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望峰城,人口怕是得有近萬人了吧。”
走在熱鬧熙攘的街道上,看著兩邊的叫賣之人,李淳風發出了感慨。
在他的身邊,李定疾、李定疾、楊靈兒緊隨其后,長生軍的徐忠靈、杜青云則是走在后面。
一行人左顧右盼,滿臉都是好奇與探究之色。
待看到前面幾個穿著道袍,背負長劍之人后,更是忍不住盯著看。
“看他們幾個的穿著,應該是崆峒之人。”楊靈兒壓低聲音,“據說崆峒素來與太華交好。”
接著,她又指了指幾名從前方茶肆中走出的男子,說道:“還有這幾人,神色冷峻,一看就不是洞天之人,肯定也是外界過來,準備參與幾日后,太華大典的。”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邊上,李定疾忍不住說著,隨即又摸了摸額頭。
在他們幾人的額間,此時都有一道細微紋路,格外顯眼,即便沒有異樣,李定疾也總是忍不住觸摸。
他們這一行人,同樣也引起了一雙雙眼睛的注意。
“這群人看著像是雛兒。”
“前面幾個,該是勛貴子弟,身上有一股貴氣,后面兩個該是沙場中殺出來的,很是警惕。”
“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十有八九都是長安城中的貴族子弟。”
似是注意到了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徐忠靈靠近兩步,對李淳風道:“幾位,咱們這么站在街上太顯眼了,找個地方坐坐,再商量商量。”
“是這個道理。”李德獎點點頭,認準了一座茶肆,便坐了進去。
店肆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見著他們這一行人進來,便各自交頭接耳的低語著。
李淳風等人也不理會,坐下之后,就叫了店小二。
他們先前在山外一番際遇過后,也算是有了交情,事后遠離廟宇,避開了列侯揚后,借著長生軍二士的關系,得入太華秘境,被人領著來到了這城鎮。
等跑堂的離去,李定疾就道:“此處名為城,但看這規模,與長安外的一座村鎮也大不了多少,又有什么好感慨的。而且,本以為這仙家洞天,該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就算不是云霧了然,總該是有七八個仙女四處飛舞,怎的進來之后,才發現與外界無異?”
說著,他又忍不住抬頭,看著正上方懸浮著的幾座懸峰,補充道:“當然,這天上飛著的山,確實該是除外的,或許這仙境之景,都在上面?”
“無知。”楊靈兒毫不客氣的諷刺道:“你也就這點見識了,還敢自稱是太華掌教之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李定疾當即變了臉色,“我自然是正兒八經的太華掌教后裔!”
楊靈兒就道:“既是如此,那你怎么就不知道,這仙家洞天之中,雖有凡俗之輩繁衍生息,但到底不比外界,多數是處于一種小國寡民之態,而且因為連國都沒有,因此這其中的生活多數都是悠然自得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很是和諧從容,沒有外界那些個爾虞我詐、激烈紛爭。”
李定疾嘀咕著:“說的好像你真的進過仙家洞天一樣!”
“我自然是進過的,而且還不止一家!”楊靈兒將并不飽滿的胸脯一挺,滿臉自豪之色,“正因如此,我才知道太華秘境之玄妙,遠超其余各家!”
說著,她看了看門外來往的行人,見這些人對自己這些奇裝異服者,都是見怪不怪的模樣,就道:“此處的洞天生人,明顯都是見過世面的,其他家的秘境住戶,一見到外來之人,不是畏懼,就是排斥,哪會這般平靜。”
邊上,李德獎若有所思,對這個楊靈兒的身份越發好奇。
而徐忠靈、杜青云則是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明悟。
李淳風點點頭,也道:“不錯,不僅如此,因著仙家洞天,多數都與世隔絕,所以其內部多數較為封閉,對外界的王朝更替、時代變遷那是絲毫也不了解,因此也沒有生于亂世的焦慮,因而多有長壽之人。”
李定疾立刻瞥了李淳風一眼,道:“你倒是了解,莫非也進過洞天?”
李淳風笑道:“我雖未進過洞天,卻在書籍上看到過記載。”
李定疾奇道:“還有這樣的書?我怎么沒看過?”
“直接記載的雖然沒有,但許多游記、雜談的邊角之處多有紀錄,將這些一鱗半爪聚集起來,尤其是一本半心道人游記,更是直接寫過太華秘境之事,聽那筆者的口吻,該是親自來過太華秘境,描寫過此處的風土人情。”
“半心道人游記?”李定疾咀嚼著這個名字,“我記一下,回去也找一本看看…”
轟轟轟!
大地震顫。
“怎么了?”
