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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這是…”
陳錯與晦朔子回過神來,面色皆變,旋即快步上前。
但走了兩步,二人又齊齊頓住,面露驚容。
在兩人的身前,仿佛有一圈一圈的無形屏障,將小小一片空間,切割成了幾十上百份。
他們兩人都是靈識過人之輩,即便沒有真個踏足其中,亦察覺到了其中的兇險,知道一旦步入里面,就等于是憑空落入到了幾十、上百個空間裂痕之中,便是肉身再怎么堅韌,恐怕都會被瞬間撕裂!
陳錯雖然才種下古神氣息,血肉身軀又有蛻變,越發堅韌,但真讓他踏足此處,也一樣心中沒底。
正因如此,看著近在咫尺,、卻被一道道空間分割著的道隱子,二人的表情越發復雜,但也暗暗驚訝,自家師父的修為。
畢竟,能坐于這等兇險之中,便是他們都做不到,但道隱子雖然身有種種異狀,卻還能維持自身。
“以你們二人的眼界,自然能看出為師眼下的情況,”道隱子卻不以為意,依舊帶著笑容,“眼下這等局面,便是為師亦只能勉力維持,想要脫困出來,那是做不到了。”
晦朔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還請師尊示下,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算計,以至于此!”
陳錯亦著緊起來。
“先不說這個,”道隱子卻微微搖頭,“為師淪落至此,其實算不得意外,許久之前,這個結局就已經注定。”
他的笑容漸漸收斂,露出幾分追憶之色。
陳錯問道:“這是何故?”
“唉!”
一聲嘆息從兩人背后傳來,言隱子也走了進來,臉上帶有幾分唏噓之色:“還不是咱們所在的這座秘境,已是支撐不住,拖累了師兄。”
“秘境拖累了師父?”陳錯微微瞇眼。
晦朔子則臉色一變,直言:“大師伯之前說過的那件事,是真的?”
“不錯。”言隱子點點頭,看到了陳錯臉上的困惑,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扶搖子已能聽聞這些了。”道隱子忽然開口,看著陳錯,“你身上多了古神氣息,想來是又有際遇,很好,得了古神之氣,還可以再入藏書洞中,當有收獲。”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了陳錯的幾分虛實,令后者心頭一動,對自家師父的 說完這些話,他卻是輕聲咳嗽起來。
這一幕,又看得陳錯和晦朔子心中一跳。
這修士只要性命合一,便是水火相濟,外只要修身養性,不光能長生久視,更是百病不侵,但自己老師如今這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卻越發讓他們意識到其身體狀況之惡劣。
待得輕咳過后,道隱子的臉上多了幾分紫紅色,雖慢慢消退,卻還是看得旁人心驚膽戰,畢竟這等情況,若出現在凡俗的耄耋老人身上,那也不算奇怪,可在道隱子的身上,就太過觸目驚心了。
以至于晦朔子都忍不住道:“師尊若有什么話想說,也不急于一時,不如等…”
“急于一時。”道隱子搖搖頭,“現在不說清楚,就怕沒有機會與你們分說了。”
“師父…”這話,讓晦朔子的臉色陰沉起來。
但話一出口,卻被言隱子打斷了。
“行了,”言隱子看著自家師兄,滿臉的心疼與無奈,“你們師父這會,每句話說著都費勁,你們想問什么,師叔我都可以告訴你。”
說完,他對道隱子叮囑道:“師兄,你還是先閉目養神吧,有什么想要囑咐的,等這倆小子知道了前后緣由,再說吧。”
道隱子聞言一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言隱子收回目光,視線落到了陳錯身上,道:“師兄說你能知曉,那師叔我也就直說了,你在外面游歷了幾年,定是聽過不少傳聞,那也該知道,好些個人一直都說,咱們太華山氣運衰敗,已到了該崩的時候了,甚至此番被這么多人算計,也有這方面的緣由。”
陳錯點點頭,道:“確有耳聞。”
言隱子冷笑一聲,道:“這里面雖有許多人云亦云,但并非胡謅,八宗之內更是不乏知曉內情的,這次外敵來襲,我等表面上是抵御世外邪魔、海外修士,乃至那陰司小人,但真正在這背后算計的,卻是八宗之人!這也是他們會袖手旁觀的原因!”
說到這,他的話中滿是嘲諷之意:“別看平日里吹什么同氣連枝,真到了關鍵時刻,別說背后捅刀、落井下石,甚至直接要拿咱們去代劫!”
“師叔這話是什么意思?”晦朔子的語氣凝重起來,“難道這次山門被襲,背后還有其他道門的算計?是哪一家?”
