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幫兇
“謝謝你啊。”
黃怡的手隨聲一抖，沒拿住大勺，竟對蘇竹心生出幾分恐懼。
恐懼加心虛之下，往身側錯幾步避開點距離。
重新勾住大勺柄，應道：“沒關系呀，你也是為曦曦好嘛，畢竟那種人很自私，”活該曦曦不喜歡他。
下面的話，她說不下去，早上所見之事給她一種錯覺，她誤會好人了。在好人背后多說詆毀，顯得好惡毒。其次她分不清這種安慰是說給蘇竹所聽，還是說給干壞事的自己，來充當底氣。
可蘇竹順著話，全數接了下來：“你說得沒錯，他從小就很自私、控制欲強。只會欺負曦曦，讓她不喜歡的事情，從不考慮她真正喜歡什么。”
可能蘇竹進入廚房帳篷沒拉上門的緣故，清脆溫柔的男聲帶起絲絲寒意，讓黃怡如芒在背。
黃怡用憨笑回應，手里不住攪動大勺，期盼粥快點好。
待粥熬成粘稠狀，漫出淡淡香味，黃怡戴上手套，從臨時鍋架挪下來鍋。倒入幫南曦攜帶的專用瓷碗里，從包里掏出藍莓干和草莓干灑進粥里。
她家小祖宗嘴刁的要命，根本不喝白粥。
一切弄好，伸手去端碗，剛碰到讓另雙修長的手端走。
蘇竹停在帳篷門口，對她回眸一笑，柔聲道：“辛苦了。”
黃怡心跳空了好幾拍，有個聲音在心里不住狂吠：面由心生，長得如此清雋，怎么可能是壞人啊。
如南曦所說，從漫畫走出的美少年啊，在沖你微笑，好洗腦、好無法抗拒。
再看看張亦辰，好吧，其實她沒咋敢正眼看過張亦辰。偶爾偷瞄幾眼他的側顏，只覺又孤傲又冷俊，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有她偶像男神溫柔體貼可愛啊 蘇竹將粥端到南曦面前，打算喂，南曦搖搖頭拒絕：“我自己吃，一直伸著脖子等你喂不舒服，睡得沒靠得床頭，腰會酸。”
蘇竹堅持下，沒扭過主意正的人兒，便遞上碗。
南曦吹吹熱氣喝一口，十來分鐘喝完半碗。
將碗放在手邊，說：“謝謝，剩下的我一會喝。”
一抬頭看到黃怡進來，雙手將碗遞上，笑盈盈道：“黃媽你喝，我留了好多干果給你呢。”
黃怡眼睛發亮：“真的嗎？”一共背了四罐干果，她沒舍得吃一顆，全留給小祖宗調口味了。
接過碗一瞧，圓臉拉垮：“一共五個，你告訴我很多。曦曦一點都不寵粉了，嘁！”
南曦眨眨如小狗般淚光盈然的眸子，可功力強在淚光只在眼圈打轉，硬是沒流出來。
“你看看粥是什么色呀，我把上面白粥喝完，果干泡出來的精華全留給你了。”
委屈的小聲調使信服度狂增，黃怡幾口吃光碗里剩粥，嘴里好像真有果味留香。
“小竹子，你這兩天又畫了什么呢？”南曦手機在充電，她煞是無聊，瞄到蘇竹拿在手里的速寫本。
“你啊。”
蘇竹目光從未離開南曦臉頰，不假思索答道，遞上速寫本。
南曦接過翻開，里面一共12張速寫，兩張去年所畫，剩下這次外景所畫。
別人空閑時間要不圍觀拍戲，要不找地方休息。蘇竹則始終在畫畫，每張畫記錄了近幾天各種忙碌的南曦。
南曦盯著栩栩如生的速寫，俏眉微蹙。
牽動起蘇竹心里憂慮，輕聲問道：“畫得不好嗎？”
“下次不好的小細節不要畫進去了，多難看啊。”
南曦指著其中一張畫里的自己，在頭頂有幾個落葉。可能當時她忙著和風嘯溝通劇情問題，沒注意，這一幕讓蘇竹留入紙中。
蘇竹當即從兜里拿出專用橡皮，擦掉落葉，嘴上卻說：“知道了，可在我眼里曦曦什么都非常好看啊。幾片落葉讓曦曦更貼近大自然呢，好似林中的精靈。”
對于抹蜜般的好話，南曦一點不受用，翻翻眼睛搖頭道：“現在好多手機原相機都帶美顏功能呢，咱們要與時俱進哈。”
“好的，沒問題。”蘇竹開心答應。
