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之前本是要蓋一片院子的,后來臨時變了計劃,就沒蓋成。
給三格格準備的是一匹白色的小馬駒,性情很溫順,看見孩子跑上去,小馬駒甚至還嚇得微微跺了跺馬蹄子,往后退了一步。
它居然自己差點把自己給絆倒了。
三格格差點笑出聲,她上前去,抱住馬脖子,回頭就對四阿哥道:“阿瑪,這小馬的膽子好小啊!”
小馬兒抬起頭來對著小主人噴了一個響鼻。
三格格一點兒也沒有嫌棄,伸手撫摸著馬背,又伸手去拍馬屁股。
四阿哥先教女兒怎么上馬。
寧櫻看他們父女倆忙得熱火朝天,于是在旁邊的涼亭里坐了下來。
婢女們圍在她身邊給她搖扇子。
才教了一會兒,寧櫻就有些吃驚——女兒這腿腳利落的,騎馬簡直跟無師自通似的!
三格格坐在小馬背上,英姿颯爽,挺起腰板,目視前方,若不是奴才伸手緊緊握著馬韁繩,只怕她立即都能沖出去了。
“不要心急,一步一步來!”四阿哥也看出來女兒心急了。
他在旁邊扶著女兒,一邊走一邊指導著三格格腰和腿怎么發力、怎么配合。
怎么樣放松的調整自己的身體,隨著馬匹的起伏而起伏,從而在馬背上保持平衡,并且長久地騎馬也不會累。
三格格一張小臉鼓得緊繃繃的,全神貫注。
學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她就已經能跑了,但是四阿哥還是沒敢真的放手,一直護在女兒邊上。
三格格感慨:“騎馬這么有意思,早知道,跟著阿瑪在塞外的時候,我早就該騎了!”
跑馬場的面積并不大,一圈一圈繞的還是比較頻繁的,三格格經過寧櫻面前的時候,伸手就跟她大聲打招呼:“額娘!”
她一邊喊著一邊笑,一張小臉上全是晶瑩的汗珠。
寧櫻站起身來,對女兒不放心地喊道:“慢點!看著前面!”
三格格的小馬兒跑得還挺歡,寧櫻這句話剛剛喊出口,就只能看見女兒的背影了。
她把手背在身后,沖著額娘遙遙招手示意。
四阿哥縱馬跟了上去。
弘歷本來坐在旁邊的,隨后只是簡單的抬頭瞄了幾眼,隨后就再沒多看了。
他低頭專心致志的啃水果,啃得多了,回頭扯了扯寧櫻的袖子,奶聲奶氣地道:“額娘額娘,天氣太熱了,坐這兒沒什么意思,咱們回去吧!”
說完了,他奶萌萌地皺了皺眉頭,躲避開陽光落在他臉上的一片光斑。
宮中,尚書房。
因為都是皇子皇孫,康熙將要去暢春園的消息,已經有很多孩子都知道了。
于是人心浮動。
畢竟嘛,皇瑪法這一去便要去好幾個月,到時候,王公大臣們上朝也就不在紫禁城了。
那尚書房會怎么樣?
是先生師傅全部都搬到暢春園去,還是依舊在紫禁城里?
若是在紫禁城,沒有皇上時不時地從乾清宮跑過來看,那該多快活啊!
孩子們最怕的就是皇上突然過來看了。
偏偏皇上還不許奴才和師傅出任何動靜,就喜歡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后面的窗戶看。
那扇窗戶的角度也十分微妙——外面人可以把里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但里面人卻懵然不知外面已經來人了。
這就很恐怖了。
有一次,三阿哥…哦,不,現在該叫誠親王了。
有一次,誠親王家的弘曦坐在后面聽課,一邊聽,一邊偷偷的把西洋小玩具拿出來玩。
弘曦生在康熙四十一年,如今也不過才七歲,進上書房沒幾年,正是玩心重,最貪玩的時候。
結果玩著玩著,弘曦一回頭,就看見皇瑪法一張鐵青的臉正在他右側方后。
好可怕!
可憐的弘曦嚇得當場尖叫了一聲,把手中的小玩意兒跟燙手的山芋一般拋了出來。
差點砸在旁邊他三哥弘晟的臉上。
從此以后,座位靠后的皇子皇孫們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但是任何事情總會有解決之道。
漸漸地,孩子們之間流傳起了一種小辦法——那就是找一些類似于鏡子的,能反光的東西。
讀書的時候擺在自己面前,這樣可以借助物體的反光,看清自己后面有沒有人過來。
當然,沒人敢用真的小鏡子——那樣未免太明目張膽了。
弘昇雖然也在尚書房里,但是一則因為他流落在外多年,書本上的學問自然落下了不少。
二來,他經此挫折,性子雖然不復小時候那般張揚跋扈,但骨子里的傲氣還是很難改的。
每次看到師傅看他那種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弘昇就覺得沒什么意思。
時間久了,他索性真的就不讀書了,每天過來只是應付差事一般地點個卯,讓師傅知道自己也來過了。
然后師傅在上面講課,他在下面把書本一扔,不是趴著呼呼大睡,就是兩眼放空望著窗外。
看花兒,看鳥兒,他一看就能看一上午。
唯一能有情緒波動的時候,就是弘暉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
每當這時候,弘昇才會跟回魂一樣,轉頭過來看著弘暉。
這是他一直放空的眼神中唯一能有點情緒的時候。
在課堂上呼呼大睡——自然是被師傅所深惡痛絕的。
別說皇家的上書房了,就算是鄉野之間的私塾,也沒有先生在上面傳道授業,學生在下面呼呼大睡的道理。
但是弘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您愛咋樣就咋樣的態度對著師傅,于是師傅說了幾次之后也無可奈何,于是直接眼不見心為凈。
隨他去吧!
這孩子畢竟情況特殊。
弘昐在旁邊瞧著,就覺得自己這二弟弘暉,既然與弘昇是好朋友,定然不會看著弘昇就這么自甘墮落下去,總要勸說一二。
但是沒想到,弘暉什么也沒說,等到尚書房下課之后,只是默默地伸手,把弘昇的書本給收到自己書箱里來了。
然后交給奴才們抱著。
弘昇瞧著,沖著弘暉笑得很燦爛,還給他默契地比了個手勢:好兄弟!
弘昐開始還沒看明白,等到所有人都往門口走的時候,弘昐終于懂了弘暉的意思——這是連弘昇的功課都替他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