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時,江寧織造送了一批新料子過來,宮里往各個貝勒府里都分發了一些。
四阿哥這兒也有。
寧櫻收到賞賜,倒是很喜歡這一次的花色。
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后,她在夏天里最大的苦惱就是:明明天氣很熱,還要里三層外三層,就算屋里放再多的冰盆,對于一個習慣了夏天穿短袖和裙子的現代人來,還是很悶熱的。
但是這一批江寧織造的布料就不一樣——看著就如煙云一般,層層疊疊的放在托盤上,卻幾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穿在身上更是清爽透氣。
寧櫻很喜歡。
她挑了最襯膚色的幾種顏色,看著上面的花朵圖案像瀑布一樣,層層垂墜下來。
越往下越反復細密。
寧櫻讓繡娘們拿去給制成新的夏衣,還給弘暉和三格格都做了好幾件。、
結果弘暉看到這布料,抓在小胖手里扯了扯,就很嫌棄地說這布料太花哨,給妹妹就好。
他才不要。
晚上的時候,四阿哥也過來了。
寧櫻正在膳房里嘗試做無油舒芙蕾松餅——結果火候控制得有點失敗,做出來的舒芙蕾味道嘗起來跟奶餑餑似的。
啊,要命!
忙活了半天,如果是為了要吃奶餑餑,她直接就讓奴才去大膳房拿了。
何必在這忙活半天。
聽見外面給四阿哥請安的聲音,寧櫻挑起門簾就出去了。
四阿哥就看她一張小臉上還有黑乎乎的灶灰。
他走過來,伸手就用指腹給她臉上擦了擦:“又在研究什么好吃的?”
寧櫻把舒芙蕾的事情一說,有點兒泄氣:“我覺得我現在手藝好像不如從前了。”
四阿哥拍了拍她的手背,握著她的手就往屋子里走,一邊走,他一邊道:“誰說的?爺便覺得櫻兒的手藝,一直如此,很好。”
他頓了頓,伸手輕輕捏住寧櫻的肩膀:“你不過是要照顧兩個孩子,難免分心。”
寧櫻厚臉皮地跟在后面點頭:“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四阿哥知道她是在有意逗自己笑,于是跟著很配合的,就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進了正屋,兩個人并排在桌邊坐下來,奴才們將膳房里,方才側福晉做的舒芙蕾松餅捧了上來。
寧櫻當然不會直接說這是舒芙蕾,只說這是奶皮子餅。
四阿哥聽了,看著那餅皮耷拉在下面、干不干、濕不濕、黏糊糊的樣子。
他沒上手,直接用筷子夾了一塊送進嘴里。
“還不錯!”他放下筷子,笑著轉頭就對寧櫻道,又指了指桌上盤子:“你嘗嘗。”
樣子瞧著惡心,但口味還不錯。
寧櫻直接上手了。
嘗過之后,咦——口味怎么有點像甜甜的流心雞蛋仔?
她看了一眼四葫蘆,算是看出來了——四葫蘆今兒個心情很好啊。
果然,圍繞著孩子們的話題聊了幾句之后,四阿哥說了——說皇阿瑪定了,大約在八月份的時候,要帶上阿哥們,去承德一趟。
他打算帶上寧櫻和孩子們。
寧櫻聽了,在心里算了算:現在是六月里,距離八月份只有兩個月,要是給孩子們準備出門要用的各樣東西,差不多時間也就剛剛好。
并不算寬松。
弘暉在旁邊,正在緊緊牽著妹妹的小手,陪著她練習走路。
聽見四阿哥這么說,弘暉立即就過來了,高興得臉都發紅了:“阿瑪!終于要去莊子了嗎?我都等了好久!”
三格格在旁邊,緊緊依偎著哥哥,一對小手抓住哥哥的胳膊,滿是依賴。
弘暉把妹妹往臂彎里緊了緊,就道:“我和妹妹都能去嗎?”
四阿哥一本正經地道:“那還是看弘暉最近學堂里的表現了。阿瑪是得問問先生們的——倘若先生們都說你課讀用心,那阿瑪自然會帶你去。”
弘暉歡呼了一聲,猛地舉起一雙小胖手就道:“沒問題!”
他手臂這么一揚,卻忘了旁邊的三格格。
三格格沒了支撐,身子頓時踉蹌了一下。
寧櫻搶起身,要過去扶住女兒,就見三格格已經抱緊了哥哥的大腿,委委屈屈地仰頭埋怨道:“哥哥!”
弘暉趕緊就蹲下來,跟個小大人似的揪著妹妹兩只耳朵,把她的小臉往上捧:“不哭,不哭啊!哥哥忘記了。”
乳母們連忙上前來,把三格格給抱回屋子里去了。
四阿哥這晚上過來,還讓奴才們捧了一臺機械風扇過來——這也是宮里萬歲的賞賜,給他一共有兩臺。
四阿哥將一臺放在前面書房,另一臺就帶到這里來了。
都是他平常經常要待的地方,有個風扇,再加上冰盆,夏天里就好過多了。
寧櫻眼睜睜的看著奴才們捧著個挺笨重的東西進來——還小心翼翼的輕拿輕放。
她還以為是什么寶貝呢…
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風扇——楠木架子做成底,上面有鐵芯,還安裝了六把巨大的羽毛扇。
四阿哥指了指風扇就道:“別看這東西笨重占地,卻是有不少好處的——風比奴才們手搖扇子更大,一啟動,整間屋子都涼快了。”
寧櫻聽到“啟動”兩個字,眉尖就動了動——啟動?
怎么啟動?
這個時候又沒有電。
四阿哥拍了拍手掌,兩個小太監上來了——一人扶住風扇的底座,另一人就用力轉動扇柄。
六把扇子同時轉起來了,帶來了一陣清涼的風。
確實是比奴才們手里拿著一把扇子,站在主子身邊手動搖動,要涼快的多。
這時候,正式的晚膳也都上來了,什么鴨舌羹、掛爐走油雞、什錦火燒、梅花朵朵包子…一樣樣地琳瑯滿目,擺滿了桌子。
弘暉坐了下來,提起筷子就準備吃飯,結果卻看見阿瑪皺了皺眉。
寧櫻也看見了。
母子兩個人都放下了筷子,望著四阿哥。
弘暉奶萌萌地踢了一下小腿,就問:“阿瑪阿瑪,你怎么了?”
四阿哥抬起手,微微捂了捂鼻子,隨即又放下道:“出去吧,不用風扇了。”
那兩個小太監正滿頭大汗,聞聽此言,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但是也不敢問。
他們跪下來磕了頭,一臉惶恐地垂下袖子,倒退著出去了。
守在門口的蘇培盛心里卻跟明鏡一般——知道四阿哥這是被奴才們身上的汗味給熏著了。
沒法子啊,這么熱的天,人還要一直轉動著扇柄。
這么大的風扇呢——要想一直驅動,肯定是個力氣活。
力氣活能不出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