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烏云漸濃,將月光遮蓋。
幽暗籠罩了整座太華山。
這座山,早已經被一層霧氣所覆蓋,此刻沒了月光,便徹底暗下來,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但就在這時,山腳山忽有光輝閃爍。
“是神通靈光。”
山頂,正有兩道身影佇立,一高一矮、一個身材雄壯,一個身子纖細,可謂風格迥異,但卻有一點相同,那便是二人的雙目,都是豎瞳獸眼!
人人的身上纏繞著黑影,遮蔽了身形輪廓。
那雄壯之人粗聲粗氣的道:“是那個匆匆趕來的太華門人,看情況已經和望氣交手了,但他的修為與望氣子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居然敢動手?”
纖細輕笑一聲,用嬌滴滴的聲音道:“當年望氣子當年游歷北俱蘆洲的時候,妾身曾經見過他,當時他就已是長生久視,更有觀氣神通,能趨利避害,見危而退,見機則行,既然他選擇在這里出手,就肯定是推算過的,這太華山的人,怕是都已入了甕中。”
她卻是個女子。
雄壯之人就道:“這般看來,這太華山看著稀疏平常,乃是衰敗之局,為何還要來此?”
纖細之人輕笑著,道:“你莫非看不出來,這太華山一座山都被霧氣籠罩?這可不是一般的霧氣,幾乎將整座山從人間給割裂出去了,這可不是人間修士能做到的,我既察覺到,自然要來探一探,看是不是妖尊要找的那人。”
“這么厲害!?”雄壯之人很是驚訝,旋即就露出喜色,“這般說來,妖尊要找的人,還真就在南瞻部洲?”
“你這笨熊,”纖細之人笑道:“妖尊要找的人,哪這么容易暴露?而且我本以為是太華山厲害,現在看來,是太華山被厲害的人盯上了,這滿山之霧分明是來自世外,非此世手筆,肯定不是妖尊要尋之人出手。”
“唉,掃興!”雄壯之人說著,鼻子微微一動,“我是半點都不想來這南瞻部洲,此處的靈氣雖比咱們那邊濃郁一點,但也十分有限,關鍵是香火雜亂,遮蔽了夜空,月華不純,不利于修行。”
纖細女子捂住了腦袋,無奈搖頭,她嘆息道:“笨熊啊笨熊,你怎的這般愚笨!此來本就不是為了修行,恰恰相反,你修行千年,正是為了為妖尊奔走!你如果能將這件事辦好,說不定就有機會如大哥一般,也被補入上品榜!”
“此話當真!?”那雄壯之人頓時來了精神,“如何做?”
“自然是把人給找到!”纖細女子說著,不等同伴回答,就自顧自的道:“不過,能令妖尊祂老人家提前蘇醒的人,肯定不簡單,所以要謹慎行事,步步為營!你可知道,祂老人家醒來的時候,還曾遙遙觀望,該是見得了那人模樣,只是跟著被人動手了手腳,抹除了因果,以至于難以定位,這才派出幾支人手,分別過來探查…”
“一說這個我就來氣!”
雄壯之人的話中存著不甘。
“南瞻部洲地盤雖大,但經過那個什么太清之難,早就一蹶不振了,能有多少厲害人物?”他指了指腳下的高山,“如這太華山一樣,被一個望氣子,帶著凡間兵卒,就逼到如此地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就這還是什么道門八宗之一,可想而知,其他門派又是什么樣!這等地界,卻讓咱們兄妹四個過來,那西牛賀洲如今因佛門大興,能領妖尊矚目的人,該是在那里!真是便宜那幾頭貓了!”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纖細女子忽然笑了起來,“那佛門如今與天宮爭奪香火正位,派遣了好些個高人東來,那能引起妖尊祂老人家注意的,未必就待在西邊,反而…”
這話還未說完,就見遠方的天空,忽然傳來一聲爆響,跟著一道燃燒著火焰的身影就疾飛而至!
霎時間,被黑暗籠罩的太華山,就像是突然多了一個小太陽!
只是這太陽雖是纏繞火焰,但伴隨著的卻是一陣森森陰氣,直墜往那山腳處的獨院!
雄壯之人一見,離開來了精神。
“這又是哪家來人了?看著架勢,也是來找麻煩的,”說著,他就要起身前往探查,“真新鮮,不是說太華山早已敗落了嗎?倒是挺能招惹敵人的!”
