抵在他的肩頭輕聲細語地說道。
“就是做了噩夢,夢都是反的,我沒事了。”姚長生故作輕松地說道。
“不想說嗎?”陶七妮輕輕拍著他的后背道,“雖然看不見你臉上的神情,能感覺你脈搏明顯跳動加快了。”
“你…你…”姚長生驚訝地說道,“你沒有給我把脈怎么知道脈搏跳動過快。”
“頸動脈啊!”陶七妮微微歪頭,溫熱的雙唇吻在他的頸間。
“嘶…”姚長生倒抽一口冷氣,黑暗中的他格外的敏感,聲音沙啞地說道,“妮兒別玩火兒。”
“姚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告訴你,你在說謊。”陶七妮在他耳邊吐氣如蘭地呢喃道,“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嗎?”
“我?”姚長生面色猶豫,一臉的掙扎,這話該怎么說,難道告訴她,自己夢到了前世被凌遲處死,這是回來后,第一次做這個夢。
“夢都是反的,別胡思亂想,有我在呢!”陶七妮松開了他,拍著他的肩頭,聲音明媚道,“乖,睡覺,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姚長生激動地一把將她拉進懷里,緊緊的摟著不撒手,“別生氣好嗎?”
“沒有,我沒有生氣,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呀!”陶七妮言語平和地說道,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聲音中沒有一絲怨氣。
姚長生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聽到個消息,顧從善有幾個侍妾,其中一個懷孕了,而她就在顧從善出殯的那一天,人沒了,殉葬了。”
陶七妮拍著他后背的手輕輕一頓,又若無其事的拍著他的后背道,“你想說什么?”
“你應該知道如果這一胎是男的,情況要比現在復雜的多。”姚長生閉上眼睛沉聲說道。
“你懷疑主上干的。”陶七妮直言不諱地說道。
“除了他還能有別人嗎?”姚長生深吸一口氣道。
“好吧!就算是他的干的,你想怎么樣?”陶七妮直接問道,“殺了他,為嬰兒報仇。下不去手,干脆撂挑子不干,然后遠走他鄉。當然以咱們倆身上背負想走沒那么容易,那就消極怠工,從此醉生夢死。”
“妮兒!”姚長生陡然提高聲音道。
“你干嘛生氣。”陶七妮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
“你干嘛不生氣。”姚長生有些驚訝地說道。
“這么說吧!你調查過嗎?或者你問過他嗎?”陶七妮異常冷靜地說道。
“沒有。”姚長生閉上眼睛微微搖頭道,以他心狠手辣的性格肯定不允許這個意外的存在。
說句老實話,情感上這么做是對的,雖然這個奶娃娃對于他來沒有任何威脅,但是這樣存在本身就不安定,沒有是最好不過的。
“她懷孕幾個月了,你確定不是大肚子病,故意說懷孕的。我記得你說過,得了這個病根本無法懷孕的。”陶七妮聲線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道。
“我聽說快瓜熟蒂落了。”姚長生聞言立馬說道。
“聽說?”陶七妮挑眉輕笑出聲拉長聲音道,“好吧!即便是快瓜熟蒂落,你能保證她沒有被傳染,生下來是個健康的孩子嗎?”
“這個…”姚長生遲疑地說道,內心激烈的掙扎著。
“你在意的不是那個孩子,在意的是他心態的變化對嗎?”陶七妮非常篤定地說道,“在意的是登上權利的高位,身份的轉變,你和心中所想不合站在對面。”
姚長生不得不承認,她句句戳了自己的心窩,也是他內心最深的恐懼,更是前世帶來的心魔。
“是!”姚長生坦然承認道。
陶七妮抱著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道,“長生覺得我有沒有想過以后,我會不知道飛鳥盡、良弓藏。”
“那為什么還不遺余力的幫他。”姚長生不解地問道。
“算是矮子里面拔高子,這手扒拉來、扒拉去,你覺得這十八路反王,有幾個是為了解救萬民于水火。”陶七妮簡單且直白地問道。
“呃…”姚長生砸吧、砸吧嘴無話可說,“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我相信妮兒的能力,在哪兒都會活的更好的。”
“自由是相對的,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自由啊!就是皇帝,天老大,他老二,現在自由嗎?江山都快保不住了。”陶七妮輕笑出聲道,“對于我來說,這天下平定了,我才能安心的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恐怕到那時就真的連自由都沒了。”姚長生優雅的翻了個白眼道。
“在家前日好,出門一日難。就現在這路況加上交通工具,我寧愿貓在家里不動彈。”陶七妮輕哼一聲道。
“還真是你的性格。”姚長生雙唇溢出笑聲。
陶七妮眉眼彎彎地反問道,“那你呢?你為什么要輔佐他呢!以你的能力做個富家翁也不錯啊!雖然是亂世,但只要有銀子到哪兒都能過的很好。”
“贖…”姚長生猛地急剎車,將罪字吞進了肚子里,改口道,“書本上的學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你這達則兼濟天下,不應該依附于任何一個人。你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那么悲劇就在所難免。始終保持獨立的思考非常的重要,你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所謂沒有希望,又何來失望。為國為民永遠這個大道永遠不會錯。”陶七妮眉眼含笑地抱著他緩緩地說道,“做自己想做的,俯仰無愧于天。”言語輕快地又道,“若是明君便忠君,不是明君忠國就可!不必愚忠。”
姚長生聞言如遭雷劈一般,僵立在當場。
陶七妮自然察覺他身體的變化,一下子變的硬邦邦的,親昵的蹭蹭他光滑的臉頰,“司馬遷在《史記·禮書》中講:‘循法守正者見侮于世,奢溢僭差者謂之顯榮。’乃是針砭時弊,強調要恪守正道。‘正’者,大道也。既包含道德操守,又包含客觀規律,還包含正確理論。從哲學上講,它是事物的本質和規律。一切被實踐所證明了的正確東西,以及從無數次成功失敗中得出的寶貴經驗,都謂之為‘正道’。”
“刻進骨子的‘守正’!”姚長生燦若星辰的雙眸閃閃發亮,“別人管不了,我們守著自己的心。”
“嗯嗯!”陶七妮眼底泛起一層水霧道,“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這條路充滿了荊棘,能一起走就一起走,當信念不在同路時,散就散唄!到那時肯定天下已經太平了。”
“你倒是看得開。”姚長生哭笑不得地說道。
“不看得開怎么辦?日子總要過的呀!”陶七妮笑了笑道,“我從來都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為了這片黃土地。”坦然地又道,“別看我嘴巴上批這個地主,批那個無良的商人,可長生你知道嗎?皇帝才是最大的地主,最大的商人。現在你告訴我該怎么辦?”