南曦往后翻了幾頁，發現畫上全占滿泥點，挑刺找事道：“這幾張重畫，這臟兮兮的臉蛋，好丑啊！”
“嗯，”蘇竹彎起桃花眸，一口答應：“重新給曦曦畫得漂漂亮亮。”
其他人去河道下面拍過河的鏡頭，楊盼盼不放心南曦，始終賴在帳篷里沒走。
愕然問身邊周捷：“大叔，我聽錯了？曦姐以前最煩別人夸她漂亮了，我剛認識她時候，還以為她是因為娛樂圈漂亮等于花瓶，所以煩別人總提呢。”
周捷輕咳聲，壓壓手表示理解道：“女人誰不喜歡自己有張好看的臉蛋啊。”
南曦認同道：“是的沒錯。”
楊盼盼讓言論孤立，對于南曦的雙標和周捷的狗腿分外無語。
左顧右盼找同伴，瞅見黃怡，問道：“黃鴨，一年可是你跟我說小心避雷，千萬少提及曦姐長相，尤其別夸她漂亮。沒錯吧？”
黃怡盯著速寫本里南曦燦爛的笑容慌了神，腦子快速閃過一個畫面。張亦辰抱著南曦要進帳篷，被蘇竹攔下。
他清冷疏離地望著張亦辰，說：“交給我即可。”
高秋鋒單手推開蘇竹，夾在他胳膊中的速寫本掉落在地上，剛好展開在南曦燦笑的畫面上。
本打算徑直走入的男人頓了腳步，睨向畫紙，瑞鳳眼底溢出危險的凜冽殺氣。
蘇竹似笑非笑地撿起速寫本，一頁頁在張亦辰眼前翻過。
“沒見過吧，曦曦讓你殘忍剝奪人生的選擇權，當然不會在你面前展露發自內心的笑容了。”
他嘴角的笑意很暖，可發出的質問聲音冷若冰霜。
“呵。”張亦辰抬手推開速寫本。
蘇竹本就沒多用力捏住，讓張亦辰一推，本子從他手中滑落掉入泥潭之中。
污水浸透畫中漂亮的女子，張亦辰抬腳，SilvanoLattanzi定制皮鞋踩著速寫本進入帳篷。
“多畫點，因為你只能通過畫來彌補心靈上的缺憾了，真人永遠不可能屬于你。”
殘忍無情的話，讓趴在睡袋的黃怡忙閉緊偷看的眼睛裝睡。
“你除了破壞占有，還能帶給曦曦什么呢？”蘇竹的氣憤聲音在靠近，應該隨著張亦辰一起進入了帳篷。
倏地似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譏諷道：“哦對了，我忘記了，你帶給曦曦最大的一件殘破品是段有名無實的婚姻。現在后悔了，想演好一名好丈夫啊。晚了，你在曦曦心里的印象早定型了，這輩子不可能改變。”
身處修羅場的黃怡額頭細汗直冒，她好怕兩男人吵著吵著發現多余的她啊。萬一她聽到什么要命的內容，后果不堪設想。
不過她以為蘇竹平日里溫文爾雅，沒想到為了心愛之人，說話好損啊。哪怕她個外人都能聽出，話中深意代表，南曦永遠不會愛上張亦辰。
“用錯詞了。”張亦辰只用四字回擊了蘇竹的盛怒。
蘇竹詫異下，就聽張亦辰不咸不淡地道明：“我和曦兒有名有實。”
有名有實！黃怡先氣南曦這種機密事情不告訴她！下刻忍不住悄悄睜開一條縫看蘇竹的表情。
那張如玉的面龐蒼白如紙，雙唇微顫低聲道：“不可能，你在胡說。”
“你可以自己問曦兒。”張亦辰嘴角篤定的弧度張狂至極，“還有，你的虛偽自己留好，從兒時第一次偷換了卷子，出賣我和曦兒開始，你注定只能永遠活在陰暗的臭水里。”
“少主，加方派來的代表在等，咱們必須中午午飯前趕回去。”高秋鋒翻動手里平板的行程單，提醒。
“好，咱們走。”張亦辰用手背試過南曦額頭的溫度，確認恢復如常。
俯身幫她整理好耳邊她不喜歡的碎發，一吻留在她額頭。
“我知道你醒了，一會喊人幫忙把她的睡袋移到有篝火的帳篷內，此處太陰冷。等你們的向導回來，讓他處理下曦兒遇到的情況。中午給她做些清淡的食品，別放重口味調料。”
冷聲的命令讓黃怡立刻睜眼坐直，脫口答應：“好的，張總。”
“少假好人心了，你以為曦兒會信你刻意跑來一趟，所裝出來的樣子嗎？”