“不用去了,是陰司的人。”纖細女子壓低了聲音,“該是三天夜叉中的天夜叉!”
話音落下,那獨院所在之處驟然崩塌,緊接著就是一陣絢爛的光彩,伴隨著宛如雷鳴的爆裂聲,整個大地震顫起來。
但這些變化持續很久,幾息之后,就盡數平息。
“你瞧,太華山的幾個到底是太嫩了,哪怕有個長生,也不夠看的。”雄壯之人說著說著,反而興奮起來,“倒是那望氣子和天夜叉對峙起來了,也不知會是個什么結果。”
纖細女子卻搖搖頭,說道:“打不起來。”說話間,祂一反掌,手中就多了一根白色羽毛。
雄壯之人疑惑道:“你要出手?”
“當然不是!”纖細女子搖搖頭,“是把這里的消息告知大哥與二哥,他們倆一個要往南陳,一個要去終南山,這兩處都不是簡單的地方,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終南山?怕不是和太華山一樣,也衰敗的厲害!”雄壯之人嘀咕著,“還有那個南陳,不就是個凡俗王朝嗎?能有什么好擔心的?兩位哥哥過去,那還不是一路橫掃?”
“嗯?四妹的羽毛?”
終南秘境中,穿著福德宗衣衫的男子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一根白羽。
那羽毛轉眼燃燒。
“原來是這樣嗎?太華山已經破敗了?”男子的臉色透露出幾分唏噓,眼中閃過追憶之色,“當年那位在北俱蘆洲何等瀟灑,但他的宗門終究還是敗給了時光。但話說回來,中原道門若是衰落,要找到妖尊欲得之人,可就困難了,好在這兩日,那泰山有些異動,似有大能出手,或者異寶出世,待將這終南山摸清之后,便可前往一探。”
這時,一個聲音從前面傳來——
“師弟,想什么呢?趕緊跟上。”
這男子點點頭,就跟了上去。
他方才擒了一個終南弟子后,去了精血心念,幻化了模樣,有驚無險的潛入了秘境,這會正跟著一個福德宗的外門弟子朝一處湖泊走去。
“套一點情報之后,就得找個機會離開了。”
這么想著,男子上前兩步,問道:“師兄…”
但不等他問出來,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轟鳴,隨即就見那湖泊中的水流逆轉而起,化作水霧,四散飛舞!
“這…”男子一愣。
隨即就聽身邊的外門弟子道:“唉,可憐啊,該是焦同子師叔又犯病了。”
“又犯病了?”潛入之人低語一聲,旋即暗中施展神通,干擾身邊人的心智,“這位師叔是心神錯亂了?”
果然,那外門弟子不知不覺的就暴露道:“是啊,我雖是外門弟子,但也聽過這位的傳聞,好像是因為急于求成,以至于走火入魔了,這位也該是上一代的首席,被掌教寄予厚望,但自從瘋了之后,就被發配至此,說好聽點是隱居著,說難聽點,那可不就是軟禁么?”
“長生修士,居然會心神錯亂,瘋了?南瞻部洲的修士,果然是大不如從前,雖然這終南山不像太華山那般衰敗的厲害,但在修行上,明顯是出了問題,不過…”
潛入進來的男子眼中一亮,心中一動。
可以利用!
“所以說,這位師叔…”走在前面的外門弟子還在說著,卻忽然感到有幾分不對,正要回頭看過來,卻被這潛入之人抬手一點,直接就給點倒在地。
“這些終南山的外門弟子,說不定也有命燈魂鈴之類的,為了防止被注意,還是得留他性命,卻是要布置一番。”說著說著,他手捏印訣,對著那昏倒的外門弟子再一點,一點霞光落下。
這弟子身子一晃,竟化作一只貍貓,酣睡不醒。
潛入之人將他拿起,直接扔到草叢,然后拍了拍手,就地一轉,就化作一陣黑影,朝前面飛去。
他的目標,乃是湖邊的一片竹林。
林中有座小屋,屋前有一座泥塑雕像。
“神像?”