推翻帝制別開玩笑了,民智未開,怎么推翻?就如圈養的羊群一般,門通上電,條件反射、應激反應后,你打開門它們都不會向外跑。
“呃…”姚長生被問的啞口無言的,沉吟了片刻道,“數來數去,也只有他認真的在踏踏實實的做事,不是把解救萬民與水火當做一句口號。”
“嗯嗯!”陶七妮點了點頭,突然說道,“你還要追根究底嗎?我可以幫你。”
“怎么幫我?”姚長生好奇地問道。
“夜探墓地,檢查她的身體,看看是自然死亡,還是人為的。”陶七妮深沉地說道。
“不用了。”姚長生遲疑了一下微微搖頭道。
“心里沒有疙瘩,不會不舒服嗎?”陶七妮擔心地問道。
“是我心態的問題。”姚長生情緒平復下來道,自己的心魔,乍聽到這個消息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他斬草除根,以除后患。
“萬一是呢!”陶七妮近乎直白的逼問都,“一個嬰兒非常的無辜。”
“從他是顧從善的孩子這一刻,就注定了不無辜。”姚長生近乎冷清地說道,聲音如冰凌掉落一般冷。
“樂觀一點兒,通過這些年的相處對他有信心一些。”陶七妮拍著他的肩頭給予鼓勵道。
姚長生輕扯唇角,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等一下,現在應該還孝期吧!這爹死了,他顧從善不守孝嗎?守孝應該不近女色吧!”陶七妮挑眉,“能生孩子嗎?”
“也許知道自己得病了,為了留下后代,也可能的。”姚長生想了想道。
“醫書上寫的,得了這個病根本就無法生育的,她能懷孕真是奇跡。”陶七妮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個…”姚長生猛地瞳孔驟縮,“這是離間計。”
“那我就不知道了。”陶七妮聲音溫和地說道,“這就要你查嘍!”隨口又道,“為什么不告訴別人?為什么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武藝高強的將軍,除去在外治病,消滅釘螺,咱可是一直在這藏書閣的。”
姚長生心思翻騰,幕后之人心思夠歹毒的!
“咱還睡覺嗎?”陶七妮眨眨酸澀的雙眸道,找了一下午書眼睛都看花了。
“睡覺,睡覺。”姚長生松開她,將她放在了床上。
陶七妮拉著他的手輕輕摩挲著道,“真的毫無芥蒂。”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姚長生躺在她身邊苦笑一聲道,將她摟進懷里安撫道,“別想那么多了。”
“我才不會想那么多呢!”陶七妮挪了挪身體在他懷里找個舒服的位置,緩緩的合上眼睛。
姚長生聽著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將她抱的又緊了一點兒,有你在身邊真好!低頭親親她的額頭。
已經發生的事情多想無意,先讓這天上下太平再說!
但這事必須查清楚了,否則被人傳播出去,對主上不利。
轉過天,天剛蒙蒙亮,姚長生就去找楚九了,此時的楚九正圍著自己的院子舉著院中的石桌來回的拋呢!
“長生怎么來了?”楚九驚訝地看著他說道,“平時都陪著弟妹晨練的。”說著將石桌放回原處。
“主上,末將有急事稟報。”姚長生雙手抱拳躬身行禮道。
“什么事?這么著急?”楚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布巾,擦擦臉上的汗道。
姚長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說,把楚九給驚出一身冷汗,“他放屁,真要懷孕了,郎中把脈就把出來了,不至于連個喜脈把不出來。咱這一路走下來,根本沒有孕婦,有也在得病時沒了。”
姚長生猛地驚醒,當時免費發藥的時候,全城的郎中給大家把脈,因為怕患者有別的病,別吃了藥吃出個好歹來。
如果有別的病要調整藥方的,盡量的確保萬無一失。
姚長生在心里長處一口氣,自己這心魔啊!事情就交給了楚九,查得結果是府中的毫不起眼的仆人看不慣楚九就這么輕而易舉的當上了大帥,顧家的人從此消失在大家眼前。
“這帥位是顧家的。”
死前發出不甘的哀嚎!
藏書閣內,姚長生感慨萬千道,“世人看不起小人物,而這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真是能干出驚天動地的事情。”
“行了,別感慨了,趕緊找葫蘆。”陶七妮看著他催促道,心結解了的他,臉上又漾起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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