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鴉領的陷落

第三紀　　1717年，詠唱薔薇之年。

　　年初3月，一統帝國大半土地的仙女木組織再次對北境發起了進攻。

　　綠白印花的旗幟飄揚，通往北方要塞的大道上，望不到盡頭的士兵們扛著槍和背包前進，他們穿著保暖的大衣，帶著防凍的裝備，一旁的馬車上還載著充足的糧食。

　　為了這次決戰，仙女木組織準備了很多，也做好了周密的計劃。

　　4月，第一次進攻打響，主力部隊分為兩支，分別用鱷牙之嶺兩側一同進攻，初期和之前一樣，沒有遇到大規模的敵軍，只有零星的騷擾和襲擊。而這次仙女木的軍隊不著急攻陷城市占領地區，而是沿途建設一個個堡壘，這些堡壘大多分布在道路邊，依山而建，設有烽火臺，囤積著充足的物資，很是堅固，可以駐扎數百人，將大軍的后勤補給路線保衛的嚴密無比。

　　這樣的堡壘，北境的軍隊若想攻下，僅靠小部隊襲擊會困難無比，而調集大軍則會暴露自身的位置，也是仙女木組織樂于見到的。

　　面對這樣樸實無華的陽謀，即便是北境帝國軍中的名將也沒有什么好的應對方法。只是這樣的陽謀，也就如今仙女木的組織以龐大的國土上充足的人力物力為后盾，才能得以實施。

　　面對如釘子般，一步步探入北境核心區域的大軍，渡鴉公爵不再猶豫，開始全面召集北境的領主和士兵。

　　不少山中的獵人和農戶，放下手中的工具，接受特雷依家族的詔令，拿上武器，向著指定的地點不斷匯聚，而運送糧食的車隊也沿著小道向城堡中匯集。

　　“這就是最后一戰了。”

　　站在寒冷的青石高臺上，身著厚實盔甲和披風的渡鴉公爵俯瞰著下方那一支支抵達的軍隊，心中感慨。

　　北境的物資和人力有限，本就是苦寒之地，沒有南方那么充裕，如果這次決戰失敗，也就沒有下次了，所以，他只能勝利，不能失敗。

　　寒雪未化的冷風中，作為北境的盟主，當代渡鴉的公爵做著最后的動員，他不會那種激烈昂揚的演講，話音低沉而平穩，直接講述著這次的目的，還有失敗的結果。

　　“就過去一樣，我們沒有退路，只能前進，新月照耀著我們，過往遺志不會熄滅，我們永遠牢記。”

　　“開始吧，這通往死亡和勝利的道路。”

　　“喝——”回應他的是簡短的吶喊，還有那高舉的黑色旗幟。

　　作為帝國的四大公爵之一，特雷依家族無疑有著悠久的歷史，和傳奇的過往，而他們所代表的的北境貴族也籠罩著深厚的悲情色彩。

　　在昔日水銀王朝碎裂分崩離析后，王朝內曾經顯赫的死靈巫師們大多被清算，不少家族覆滅在動亂中，而活下來的這些人也被流放到漩渦海上的永暗島，不得歸還。

　　居住在荒瘠而常年極夜的永暗島，這些王朝的后裔們人數不斷減少，臨到第三紀初，只剩下十多萬不到。

　　轉機發生在混沌災厄中，這次席卷世界的災難讓各族不得不放下一切聯手，而流放在永暗島的這些遺民們也得到戴罪立功的機遇。

　　十二艘幽靈船載著2400多位死靈巫師再次返回大陸，在一片殘垣廢墟、尸山血海的大地上再次喚醒那不知疲倦的尸骸大軍，組成與混沌災厄對抗的堅實防線。

　　也是由此，各族的聯軍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得以重整旗鼓，調整好狀態，并依靠嘆息山脈的這道天然屏障，堅守要塞，和混沌災厄的大軍戰斗。

　　這場災難結束后，流亡永暗島的這些遺民因為立下的功勞，得以解除枷鎖和限制，獲得返回大陸生活的機會。

　　只是，在災后重建的這些國家，依然不歡迎這些死靈巫師的后裔們，他們往往被當地人排擠，只能四處流浪，居無定所，而年老之后，也只能乘上那通往末路的船，返回那幽暗和死亡的土地安眠。

　　如此，在度過數百年后，面對久攻不下的奧茲國，蒼翠帝國的皇帝征召了大陸上所有流浪的死靈巫師和騎士，這些往昔遺民的后裔得以匯聚，組成鐵灰的大軍，作為昔日王朝的余輝，再次高舉那新月的旗幟，于戰場上前進。