潛入男子順勢落下,走入了竹林,手捏印訣,仿佛瞬間就與竹子融為了一體,不疾不徐的走著,似乎絲毫也不擔心暴露。
此時的他,已經退去了原本的偽裝,顯露出本來模樣——
他身披黑色大氅,身材高大,身材勻稱,有著一頭長發,直垂地面,面容棱角分明,左眼有一道疤痕。
這人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那座泥塑,越看表情越是古怪。
這泥塑雕刻著的,似是一個人間貴胄,雖是泥塑,但依舊看得出衣著考究,尤其是那張臉,初看柔和,但眉宇間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
只是一眼看過去,他就從這雕像上,感覺到了一股舍我其誰的澎湃意境,仿佛這雕像立在這里,便能主宰一方天地,獨占鰲頭!
“這雕像上有香火纏繞,該是經常有人祭拜,但這南瞻部洲、尤其是中原的修士,不都是排斥香火之法嗎?怎么在這秘境之處,居然立有神像?咦?”
這人還在疑惑,忽然見那湖水一陣翻騰,跟著一名男子從湖中沖出,凌空一個翻騰,就落到了神像前面,口中念念有詞——
“陳君第一,吾乃第二,一人之下,眾生之上!陳君第一…”
聽著那人將這一段話翻來覆去的念叨著,披著大氅的男子就猜到了其人的身份。
“這應該就是那個瘋掉了的長生,終南焦同子了,果然是瘋瘋癲癲的,居然在道門拜神!拜神也就罷了,這拜的還是野神淫祀,祈神之詞更是烏七八糟,連小部族的巫都不如!但正要他心神混亂,我才好侵染他的心神,從而獲得情報。”
一念至此,他的腳步加快了幾分,直接朝著焦同子走了過去。
“那個降世魔王入侵人間,果然把中土禍害的不輕,如今凋零至此,怕是都沒有幾個人,是我與兄長的對手…”
他正想著,忽然停下了腳步,眉頭一皺,看著不遠處一只鴿子緩緩落下。
“這只鴿子…竟是九轉續命之法,將人的魂魄嫁接于異類!這等精妙之法,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唔,看中原現在的情況,該是這終南掌教的手筆吧。”
“師兄。”
灰鴿子扇動著翅膀落在了焦同子的肩膀上,先是無奈的瞅了那泥塑一眼,隨即心中稍有感應,朝泥塑后面看去,面露狐疑,卻是什么都未曾看到。
“你回來了。”
焦同子停下念叨,急切問道:“如何?可有消息?陳君是否踏足歸真了?”
站在不遠處的入侵之人滿心的疑惑,他可還記得,這焦同子從水里蹦出來之后,就一直念叨著什么“陳君”。
“本以為能讓長生修士念叨的,最少也得是個歸真之境的神祇,怎的聽這意思,被拜的居然也是個長生?同境界的人,你拜個什么勁?而且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口氣,涉及到一人之下,眾生之上?”
一念至此,他不由搖頭,覺得這中原不光宗門衰敗,怕是連修士的見識,都貧瘠起來。
另一邊。
灰鴿子嘆了口氣,道:“師兄啊,你也知道,人家陳君走的是煉氣之法,是元始道,沒有先天靈氣,可謂步步艱難,哪能那么快提升?”
那入侵的男子一驚。
煉氣之法?元始道?這還是個修士,不是神靈?不是神靈你拜什么拜?
想到這里,他看向焦同子的目光,已經帶上了一點憐憫之色。
這修士,瘋得很徹底。
焦同子卻毫無所覺,反而面露疑惑。
“沒有踏足歸真?不對呀!”
他抓了抓頭發,苦惱道:“我最近夢里,夢到陳君的時候,他分明威勢無雙,甚至一手開山,神通壓制了連同師尊在內的八宗掌教!按著之前他突破長生的經驗來說,理應是又有進境才對!”
你整天夢里都夢到些什么?這也太危險了吧!
灰鴿子一時不知該不該接這個話,畢竟在秘境中提及掌教師尊,那是很有可能被他注意到的,自家師兄是半瘋半癲,有恃無恐,但自己可還清醒著呢。
想了想,他還是當做沒聽到,便將此來的原因說出:“他雖未歸真,但確實是弄出了一件大事,師兄可知道泰山之劫?”
焦同子聞言,便問道:“你是說,最近幾日東岳的種種異變?”他面露興奮之意,“怎的?與陳君有關?”
東岳泰山的變化?
那入侵之人一聽,也不由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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