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約法三章

　　瑞鳳眼望著心事重重的人兒，她不似往常般明媚靈動，精致的杏目眼底多出幾分朦朧水波。亦如她擺在臥室那瓶插花里的白茉莉，安靜干凈卻暗藏姿彩。

　　恍惚憶起剛剛初入家的感受，從玄關至正廳到臥室，每處多出各異的插花、盆栽繽紛入眼。一股躁動驅使他默默加快步子，迫切渴望見到布置這一切的人兒。

　　“怎么突然想起弄它了？”

　　南曦深呼吸幾下，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定，肅然說：“我希望逐步接管天禹娛樂和榮祥房產，好讓你有時間去做熱愛的事情。相信我，我能做好，你可以多把精力放于科研。”

　　張亦辰微愣，隨即伸出雙臂，抱著南曦坐在他腿上。

　　替她撩起耳邊她不喜歡的碎發，幫她別入耳后，指尖停在嬌艷的紅玫瑰發卡上。

　　偏光偶爾照在片片耀眼透亮的花瓣上，折射出蠱惑人心的光澤，縱使這般，卻不及它主人一顰一笑奪目。

　　“熱愛之事？我最愛曦兒啊，只要曦兒在我身邊足以。”他本不是擅長說情話之人，從小家里老一輩子總為此困擾，怕他以后無法博心愛之人歡心。

　　直到南曦能稍稍放開心扉，漸漸接受親近他，他發現有的話根本無需多學，發自肺腑。

　　南曦重重哼聲，剛繃起的嚴肅，一下讓擾沒了。

　　粉拳捶上他胸口：“人家在和你說正事，你嚴肅點啊。”

　　“好，我只是好開心，你能為我著想。”張亦辰輕聲回答，“很多事我只需做重要決斷，其他有下面人操心，不用我親力親為。”

　　南曦斜眼嘴硬撐面子的人，抿抿粉嫩的唇瓣。

　　忍了下，可下秒話依舊溜出嘴邊：“不用親力親為，還親自跑去美地談環球樂園的事情啊。”

　　和朱倩發完信息，她才隱隱后怕。在張亦辰回來的后一天，美地遭遇20年以來最大的暴風雪。如果他晚回來點，哪怕有特批的航線許可，老天爺封城啊，天氣條件根本不容許飛行，非人力可抗拒。

　　張亦辰眸光一沉，冷聲問：“朱倩告訴你的？”

　　見張亦辰臉色陰鷙，起了情緒，南曦當即進行了今日第二次說謊。

　　“用她告訴我啊，別以為只有你在公司有眼線，我也有呢。”頓下，詫異反問：“等等，朱倩什么情況啊？你帶她一起去的？”

　　小手推向張亦辰胸口，要站起身保持距離，滿臉嫌棄又委屈。

　　摟在腰間的手臂收緊，將她壓向胸口，南曦耳邊傳來節奏失常的心跳聲。

　　“我帶梁庭瑞去的，沒其他女人。”

　　南曦不信地一跳俏眉：“真的？”

　　“嗯。”張亦辰捏捏南曦的鼻頭，哂笑問：“你在吃醋嗎？”

　　南曦耍著小脾氣扭過頭，輕蔑道：“怎么可能，別做夢了。”

　　“呵，曦兒吃醋的樣子好可愛。”手不由自主地乳a進她黑長的發絲中。

　　南曦打掉張亦辰亂動的手，“討厭。”推把他，借機跑走。

　　獨自走下樓，心里稍稍踏實。如若剛剛不壓制，鬧到朱倩那兒，丟人小事，關鍵得罪了人。以后再想維持好關系，多多少少會有點隔膜，難以交心。

　　漫步在偌大的房子里，無意聞到香噴噴的味道。毫不猶豫地跟隨美食引導，來到餐廳后面的廚師間。

　　見三位主廚正熱火朝天地在準備晚飯，晚上不怎么吃正餐的人讓香氣勾得肚子叫。

　　盯著每次去三星米其林必點的魚子醬冰鰩魚，吞咽下口水。

　　完全沉寂在用心擺盤的其中一位主廚抬頭，才發現多出個人。嚇得手一抖，裱花袋掉落，巧克力花紋畫歪了。

　　“少夫人，抱歉。”匆忙站好低下頭。

　　南曦擺擺手，指指勾起她饞蟲的菜，淺笑禮貌問：“請問我能先吃嗎？”

　　以肚子鬧人的程度判斷，她只要吃完魚子醬冰鰩魚，其他菜一定可以做到視而不見。實在做不到了，大不了去別屋。

　　主廚似乎讓南曦問住了，可能從來沒遇到過此類荒唐事情，名媛跑后廚要吃的。

　　讓旁邊朋友用胳膊肘碰了下，才呆呆回答：“當然可以！”