陳錯則若有所思,心里閃過了昆侖長發男子的身影。
“師弟…”
道隱子的聲音又緩緩傳來。
“師兄,放心吧,我懂。”言隱子回頭低語,待重新轉過來,就道:“這些等會再說,就說咱們太華山的局面,其實外面那些人說的并不錯,咱們太華確實是氣運衰敗了,畢竟連根基都近乎崩塌了。”
他指了指腳下。
“宗門之根基,說來簡單,一者是人,沒有師長與弟子,說什么都是虛的,二者是傳承,功法見聞、天材地寶,有了這些方能壯大,否則與那行走各地的江湖把式也無甚區別,如此兩者,咱們太華山雖有缺陷,但也有獨到之處,可以說是動搖,但算不上是崩塌,但這第三者,卻近乎要了咱們太華山之命!”
陳錯聽到這里,心里已有猜測,就道:“秘境?”
“不錯,這根基之三,正是秘境,是山門,宗門宗門,每個自己的地方,人再多、天材地寶再繁,也是白搭,但凡能傳承后世的,想要宗門有些底蘊的,那必然都有自家秘境,無一例外,但你可曾想過,秘境是什么?”
“秘境是什么!”
聽到這一句,陳錯心頭一跳,莫名的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太華秘境時的感受。
當時他看著天上二日,目光所致,乃是一座座懸空之山,在感慨人間仙境的同時,亦冒出一個想法,覺得與曾經驚鴻一瞥的桃源相似。
言隱子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就道:“這秘境,說實話,與五步之桃源還是十分相似的,畢竟幾大宗門,各自皆有秘境,而每一個秘境都很是廣闊,有山有水,甚至那崆峒秘境中,還有一片海洋!如此地貌,想要從外界攝取,那必然會留下跡象,所以…”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的道:“秘境,其實也是憑空而生,從無到有,化虛為實!”
化虛為實!
對這個詞,陳錯卻已有截然不同的感觸,因為他注意到,在踏足了長生之境,觸摸到了更高層次的斗爭和人物后,這四個字就反復上演。
“不過,桃源源于一人,是吾輩追道求索,到了這天地極限后,另辟蹊徑,將心中底色衍生為一方天地,其實演繹的是心底風景,近乎夢境,因此能一念真實,一念虛幻,能在身邊展開,亦可收攏心底,更能隨念而動,但并不穩定,和秘境何等與外界一般無二的小乾坤,是截然不同的。”
“一念真實,一念虛幻…”
陳錯當然不會忘記,夢澤之中尚有桃源碎片,隨著自己的境界提升,已到了能夠參考探查的時候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去了解更高層次的玄妙,這樣日后創建自家桃源之時,亦能更有針對性,更不要說,這件事還牽扯到師門、師父,更令他格外掛心。
于是,陳錯干脆問道:“這些又與宗門根基有何關聯?莫非這宗門秘境,乃是多人桃源?源于多人?便是傳聞中的洞天福地?”
“是了,你小子自然是知道洞天福地之說的,這倒是省事了。不過,你也有理解出現偏差的時候,我說桃源源于一人,非說的是秘境源自多人,而是指…”言隱子挑了挑眉毛,抬起手指了指頭上,“這秘境不光源于人,亦源于道!”
陳錯順勢抬頭看去,入目的正是懸于天上的兩顆太陽。
道日!
“所謂道日,便是天道法則的顯化!”
言隱子正色道:“眾人修行,循著往人所開辟之道路,日日錘煉,待踏足五步,能飛升世外之后,便可截取所循之道,成就自身,融入自身之桃源!”
“道日,是天道法則的顯化?”陳錯眼中閃過精芒,“便如修真道、元始道、香火道這般的天道?”
“正是!”言隱子點點頭,“道路崎嶇,人各有所獲,凝聚為日,種在桃源,這桃源承載了天道法則,才能逐漸完善,循著法則變化,從此脫出藩籬,越發真實,待得法則凌空,照耀各處,便如朝日初升,穩固大地,可謂福地!”
他壓低聲音:“這就是第六步,引道辟地!”
“六步辟地!這個地,原來是如此開辟!”陳錯抬頭看天,“那咱們太華秘境的兩顆道日,意味著此處凝結了兩種天道法則?”
言隱子點點頭,道:“能引入幾種天道,其實看各自本事,融入的越多,道日自然越多,這福地也就越發穩固,更增色澤,能衍生萬物,聽說若有三日凌空,甚至能有仙靈伴生,令福地之廣大,堪比外乾坤!”
“天之道,效法乾坤,本身就是對天地萬物的總結,而大日蘊法,是人所領悟的小成之道。”
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道隱子不知何時,已經又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兩個弟子,笑道:“但這些道,其實是前人總結,后人循之,是拾人牙慧、東施效顰,總歸還是外物,是死物;唯有明了自身,以心映月,在福地中留下心月,方可稱洞天!”
他抬起手,指著道觀之外。
“太華秘境,本就是一處洞天,乃是吾等祖師所留,祖龍絕地天通后,赤精祖師不知去向,以至太華之月斜落而不知去向,從此失了洞天根基,越發衰退,在太清之難后,終于積重難返,行將崩潰…”
道隱子深吸一口氣,笑道:“為師不忍宗門淪落,便舍門外牽絆,封本命之劍,三十年成就第六步,以自身之福地,融入太華之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