　　無數死靈巫師死于奧茲國法師的烈焰和火海，眾多死靈騎士也被天空俯沖而下的巨龍撕成碎片，但那鐵灰的陣線依然不曾潰散，骸骨組成的巨獸和魔像搏殺，白骨排列的大軍在轟炸和火焰中前進，推倒一個又一個法師們的高塔和城堡。

　　最后，那位時空的魔女從天空隕落，而被投擲的長槍釘死在城頭，成為傳說中繪卷。

　　近乎慘烈的勝利后，永暗島的遺民所剩無幾，特雷依家族近乎絕嗣，那位雄才大略的帝國皇帝并沒有違背許下的諾言，將帝國北方的土地賜予這些居無定所的遺民們，讓他們得以繁衍生息。

　　遭受過苦難的人，往往會對那在深淵中伸出的援手記憶深刻，也是由此，北境貴族們對帝國有著不一樣的情感和忠誠，或許皇室傾覆，但依然維護著這份誓言，這也是諸多北境領主的共識。

　　面對已經占據帝國四分之三土地的仙女木組織，北境貴族們并沒有因此畏懼而投降，而是繼續堅持著過往的道路。

　　5月，仙女木大軍建造的堡壘遭到北境聯軍的全面沖擊。

　　沿著補給線的堡壘并非零散的遭遇敵軍的進攻，而幾乎在同一時間，遭到北境聯軍的沖擊，他們事先約定好時間，然后各自帶領隊伍，慢慢靠近，最后在同一天發起進攻。

　　骸骨巨馬在雪地上奔馳，泥土飛濺，拖動著那火炮來到堡壘前的空地，然后擺正對準，開始轟炸。破開缺口后，北境的騎兵們身先士卒，沖入其中，開辟道路，而大量的士兵隨后跟上，不斷涌入，在堡壘狹窄的過道和走廊中戰斗，將其拿下。

　　這樣一上來就傾盡全力的進攻讓仙女木的軍隊反應不及，第一天里大約一半的堡壘就此被攻陷，而后勤補給路線也被斬斷。

　　在意識到回援的意義不大時，前方的大軍干脆放棄撤退，在北境的腹地中加速行軍，向著北境的首府前進。

　　一路上盡管有各種騷擾，難以獲得補給，但因為之前攜帶的物資充足，也讓大軍在短時間里能支撐下去，不管不顧的沖鋒前進。

　　最后在北境的首府黑鴉領，前軍終于遇上了特雷依家族的直屬精銳騎士團，渡鴉騎士團。

　　這些身著黑色板甲的騎士們沉默噤聲，從山坡上沖下，向下方前進的大軍發起沖鋒，子彈的射擊在盔甲上留下點點坑洼和火光，之后撞入那密集的軍陣中。

　　如果是過去，這樣精銳的騎士團在平原上可以輕松擊潰10倍以上的敵人，但如今的仙女木組織中也不乏超凡的精銳軍團，碧色的長戟帶著凌厲的勁風揮斬而下，將身前的騎士連人帶馬劈斬開來，那火槍射不穿的板甲在這附魔的碧色長戟前如同破布般撕開。

　　隨后騎著骸骨鳥的巫師們也遇上迎風升起的精靈蝶劍士，在空中與之交戰，而無瑕支援下方的友軍。

　　經過數天的大戰后，黑鴉領的要塞開始一步步失陷，這座北境的首府開始岌岌可危。

　　要塞的城堡中。

　　不時有炮火爆炸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而因為震動，頭頂不時有灰塵落下。

　　渡鴉公爵從瞭望口觀察著城堡中的戰況，不時的發出各種命令。

　　“大人，援軍已經抵達嘯鷹平原了。”

　　“他們總算回來了。”

　　之前派遣出擊仙女木沿線堡壘的各路軍隊終于返回北方的腹地，開始參與作戰。

　　“但是，大人，我們的情況不太好，可能撐不到回援的軍隊抵達。”

　　一位白衣的男子站出來，正是帝國末期的將星，艾賽亞。

　　“所以，你準備逃走嗎，呵。”這位渡鴉公爵帶著鄙夷的語氣看向這個年輕人。

　　雖然艾賽亞在軍略上給予了北境聯軍不少幫助，比如之前進攻的計劃，以及這段時間不斷拖延和阻擊敵軍的策略，但終歸還是因為一些觀念上的差異，讓這位將軍在北境并不遭人喜歡。