幾人一驚,對視一眼,同時站起身來,然后個個身形如電,沖出茶肆。
同一時間,這茶肆之中,外面的幾個酒館、客棧里,有一個個身影沖出,還有幾人干脆就駕起遁光,脫離出來,隨后探查著遠方的地平線。
濃郁的血光,正在那地平線出升騰,萬千蛇影相隨!
“這是怎么回事?這血光滿是不祥,望之渾身冰冷!”
“有人來襲?竟是直接在太華秘境中出手?”
“這仙家秘境何等玄妙隱秘,竟會被人入侵到此處?”
徐忠靈、杜青云對視一眼,便退到了李德獎邊上,低語道:“幾位君子,今日恐有大事發生,還請幾位一定要小心警戒!”
“血海輪回,眾生歸位!”
血光輪轉之間,渾身蕩漾著濃烈血光的僧人,凌空踏步,在他的身后,洶涌澎湃的血海巨浪,幾十丈高的浪頭呼嘯而來。
浩浩蕩蕩,鋪天蓋地,要將沿途的一切盡數吞沒!
李淳風等人看著這一幕,身心震撼。
李定疾更是忍不住道:“這等局面,吾等就算是想要謹慎小心,又有什么用?”
徐忠靈、杜青云臉色難看,已是無從回答。
正在這時。
“閣下若與我太華山有仇,盡管劃下道來,又何必傷及無辜?”
清朗的聲音中,南冥子凌空而起,雙手揮舞之間,一根根細長竹簽漫天飛舞,層層疊疊的結合起來,交錯穿插,瞬間就組成了一片竹幕,而后急速延伸出去,轉眼就籠罩了一方天地,將下面的阡陌農田、山川城池護住!
血水落下,竹幕搖晃之間,生生抵擋住了洶涌血水,卻也在迅速腐朽、萎縮,有些地方更是直接燃燒起來。
“哼!”
血浪之上,僧人冷哼一聲,跟著就道:“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如此對本尊說話?”
話音落下,便見層層血光滲透,慢慢侵蝕了竹幕。
但隨后,陣陣青光從秘境各處顯化,朝血光沖擊過去,隨后碰撞在一起。
在一座座懸峰的深處,滿是劍光的洞府中,閉目盤坐的言隱子眉頭一跳,似乎要睜開眼睛。
但就在此時。
一道虛幻不定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跟前。
言隱子心有所感,竟又是重新平靜下去 外界,血光驟然升騰,層層疊疊的,不光滲透了竹幕,更似乎連這冬天的蒼穹、大地、山川、河流都要被侵染了一般。
與之相應的,則是自秘境各處匯聚而來的青光,已然是支離破碎,搖搖欲墜之相!
看著這一幕,李淳風不由皺起眉來。
不遠處,那幾個被楊靈兒認定為崆峒弟子的,已是面色蒼白,拿出了保命用的符箓。
“這是何方魔道巨孽,太華山竟不能抵擋?看著情形,興許是那位山門掌教都出手了,還奈何對方不得…”
李淳風聽得此言,心里自然憂慮,可不等他將思緒理順,身邊的李定疾已是忍不住躥了出去。
“爾等休要胡言!”李定疾厲聲呵斥,“太華掌教何等人物?能對付不了這般局面?”
那幾人聽著,只是冷笑。
與此同時,在太華洞天的幾座主要的城池中,一雙雙眼睛盯著天上變化,心思各異。
但大部分人明顯不看好太華一方,已然做好了逃遁的準備。
在那望峰城中央的樓閣上,一名白須老人看著天上情景,笑著對身邊的兩名晚輩道:“太華畢竟名聲在外,這些人不到最后關頭,也不會貿然離去,可惜啊,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張畫皮,一戳就破!最終,必是其興也勃焉,其衰也速焉,正好應了那興衰之法!這興衰說到底,還在大神通者的一念間!”
“師兄,這般下去,這旁人不光要知道是你出了后,更要議論,說是太華掌教…”
遠處,血光照應之下,窮發子滿心的擔憂,他回想起方才南冥子出手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由苦笑起來。
“這來襲之人分明是人世頂尖人物,就算是換成了其他宗門的宿老、掌教,只要沒到小師弟、師尊和太公那個層次,恐怕都不是對手,但其他人卻不知道啊!這大典將起,各方云集,又有諸多試探之輩,這個時候若是傳出太華掌教落敗,秘境被襲的消息,怕是那有心之人,就得動歪腦筋了,真是令人頭疼,莫非得去請師叔出關?”
想著想著,窮發子摸了摸腦袋。
“要是小師弟完好,又或者師尊尚在,怕是就沒有這許多煩惱了…”
轟隆!
忽然,天上轟鳴炸響,竹幕已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