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一邊給她把衣裳領子整理好,一邊就囑咐她:讓她晚上回去,別在嫡額娘面前提這事兒。
二格格一邊聽,一邊就用力地點頭:“我知道呢!”
黑漆漆的頭發絲貼在她臉上,襯托得二格格眼如星辰。
寧櫻過去給她擦了擦頭發,二格格伸出熱乎乎的細胳膊,抱住了寧櫻的脖子。
晚上的時候,二格格被奴才們送了回去,四阿哥留在寧櫻這里。
他洗漱過后,披著衣服坐在床上。
本來是拿著書卷在看的,看見寧櫻進來,他抬頭對她無奈一笑,笑容里居然很有些委委屈屈撒嬌的意思。
這倒是難得一見了。
寧櫻上前去,笑著伸手低頭摸了摸四阿哥的臉,伸手又勾了勾他的下巴,剛想說句話,結果被四阿哥伸手猛地一拽。
她整個人都撲到他懷里去了。
寧櫻趴在他胸口上,索性也就不起來了,就保持著這么一個慵懶的姿勢,微微的瞇著眼,感受著他的大手一遍一遍撫摸著自己的后腦勺。
本來還想說幾句話的,這時候倒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窗外忽然亮堂了一下,是一道閃電劃過天幕。
兩個人同時轉過頭去瞧著窗外。
圓明園里,一場暴雨嘩啦啦地下了來。
雨聲實在是太大,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作響,連人說話聲都聽不清了——但是下了這一場暴雨,明日天氣就會涼快許多。
叫了奴才送溫水進來洗浴之后,兩個人并排躺在榻上,四阿哥伸手攬著寧櫻的肩膀,又說后日他請了三阿哥、五阿哥都過來游園。
到時候其他親王府的福晉、側福晉也少不得會過來。
寧櫻可以和其中交好的宗室命婦們,一起好好在園子里坐轎子游玩一番。
至于為什么要坐轎子——那自然是因為圓明園的面積實在太大。
如果是用腳力走的話,只怕不到半圈,人就累趴了。
寧櫻還挺興奮——畢竟在現代的時候,人們能見到的,只有損毀后的圓明園。
若是能看看它在康熙年間的全貌——想想還挺期待。
“睡吧。”四阿哥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低聲道。
第三日的時候,三阿哥、五阿哥都過來了。
前面的熱鬧自不必說,后面園林里,四福晉也拿出了女主人的架勢,帶著其他福晉、側福晉們一邊在園子里轉悠,一邊就不停地介紹。
三阿哥的側福晉們,跟在后面就不住地嘖嘖贊嘆——自然,這其中感嘆的意味少,拍馬屁的意味更多。
五阿哥的兩個側福晉:瓜爾佳氏和劉佳氏,始終只是圍在寧櫻身邊,至于對著四福晉——劉佳氏和瓜爾佳氏除了一開始進園的時候,客客氣氣行過禮之后,兩個人都沒往四福晉面前湊了。
圓明園是藩園,園子里的奴才們也有不少隨著園子一起賞賜下來的,專門只在圓明園中負責花木修葺。
四福晉每到一處,奴才們便跪了一地,齊聲請安,跪迎福晉、側福晉們,倒是也排場十足。
三福晉和側福晉們開始還夸贊,后來也沒什么聲音了。
烏拉那拉氏盡情地拉了一把仇恨,自覺十分滿足——雖然都是親王,到底自家的雍親王還是和其他兩個親王不一樣的。
光從皇上獨獨賜園雍親王,就能看出來區別。
要知道,皇上如今往暢春園去的次數也是越來越多了,而且每次一去就要待好久。
而四阿哥的圓明園距離皇上暢春園那么近。
這說明什么?
說明皇上離不了四阿哥——恩寵盛隆著呢!
庭院深深。
大格格坐在窗下,手中仔細的握著一把雕牡丹花如意小圓鏡,借助著窗下晴朗的日光,觀察到自己頭上的情況。
嫁人之后,她頭上那一塊脫發的情況一度有所好轉,加上婢女花旺手巧,總是能幫她梳起巧妙的發式,掩蓋住脫發的缺點。
一直到現在,丈夫其實都還沒發現大格格頭發的問題。
但是懷孕之后,大格格焦慮的發現:這問題漸漸有些遮掩不住了。
事實上,她就一直不斷地脫發——滿腦袋都在脫,有時候用梳子隨便梳幾下,手掌心里面就是黑乎乎的一團。
大格格盯著看,越看眉頭皺的越。
趁著醫者把脈,大格格就對大夫說了自己如今這心煩之事,大夫瞧了瞧,便說婦人懷孕,氣血中虛,若是脫發,也是暫時性的,之后還能再補救回來,讓她不要過于焦慮憂急。
待得開幾劑方子,補一補或許能改善。
大格格不好把自己之前頭上鬼剃頭的事情給說出來,于是只能焦躁地揮了揮手,讓大夫下去了。
她之前在四皇子府里用的藥,其實是帶了足夠的量過來的,若是現在再加大劑量,喝起來也不是不夠。
但大格格有身孕在身,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就不能隨便喝藥了。
有的藥藥性猛烈,要是傷了胎兒怎么辦?
大格格愁悶極了,一直到了晚上,郎談回來。
他進了屋子,看見一向笑臉相迎,溫柔體貼的妻子卻臉色凝重,還以為雍親王府出了什么事。
等到聽大格格說無事,郎談這才放心。
雍親王府不能有事。
“你如今身子沉,不必出來迎我。”郎談放柔了聲音,扶著大格格到里面屋子坐下,伸手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捏在自己手心里。
隨后,他半跪在地毯上,抬頭望著大格格,哄小孩子一樣道:“乖,不怕啊。”
他以為大格格是婦人初次有孕,心里害怕了。
大格格本來就打定了主意,絕不能說出自己頭發的事情——她是真的很滿意這個夫婿。
她不想自己的形象在丈夫眼里有一絲一毫的損毀。
聽郎談這么說,她干脆就坡下驢,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后握緊了丈夫的手:“那今晚…”
郎談笑著抽出手來拍了拍大格格的手背:“我事務還沒有忙完,今晚得先去書房。”
大格格心里略略覺得不安,但是只覺得額頭上微微一熱,是丈夫彎下腰來,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溫柔的吻:“爭取早些過來陪你。”
大格格一下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