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開局一個碗,就是討飯也有地兒討,她倒好,就是給個金碗,也沒地兒討飯,滿目荒涼,大地都被烤焦了。
生存的第一要務是了解規則并運用規則,這個道理陶七妮心里很明白,所以她不會拿出超越時代的任何東西。
清靈靈的目光投向土地爺的時候,坐在供桌下的少年不著痕跡的凝視著她。
深沉的眼神充滿了探究,天真稚嫩的她眼神沒有了之前的純凈、質樸、漆黑如墨的瞳孔,使得這雙眼睛如黑漆漆的黑洞一般幽深,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意。
就在昨天明明鼻息,脈象全無,陶家的人絕望的哭泣時,這位眼皮又動了起來,睜開眼時如蒙著一層霧似的呆呆的。
本以為回光返照,眨眼間又活蹦亂跳的,如果不是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還以為換了人,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陶七妮察覺他探查的目光,收回了視線,雙手放在小腹上,使勁兒的掐著在身上竄來竄去的跳蚤。
得加緊行動,她再也無法忍受這幅蓬頭垢面臟兮兮的鬼樣子了。
胡思亂想之際,傳來說話聲,原來鄰居家的找吃的女人劉氏回來了。
老付嘴里罵罵咧咧的,“死哪兒去了,怎么才回來,想餓死俺們爺倆是不是?”
“這附近的樹皮被人給剝的光了,俺向林子里多走走了。”劉氏誠惶誠恐地說道,“俺現在就去燒火做飯。”膽小的如鼠的她立馬竄了出去。
劉氏出去湊到沈氏面前小聲地說道,“他嬸子,俺借你的火使一下。”
“好!”沈氏將火讓給了劉氏。
劉氏黑著臉嘟嘟囔囔地說道,“早知道留一個丫頭了,害的老娘,還得自己動手。”
劉氏這人前人后兩張面孔,陶七妮已經見怪不怪了,心里盤算著該如何行動。
“妮兒,妮兒,飯好了。”沈氏走過來蹲在她身邊輕輕拍拍她胳膊溫柔地說道。
“哦!”陶七妮坐起來靠著墻,接過她手里遞來的粗陶碗,看著碗里土黃色的粥,抿了一口。
對于出去獵殺喪尸的人,時間不可能剛剛好,所帶的營業液用完后。
只能自力更生吃慣了變異野獸、蟲子,為了活命喪尸腦髓中的晶核更是補充能量的好東西,這樹皮算得上美味了。
沈氏看著她優雅的小口小口喝粥,那種怪異感更加強烈了,看著自家兒子那狼吞虎咽的樣子。
女兒就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了。
“姚公子!”陶十五跪在地上雙手舉碗恭敬地說道,神色盡是討好!
姚公子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粗陶碗,眉眼平和地看著陶十五道,“快起來,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用跪拜,還有叫我長生好了。”
“不敢,不敢,怎么敢直呼公子的姓名呢!”陶十五起身彎腰后退幾步,才轉身回到門口。
陶七妮唇角僵硬,不自然地抽搐了兩下,端著碗的手緊了緊,若無其事的又喝起粥來。
沈氏看了眼姚長生喝粥的架勢,說不出的好看。在看看女兒,原來是跟他學的呀!
心中一喜,眼神又黯淡了下來,看向陶七妮叮囑道,“小心燙,慢慢吃。”話落起身去了門口。
一人只有一碗樹皮粥再無其他,沈氏收回空碗和陶罐兒一起放進木盆里,端著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源處,洗干凈回來放在木輪車上,靠著墻坐了下來。
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不動都是汗,現在就是想干活也沒活可干。
就這么各自坐著,廟內悶熱,天空時不時的傳來烏鴉的嘎嘎…聲。
時間仿佛凝滯一般,熱空氣更是令人窒息,悶的人喘不過氣來。
陶七妮心思微轉,這無論時間還是空間,得定定位,看看自己所處的時代與位置啊!
從哪里開始呢?總不能直白的問吧?
陶七妮幽深的雙眸私下看了看,眼底劃過一抹精光,有了,突然看著陶十五夫妻兩人道,“我的名字怎么跟他不一樣。”
沈氏聞言詫異地看著她提出問題的她,想了想既然逃荒出來,這未來不知道會遇見什么事,有些事該提前告訴她。
沈氏走過來,坐在她身邊,目光清澈且明亮地看著她,“因為他是老爺,貴族老爺,你看他穿的衣服都跟咱不一樣,他穿的是綢緞。”
“老…爺!”陶七妮拉長聲音說道,微微低頭,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不屑,都到了這份上還擺什么老爺款兒。
陶七妮天真的雙眸看著她問道,“那我的名字呢?”
“七妮不就是你的名字。”沈氏微微側頭看著她輕聲細語道。
“我也想叫好聽的名字。”陶七妮固執地看著她說道。
村子里的姑娘都是妮兒、妞兒、丫頭…
“這個名字就很好,不需要改。”沈氏輕咬了下唇瓣繼續哄著她道。
“你哄她做什么?咱們是賤民,沒有名字的。”陶十五粗聲粗氣地說道,言語中濃濃的不耐煩。
“賤…賤民!”陶七妮眼睛瞪的溜圓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道。
“你哥哥六月初一生的,所以陶六一,而你爹俺八月十五生的,所以陶十五。”陶十五看著陶七妮惡聲惡氣地說道,“至于你,七月生的,又是丫頭片子,所以七妮。”
這尼瑪,本以為地下一層就夠悲慘了,誰知道是地下五層。
“我給賜名,陶靜姝!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嫻靜美麗的意思。”姚長生看著他們突然開口道。
嗯!這是詩經中的句子,總算套出點兒有意義的東西了,不然兩眼一抹黑。
“多謝姚公子。”陶十五跪在地上拜道,看向沈氏與使使眼色。
“哦哦!”沈氏趕忙跪下伸手拉著陶七妮,開玩笑,我什么時候跪過人,就是宣誓效忠帝國,犧牲一切那也是站著的。
陶七妮順勢咚的一聲躺在了地上,干脆裝死起來。
沈氏尷尬地看向姚長生,面色僵硬不自然的抽搐著,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這個…”
“沒關系的。”姚長生看著他們淡淡一笑道,好人做到底,“我再給六一取個名好了,東來,紫氣東來。”
“傻小子,還不謝謝公子賜名。”陶十五將兒子給摁著跪倒在地,父子倆嘴里不停的叩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