　　準確卡好時機出現、消失的鐘管家，貼心搬來把椅子。

　　南曦不客氣入座，接過主廚遞上的小叉子，一點點將長方形的菜品分割成幾塊，小塊小塊送入口中。

　　優雅的動作一度讓陪在旁邊的鐘管家和主廚產生錯覺，他們哪里是身處在隨時要打掃油污的后廚間，明明在高檔酒店的下午茶現場。

　　滿足吃完，南曦將叉子平穩放在盤子旁，拿起鐘管家早擺放好的紙巾，疊成三角形試過嘴邊。

　　側頭對給了她一場味覺盛宴的兩人點頭微笑：“謝謝。”

　　主廚在大白褂上擦擦手，憨笑：“不客氣，少夫人。”至于干嘛要多此一舉擦手，心里總有個古怪的聲音在叫囂，臟手臟人不配和如此優雅美麗的小姐說話。

　　終于懂了，少主為何苦苦癡等的女主人。要他有少主這么有錢啊，絕對也買這么大幢房子等，等到天荒地老。

　　南曦走向抱臂靠門而立的男人，稍稍靠近，沐浴過的清新味道彌漫進鼻腔。

　　張亦辰果然雙重潔癖S級患者啊。

　　純黑的綢緞睡衣自然敞開深V領口，南曦掃過一眼，目光快速移向別處。

　　舌頭有點打結：“我、吃飽了。”

　　“我的曦兒好省錢，一道菜喂飽了。”

　　討厭的輕笑語氣，受不了這人，南曦瞟下身后跟隨的鐘管家，伸手拉住不分地點調情的男人，走向大廳。

　　鐘管家貼心地留在餐廚兩廳中間位置，不去打擾二人世界。

　　坐在沙發上，南曦面朝身邊男人板起臉，正色道：“張亦辰，我得和你約法三章。”

　　張亦辰抬起骨節分明的手，輕觸下南曦紅似小柿子的耳珠。“呵，曦兒好敏感。”

　　南曦一驚，下意識向后連移了兩個位置。如生氣的小獸般攥緊拳頭，一臉兇相，說道：“你要不要聽嘛！不聽我回屋睡覺了。”

　　“夫人如此著急？”

　　棕褐色的瞳仁鎖住前方人兒，深不見底的眸色讓她心顫。恍然發現剛剛的話歧義好大，懊惱極了，愧無后悔藥啊。

　　望著身邊人兒豐富多彩的微表情，張亦辰入了迷，心生幾分不忍，決定收住可能嚇跑她的念頭。

　　“曦兒說吧，我在聽。”只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保持讓她拉開的距離。

　　張亦辰一下恢復正常了，讓南曦好不適應，但此刻不說更待何時。

　　“我希望以后咱們在外維持原狀，不許不挑場合的做一些奇怪舉動。”提出這點也是為了繼續保持隱婚狀態鋪墊，對于不知情的人，她暫時沒想好公布與否。

　　公布的代價，她同樣承受不起。

　　杏目偷偷抬起，瞄眼張亦辰。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他厚顏無恥的問什么奇怪舉動，她絕對狠捶他兩下。

　　可在對方冷峻的臉上，看不到一點死皮賴臉的神色，反而只有寵溺的縱容。

　　“行，曦兒決定公開時間。”

　　縱容的態度極度不真實，以至于南曦只能認為他的自負病又犯了，認定了她跑不了。

　　緩緩將后兩個條約一同道出：“第二點，如果一方有需要幫助的事情，對方必須全力以赴。第三點，兩人要齊心協力完成《快樂老人》行動，尤其你啊，知道嗎？不要，不要每次留，”外面。

　　明明說好一起努力，他還總做奇怪的事情。

　　認真且害羞的小模樣看得張亦辰心猿意馬，伸手將她單薄的肩頭摟入懷里。

　　沉聲回答道：“知道了，夫人。”

　　晚飯，張亦辰使用骯臟的手段誘惑她陪他吃飯，故意把讓主廚將味道通過排風機扇到客廳位置。

　　南曦如同鐵娘子般，說不吃就不吃，為了抵抗實在饞人的味道，她木然回到臥室，緊鎖房門。

　　對于潔癖患者，臥室是他們的凈土，容不得一點怪味和臟污。

　　她不信了，張亦辰能沒底線到讓主廚端著飯菜過來散味。

　　等了十來分鐘，門外安靜如常，證明消停了。

　　洗漱過坐在衣帽間的整理臺吹頭發，順便解鎖手機，安排黃怡去統計東方樹葉朋友們的信息。既然大男孩把700W交給她處治，她打算將能培養的孩子留下，其他孩子找合適的領養家庭，支付學費到大學吧。

