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陶七妮坐在客棧院子里的長木凳上,皎潔的月光如水銀瀉地一般,灑滿了院子。
“吱呀…”一聲,門開了,陶六一看著院子中的人影,冷不丁的給嚇了一跳,聲音顫抖地說道,“誰在哪里?”
“哥,是我。”陶七妮回頭看了他一眼道。
“嚇死我了,你這三更半夜不睡覺干啥呢?”陶六一走過來看著她說道。
“屋里熱,睡不著,出來涼快、涼快。”陶七妮抬眼看著他說道,“你呢?不睡覺干什么?”
“俺上茅廁去。”陶六一夾著雙腿像鴨子擺似的,跑去了茅廁。
稍頃回來看著她催促道,“天不早了,快睡覺去。”
“我在坐一會兒,你先睡去吧!”陶七妮抬眼看著他說道。
“那俺陪你坐一會兒。”陶六一坐在她身旁,抬頭看著正頭頂的圓月,“活著真好!”
“呵呵…”陶七妮聞言莞爾一笑。
“嗚嗚…”
“妮兒聽見什么聲音了嗎?”陶六一扭頭看著她問道。
“哪兒有什么聲音,這里連蟲鳴聲都沒有。”陶七妮若無其事地看著他說道。
“是嗎?”陶六一揪揪自己的耳朵,歪了歪腦袋,“不對,有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是你的房間傳出來的。”突然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是她嗎?”輕聲說道,“在哭!”
“嗯!”陶七妮看著他輕點了下頭。
“唉…”陶六一重重地嘆口氣,“妮兒,俺就是把自己賣了,也不會賣了你的。”心里暗暗下定決心要勤學苦練武藝。
這城里的美好的想象,讓現實給擊得粉碎。
“傻哥哥!”陶七妮聞言搖頭失笑道,“不會發生這事的。”
“俺想不明白,這里有樹皮,有草根,怎么也不會去那樣做吧?”陶六一滿臉困惑地看著她說道,“咱一直都是草根樹皮過來的,有沒啥呀!”
“那是因為咱的起點何止低啊!低到塵埃里了。所以有點兒東西就滿足,現在咱們拳頭硬就更不怕餓著了。”陶七妮看著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至于你想不明白就別想,不管什么原因做了就是做了。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咱們能頂多感慨唏噓。”豎起食指道,“剛才你說的很對,推翻舊的,建立新的,讓更多的人不在遭遇這樣的慘事。”
陶六一撓撓頭道,“可是妮兒,俺聽這姚先生講史,就他剛才說的那隋末、唐末,五代十國…這每到朝代末年都會發生,避免不了。”
陶七妮嘴角噙著笑意義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你看著俺干什么?”陶六一看著她那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怎么跟看個孩子似的,就跟娘的眼神一樣,“俺可是哥哥。”
“我很高興。”陶七妮毫不掩飾自己開心的樣子。
“這樣不好。”陶六一看著她小聲地說道,眼神卻瞥向她的房間。
陶七妮明了地點點頭,這傻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么?他自己沒有發現自己的變化,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就摸著前人的經驗,避免!”陶七妮看著他說道。
“這好像很難。”陶六一苦惱地看著她說道,“那么多聰明人都做不到,俺不行。”努著嘴微微搖頭。
“那就不做了。”陶七妮挑眉看著他問道。
“那倒不是,只是這種感覺有勁兒使不上,太難受了。”陶六一情緒低落地說道,“你看看那些看客,實在太可惡了。”
“那先做好自己,腳踏實地的做好自己該做的,做好當下。能做一點是一點,能影響別人一些是一些。”陶七妮目光暖暖地看著他說道。
“做是肯定要做的,影響就算了。”陶六一不太抱希望地說道,“那些人不照樣等在外面。”
“可是他們眼底有愧疚了,不是完全麻木不仁。”陶七妮看著他給予一點兒微弱的希望,其實心底明白,那只是一瞬間的。
“嘁…”陶六一微微搖頭道,“俺才不信呢!能旁若無人的談笑,能指望他們良心突然發現?”目光直直地看著她道,“你怎么突然出手了,俺以為你不管了。”
“我話沒說完,既然碰見肯定不會見死不救。”陶七妮抿了抿唇看著他說道,“這救也要講究方法的。”
“俺明白,你常說的,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予漁!”陶六一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她說道,“就像金虎他們,就是離開咱們也能很好的活下去。”
“對!”陶七妮看著他點頭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碰上乞丐我通常會給倆高粱窩窩頭,而不是給錢。有手有腳的就是撿柴火也能養活自己。”輕嘆一聲道,“只是沒想到她不想活了。”
“二妞很孝順,那一瞬間的兇狠跟狼崽子似的,把俺給嚇了一跳。”陶六一微微歪頭靠近他小聲地說道。
“自助者天助之。”陶七妮看著他低聲說道,“何時何地得靠自己,別人能幫助一時,幫不了一世。況且這幫又不是應當應分的,沒有什么理所應當。”
“俺聽著沒聲了,去睡覺吧!”陶六一看著她催促道,“明兒還趕路呢!”
“你也一樣。”陶七妮輕點了下頭,站了起來。
兩人各自進了房間,陶七妮看著縮在床角,如孩子在母體似的樣子的喬二妞,蜷縮著。
此時哭累了,睡著了,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陶七妮輕手輕腳的將她安置好了,蓋上薄被,自己躺在她身邊和衣而臥。
發生這種事情,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是蒼白的,只有她自己走出來。
而陶七妮要做的就是靜悄悄的陪著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獨自一人。
轉過天,一大早就去了皮貨鋪子,掌柜的看見他們來,非常的熱情,可見他對這單生意非常的滿意。
姚長生出示了單子,點了點自己的皮毛,摸著熟好皮子的手感,不吝嗇的稱贊道,“掌柜的,好手藝。”
“那是,我們這削皮子的手藝可是祖傳的,別說州府,就是省府我們也是獨一份。”掌柜的驕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