　　有人認為他太狡猾，毫無堅持，也有人認為這樣的人并不足以信任，不可委托重任。

　　“我并非是說逃走，只是為了戰略進行適當的轉移，這樣能避免更大的傷亡，也能保全更多的士兵。”艾賽亞彎身行禮，表達自己的建議。

　　“行，我知道了。”渡鴉公爵擺擺手，讓他暫且退下。

　　雖然之前還很心憂，但在剛才聽到援軍回轉的消息后，這位公爵已經不再緊張。

　　之前兵力不足時就依靠工事和意志，和仙女木的大軍鏖戰這么長時間，還造成并不劣勢的傷亡比，如今有了充足的支援，怎么看也不會比之前更差，況且如今他還有底牌未使出來。

　　高高的凍土城墻下，綠白的旗幟不斷涌入那狹小的豁口，試圖沖入這城塞之中，而守軍們也在那豁口出嚴密布陣，架著厚密的盾牌和火槍，阻止敵人的前進。

　　天空中傳來嗚嗚的低沉轟鳴聲，三架龍翼機從高空俯沖下來，突入這喧囂的戰場之中，投下致命的炸彈，讓原本把守豁口的戰線籠罩在一片火焰中。

　　嘶喊和哀嚎聲到處都是，陣線也隨之潰散，被進入城塞的仙女木軍隊穿鑿絞殺。

　　急促的腳步聲開始在城堡內部響起，然后傳來一聲聲槍響和刀劍交擊的聲音。原本沉浸在援軍即將抵達喜悅中的貴族軍官們，陡然神情變化，焦躁和擔憂起來。

　　保衛這最后堡壘的駐軍自然是各個貴族家最精銳的私軍，可即便如此，那城砦中的槍響聲依然不絕，甚至越來越近。

　　是走還是留，這個關鍵的問題再次涌到身前，而糾結于之前豪言壯志的貴族們誰也不想先開口，室內進入沉重無比的沉默時刻。

　　時間一秒一秒的焦慮度過，最后還是渡鴉公爵站起身來開口。

　　“讓人保護好苔絲琳女王，向后方轉移。”

　　“是，大人。”

　　收到這個信號后，下面的貴族們也松了一口氣，然后快速行動起來。

　　明明只是過去了十多分鐘不到，但艾賽亞感覺眼前這位公爵似乎突然老了很多歲，他擺擺頭，不去管這種毫無意義的猜想，然后繼續說出自己的建議。

　　“我認為應該先派出女王替身，來吸引敵軍的注意力，然后讓少部分精銳帶著女王陛下乘坐飛行魔獸離開。”

　　“飛行魔獸？但敵人可是占據著空中的戰場。”

　　北境沒有西境獅鷲騎士那樣的優秀空戰部隊，僅有的骸骨鳥只是用來運送死靈巫師們，并不適合用來戰斗。

　　“我知道，但這卻是最快的方法，趁著敵人的大部分精銳還未抵達。”

　　雖然空中飛行離去會被敵人注意，有一定風險，但這卻是目前最快也最穩定的方法。

　　多是雪原草地的黑鴉領，在地上騎著馬逃走，即便有大量的騎士跟隨保護，也容易被敵人阻擊攔下，還不如直接坐魔獸起飛，賭一下運氣。

　　不可能有完美無缺的計劃，因為世界上并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一切都難以完全按照計劃發展，所以需要更多的隨機應變，這就是艾賽亞多年的經驗。而目前乘坐飛行魔獸離開，便是他認為的最優解。

　　嘭的一聲，渡鴉公爵錘了一下桌子。

　　“按照他說的去做！快！”

　　“是，大人。”

　　兩位高階超凡者的親衛騎士立刻行動起來，他們推開隔壁的房門，見到那位在窗戶下閉目祈禱的金發少女，然后將其小心扶起，立刻向城堡頂部轉移。

　　這位西帝國的女王陛下，依然穿著白底金花的禮服，衣裙的邊角有著薔薇的金色紋絡，很是美麗。

　　只可惜，這時到處都是戰斗的聲響和火光，無人再來欣賞這份難得的美麗。

　　“你也跟上去吧。”渡鴉公爵的目光瞥向一旁的艾賽亞。

　　“我？”雖然蒙受這樣的器重和好意，但他卻是有著驚訝和不解。

　　“你不是北境人，就不要污染這樣的場景了。“雖然是鄙夷的話，但又有著一種稀才的溫情。

　　“輔佐女王陛下，光復帝國的榮耀，不要忘記了。”說完這些，這位渡鴉公爵帶著屋里剩下的貴族們拔出劍，迎向那逐漸靠近的戰場。

　　一片火光中，幾只巨鷹載著蒙著灰袍的身影直上高穹，讓身后的敵軍追之不及，只能眼看著他們消失在陰暗的云層中。

　　黑鴉領，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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