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領口敞開著,隱隱能看見里面的肌膚,寧櫻想到了方才侍候他,看見的肌膚色差,頓時一個沒忍住,就轉頭笑了起來。
四阿哥眼里的神色晃了一下,唇角勾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神也危險起來。
他走上前來,在她旁邊坐下,微微倚靠在床柱之旁,脊背卻還是挺挺直的。
他伸手緩緩握住了寧櫻的腳踝,把她向自己這兒拉了拉,隨即微微瞇了瞇眼,嗓音又低又柔地問她:“怎么了?在笑什么?”
四阿哥的手往常一直是暖熱的,這會兒仿佛就被外面的夜色染涼了一般,手心也是涼涼的。
寧櫻下意識地就把腳踝往回縮,但是四阿哥的力氣大,她這一點小勁道根本就不是四阿哥的對手。
于是寧櫻放棄了。
她整個人從床上爬了起來,跪著移動了過去,到了四阿哥那邊,笑著對他道:“爺曬黑了不少,衣裳里外,都是兩個顏色了。”
四阿哥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倒是無所謂——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娘們兒,誰在乎這膚色的黑白。
他摟著她,一下下順著她的背,又低著頭在寧櫻發間聞了聞。
還是原來那股熟悉的香味。
說來也奇怪,他在漠北的時候,夜里出了中軍大帳,眼看著夜深千帳燈,心里想到貝勒府后院,難免就掛念著她這個小女子。
總覺得這一次把她丟下,就像日子過了好久似的。
可是如今人在懷里了,又仿佛從前的親密只是昨天剛剛才發生過,就像一壺未冷的酒,一首未斷的曲子——種種溫柔都能接的上。
寧櫻察覺到他低頭的動作,于是很配合地將腦袋往四阿哥那邊湊了湊。
四阿哥被她這個動作逗笑了,低頭無聲地在她發間親了一口,隨即伸手將她摟進懷里,一下下地拍著她的背,嘆息了一聲道:“今年的中秋,咱們兩個卻是沒一起過了。”
他一說到中秋,寧櫻眼睛就亮了,她頓時起了身,抱住四阿哥的胳膊,向后仰了仰腦袋就問他:“爺,我今年琢磨出了一種新口味的月餅,給五公主那兒了一些,公主只夸好吃呢!回頭我也做給爺。”
四阿哥笑著按住她,卻沒說話,只是目光溫柔地盯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四阿哥便娓娓將漠北這半年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來,他口齒伶俐,邏輯清楚,說起事情來,繪聲繪色,詳略得當,又說了幾次大戰的兇險之處。
寧櫻是現代人,穿越過來之后又是康熙盛世,聽四阿哥說到戰場上血淋淋的一幕一幕,只覺得一顆心都揪起來了。
她下意識地就緊緊地握著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察覺到她的緊張,抬手就摸了摸她小巧的下巴,又捧著她的臉頰輕輕挨擦了一下,才嘆了一口氣,語意中帶著慶幸道:“這般危險,幸虧沒帶你去。”
他這么一說,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喊了一聲蘇培盛。
蘇培盛是在旁邊屋子值守的,聽見四阿哥喊他,趕緊就過來了。
寧櫻在屋子里,也聽不清四阿哥說什么,只聽蘇培盛連連應是。
然后他就出去了。
也就大概過了一盞茶功夫,蘇培盛氣喘吁吁的帶著人回來了,四阿哥過去走到門口,就從來人手中接了不知什么一個小東西過來。
寧櫻想從床上下來,四阿哥一手握著那東西,一邊走過來,按住她的肩膀:“你都換了單衣,不要落地。”
他在床邊坐下來,一伸手,寧櫻立即就很默契地鉆進了他的臂彎。
兩個人就這么親親熱熱,頭挨著頭地坐在床邊,寧櫻才看見四阿哥手中是一只小小的錦緞盒子。
盒子外面有些發紫黑,不知道是什么污漬。
四阿哥修長的手指握著盒子,面上神色淡淡。
小餛飩在屋角的狗窩窩里,本來是小肚皮一起一伏,正在酣睡,這時候忽然就抽了抽鼻子,抬起頭來,眼光警覺地向這兒望了一望。
寧櫻低聲問四阿哥:“四爺,這是什么?
四阿哥對著她笑了笑,才將那只盒子打開。
盒子里是一只圓球,樣式也是中原沒有的,看起來有一點像琥珀,又有點像某種野獸的眼珠。
幽幽的烏紫色。
寧櫻有點害怕,下意識地就把盒子往前推了推。
四阿哥啼笑皆非,他緊了緊摟著她的手臂,低聲就安慰她道:“不怕,這是爺給你帶回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捧著她的臉蛋揉了揉,然后一揚袖子滅了屋里的蠟燭。
黑暗之中,先是發出了一些淡紫色的光芒,隨即那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盛,如夢如幻,仿佛籠罩著一層輕煙。
寧櫻伸手過去,輕輕地籠罩在那團紫色的光芒上,才發現,原來這盒子里的小圓球,是類似于夜明珠的物事。
這難道是漠北發現的夜明珠?
四阿哥笑著道:“好不好看?”
寧櫻立即點了點頭。
四阿哥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十分寵溺地道:“這下不怕了吧?”
寧櫻有點不好意思,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好奇地去摸那只“夜明珠”。
四阿哥笑著將她向懷里抱了抱,才淡淡道:“這是從紫毫狼腹中所剖而出。”
狼…狼腹。
狼肚子…?!
寧櫻一下子就差點把手里的發光珠子給甩出去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剛才小餛飩突然醒過來了——是因為小餛飩是狗狗,聞到了狼血的氣味,被嚇得醒過來了。
四阿哥輕輕轉動著手中的珠子,仿佛是想到了漠北一般,他淡淡道:“葛爾丹足智多謀,果敢決斷,算是個人物。這一仗雖然元氣大傷,然而他若是召集舊部,卷土重來,也未可知。皇阿瑪其實心里有數,所謂的“大捷”也不過是天時地利罷了,這大清的威名——對外是種說法;對內,便未必了。”
他抬頭看著遠處。
遠處是朦朧的黑。
寧櫻抬頭看著四阿哥,就看四阿哥眼里仿佛有隱秘的小火苗,隱隱地透出明光來:“眼前這不過一顆珠子而已,而漠南,漠北…,他日,必定是我大清坐穩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