　　黃怡得到任務，出于心疼她，萬般不情愿，回復：曦曦，我并非沒愛心，不支持你做啊。但你最近好忙啊，要不這事緩緩吧。

　　拖幾年，小孩全成年了，到時不用她家小祖宗管了。黃怡對自己突發奇想出來的緩兵之計，特別滿意。

　　南曦：沒事，你去統計吧，我開個頭，后面安排合適的人做。

　　黃怡：好吧，知道了，咱們得先和姚年珍打招呼吧？

　　想到黑心老板，黃怡的抵觸心理愈發強烈增加。

　　南曦手把手教：…你統計信息不用通過他，可以找東方樹葉。

　　黃怡頓時腦子轉過彎：對哦，嘿嘿，那我去了。對了曦曦，明天記得早點起，咱們去國民懸疑片《烏鴉》的開機儀式。

　　回個知道了，南曦鎖屏手機前看眼時間，距離晚飯過去半小時。擰開藥品，倒出三粒感冒藥，用水服下。

　　神奇的藥效驅使，一刻鐘內眼皮變沉。迷迷瞪瞪回到床上，幾乎秒睡。

　　應該沒過多久，軟軟的床往下沉了沉，身邊好似多出個人。南曦實在睜不開眼，只覺身子被溫暖的懷抱包裹住，冰涼的小腳慢慢變暖。

　　淡淡的沉香環繞在她四周，有個很輕的聲音說：“睡吧曦兒，好夢。”

　　早上睡醒，南曦渾身輕松，好久沒睡得如此舒服解乏了。不修邊幅地伸個懶腰，準備給張亦辰露出早上第一丑相，嚇唬嚇唬他。

　　結果胳膊伸到身旁，空無一人。

　　南曦一下坐起身子，掀開被子確認，真的空無一人。

　　心里有種古怪的凄涼之感，快速驅趕走，穿拖鞋下床。俯身按亮置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查看時間，7點20，距離9點半開機儀式尚早。

　　捂住嘴打打哈欠，走下樓。

　　鐘管家躬身迎上來：“少夫人早，少主叮囑了不讓吵您，您用過早飯繼續休息會吧。”

　　南曦擺手：“我一會有事，吃過早飯得出門。”

　　走過大廳，拿出老監工樣的姿態，背手巡查各處，挨個點評：“嗯，這個晚清的花瓶不錯，這個春秋的竹簡不錯。”

　　“少夫人，少主早上5點飛往京市，說是過去參加個重要會議，下午能趕回來。”

　　南曦不屑‘哼’聲，下午回來，那會她早到張家界了。

　　斂起苦大仇深的神情，扭過身瞟眼鐘管家，義正言辭道：“鐘老啊，有一點，我需要特別給你說下。你以后啊，不用按時給我匯報張亦辰的行程安排，我和他都很忙的。”

　　言外之意，沒人在乎彼此忙啥。

　　鐘管家嘴角輕揚，應：“是。”瞅著南曦之前到處尋人的目光，分明很在意少主的嘛。

　　吃過三明治和牛奶的早餐，南曦單手支頭，思索該如何給張亦辰說張家界的事情。

　　他在開會，打電話必然不方便接聽，發信息顯得缺乏誠意，畢竟得麻煩人家幫忙作偽證呢。

　　目光不經意定在桌上紅彤彤的草莓上，心生一計。

　　讓管家從后廚拿來高筋面粉、雞蛋、可可粉、奧利奧碎、奶油，打蛋機等必須用品。

　　首先將5個雞蛋蛋清分離，完后把蛋黃和高筋面粉、水、橄欖油攪在一起，揉成團狀，讓守在旁邊的主廚放進烤箱發酵。

　　再將蛋清用打蛋機打發了，混入發酵好的面里。

　　重新揉成團，切割開，放入蛋糕杯，烤箱上下210°。經過20分鐘烤好，擺上草莓、藍莓點綴，在旁擠好奶油，做出漂亮甜美的樣子。

　　讓鐘管家密封好，放冰箱，等張亦辰回來給他吃。吃完再將她所寫千字真情實感小作文亮出，希望糖衣炮彈能拿下張亦辰吧。

　　反復給鐘管家交代順序，鐘管家卻重心和她放不到一處，萬分難為地說：“少夫人，少主不愛吃甜品啊。”

　　南曦遞上一個‘你不懂’的眼神，耐心解釋：“偶爾得給他換換口味呢，老不吃一種東西，身體會缺乏營養呢。”

　　胡說八道完，見鐘管家信以為真，她偷偷吐下小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