張亦辰安靜望眼蘇竹，哂笑下離開他身邊，“你搞錯了，我并非專程刻意為曦兒而來。給你們投了錢，我只是來看看我的錢是否在升值。”
聽這話，別說蘇竹生氣，黃怡都快氣死了。南曦還成天教育她，找男人別找太過看重現實的人。感情是用自身血淚史的教訓在勸她啊，難怪對任飛霞的抵觸心理強烈了。哎，她家小祖宗好可憐啊。
蘇竹面朝離去男人的頎長背影，壓低聲音斥道：“你以為我會在意曦曦的清白身嗎？不，你錯了，在意的只有你。對于你來說，曦曦從小到大只是一件完美的物品。她必須保持完美，才配留在你身邊。你們不會長久，因為沒有人會永遠完美。而對我來說，曦曦的任何都足夠珍貴，包括不完美。我會將你的原話原封不動轉達給曦曦，讓她徹底看清你本性。”
“不，你不會說我來過。亦如你骯臟從卷子抹掉我名字那次，任何能體現我對曦兒好的事情，你恨不得它從未發生。”
張亦辰留下句黃怡聽不懂的話離開，與此同時，她在蘇竹臉上看到了無法理解的神色。
她以為蘇竹會和她一樣，有著讓人看低的氣憤，但那張干凈的臉上滿是無措。
當察覺她的視線，他先閃躲下，隨后將她拉出帳篷。
找處無人的角落，請求道：“能否別告訴曦曦剛剛的一幕？”
望著蘇竹小心翼翼的神色，黃怡宛若看到曾經的自己，在金丙面前唯恐犯錯，唯恐對方有一點點不好情緒。
心疼地點點頭，轉念她又發現一處關鍵點：“咱們不說，張亦辰會說吧？”
蘇竹淡然否決：“他的自負和高傲促使他不會主動說，若是曦曦認定了事情，他更懶得辯解。”
黃怡‘呃’聲沉默了后話，原本她挺氣張亦辰說話過于狂妄，把他們全當驢使喚呢。但蘇竹解釋完，她感覺自己好像做壞事的騙子幫兇啊。
礙于答應了，對蘇竹的同情又多于張亦辰，唯有先將承諾進行。
黃怡的思緒讓楊盼盼推了兩把喚回，楊盼盼扯著她耳朵吼道：“回魂了啊！難不成早上折騰曦姐的臟東西跑你身上了？”
見她沒反應，楊盼盼不耐其煩地一下下輕輕拍著她腦瓜：“黃鴨回魂，黃鴨回魂。”
黃怡沖南曦露出癡傻般的笑容，來掩飾跑神。不知為何，她覺得蘇竹似乎察覺到她思想中的矛盾，帶著溫柔笑意的眼神好恐怖。
后來蘇竹刻意禁止她和南曦獨處，始終留守在南曦旁邊。黃怡沒辦法只得離開帳篷，找個空曠的地方喘口氣，里面太壓抑了。
“黃怡。”
身后的呼喚嚇得黃怡一激靈，慢慢轉過發硬的脖子：“怎么了？”
“你如果想告訴曦曦實話就說吧，我沒關系的，你千萬不要因為我難為自己啊。”
望著她的桃花眸脆弱不堪，卻說出如此貼心的話語，黃怡一下覺得自己之前的矛盾好莫名其妙。肯定讓張亦辰壓榨出的奴性，南曦早表現出了討厭張亦辰，她該義無反顧地站在蘇竹這邊才對啊。至于兩人說得那些聽不懂的話，什么卷子啥的，她又沒經歷過，張亦辰肯定在混淆視聽。
對，她要保護好小祖宗和她的幸福。
下定決心，握拳鼓勵：“蘇竹，我不會告訴曦曦，你要加油努力哦。”
蘇竹釋然地松口氣，真摯保證：“嗯，謝謝你，以前我身邊孤立無援。現在有了你的支持，我會努力把曦曦拉出他的魔爪，照顧好曦曦。”
“嗯嗯，我會幫你完成目標。”
兩人達成共識，黃怡重回帳篷，她坐在南曦身邊，回頭張望幾次，確定這次蘇竹沒跟著了。
黃怡拿起水果刀，給南曦削蘋果，不經意地問道：“曦曦，你和張總發生關系了啊？”
“嗯。”南曦輕聲應，答得非常自然。
“為什么同意發生呢？”黃怡加快手里削皮速度。
“我們是夫妻，發生關系很正常啊，而且老人想要孫子。”南曦納悶，“怎么了？”
“可你以前討厭和他親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