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高塔里的靜夜
灰巖要塞內，兩方的士兵在街道和巷口戰斗，爭奪著要道。
“看到前面那個堡壘了嗎，炸了它。”
靠在堅實的殘缺石壁后，一位班長對身側的士兵下令，而在天空和四周，到處都是射擊的聲音，子彈穿梭在兩方中的空地，擊打出一個個坑洼和孔洞。
“需要瞄準，大概三秒鐘的時間。”一旁的那位士兵從背后取下一枚圓筒裝的煉金造物，其大概有拳頭粗，下面有著把手，為金屬制造，當這位士兵運轉體內的超凡核心時，淡藍的魔力紋路在圓筒上浮現。
‘藍焰’級火蛇失，在灌注魔力后便可隨時發射，射程50300米，撞擊后引發內部的爆炎粉，形成劇烈的爆炸，專門用來應對難以攻克的碉堡。
這樣的煉金造物，自然價格不菲，在南方的聯軍中，每個班只配備有兩枚，往往由兩名射手分開攜帶。
“沒問題，半分鐘后其他人集體開火，為你掩護。”班長對身側不遠處的隊友比起手勢，然后其他人一一回應。
“倒數五，四，三，二，一，開火！”
說完后，6名士兵舉起槍從掩體中露頭對準敵方射擊，這樣一下子吸引住對面的注意力，而后那位射手也舉著那枚金屬外殼的火蛇失，開始瞄準。
這樣特殊的煉金造物一出現在視野中，就立馬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但瞄準和裝彈都需要時間，在剛才的一輪射擊后，大多還來不及填彈，只有兩顆子彈射向那名射手。
一顆子彈偏落在旁邊的石塊上，一顆子彈則從他左耳穿過帶起細碎的血肉。
經過這寶貴的三秒的瞄準發射，那枚金屬圓筒后方噴出藍熾的火焰，其彈頭如游動的火蛇一般，急速沖向前方，耀目無比。
其一頭直接灌入那堡壘的內部，隨后劇烈爆炸將堡壘整個掀翻，高高飛起的碎石和泥土落得到處都是。
等待火光消散，這處堡壘也被夷平，安靜無比。
“走！走，快，沖過去。”突破這處堡壘的封鎖后，班長大聲的吼叫，帶著剩下的人快速突入地方的防線內部。
類似的戰斗發生在要塞各處，雖然灰巖要塞內的守軍也是訓練有素，但在南方聯軍的新式武器下，開始被突破和退敗。
“呼…呵…”
沉重的呼吸讓他的肺腔起伏，要塞深處的一處空地內，艾賽亞手持金刃的長劍，不斷喘息。在他對面則是兩位全覆盔甲的騎士，其中一位身著厚實如犀牛的暗金色鎧甲，身材矮胖，手握犀角般的錘，另一位則穿著暗紅玫瑰色的鎧甲，手中握著一支特殊的長槍，其槍身纏繞紋絡，尖端則雪白漸變，如枝葉中的嫩芽。
再次揮動劍身，調整了下應對的架勢，艾賽亞用目光掃過四周，確定當下的情況。
在要塞被突破后，杰蘭恩率領的白獅騎士首先沖入城中，而其麾下的那些大騎士也一同進入，而在之后的分散進攻中，這兩位大騎士沖入了這要塞的核心，艾賽亞所在的地方。
經過一番激戰，艾賽亞身側的近衛全部陣亡，自身也陷入魔力消耗劇烈的狀態。
雖然自身狀態不好，但艾賽亞倒也沒有放棄抵抗，他心中估算著對方兩人的狀態，雖然有著盔甲的遮蔽看不清面容，但他們的狀態也不會太好。
手中這把金色紋路的長劍，乃是兵刃魔女賜予的寶物，在這次戰斗給予他極大的幫助，使得他在剛在的激戰中始終沒有受傷，對面兩位則是多多少少帶了些傷。
不過即便如此，現在依然是劣勢啊，艾賽亞心中默念。
對面那位犀牛鎧甲的大騎士再次沖鋒，那手中的犀角巨錘帶著呼嘯的勁風揮下。
第一次橫掃為艾賽亞躲開，但很快另一位大騎士也突襲而來，那突刺的暗紅長槍有如電光一般，穿透他的格擋，在肩膀上留下狹長的傷口。
隨后兩人再次攜手，將艾賽亞節節逼入死角，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要死在這里了嗎，艾賽亞心中很是不甘。
如果不是那些武器上的優勢，憑借自己的指揮，將敵人阻斷在這山腳下，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真是不公平呢，他為之嘆息，而身體沒有停歇，再次將突刺而來的槍隔開。
要塞中的戰斗逐漸向著聯軍傾斜，而原本的守軍逐漸崩潰和倒下。
“砰”又是沉重的一擊，艾賽亞連人帶劍被擊飛，撞在身后的墻壁上，然后倒塌進去。
煙塵還未消散，那身披重甲的騎士卻腳步不停，繼續揮舞巨錘砸向那坍塌的廢墟。
隨后，廢墟中爆發巨大的爆炸，身著暗金中甲的犀牛騎士被掀翻在地，身側的隊友為了抵御這突然的火焰和沖擊波也不得不暫停腳步。
混亂中一只獅鷲從天空掠下，將艾賽亞一把拉起，升入高空，然后消失在天際。
“可惡。”看著視線中追不上的身影，兩位不會飛的大騎士只能在原地氣憤止步。
“都怪你啊，馬薩蘭多，那么用力干嘛，把這個家伙錘入廢墟中，反而給了他脫離的時間。”
“我怎么知道盧德斯那家伙早就在空中候著了，就等有機會帶走這小子。”穿著犀牛般的盔甲，馬薩蘭多將沉重的巨錘放在一旁，大步的坐在廢墟前的石頭上，慢慢恢復體力。
“西路菲你不也是沒抓住機會嗎，剛剛明明交手那么多次。”
“不，這并非我不愿意。”西路菲搖搖頭，繼而說出另外的情報。
“而是對方的那把劍很特殊，那是把有魔女權能的特殊長劍。”雖然兩人手中都有圣物，但面對魔女的權能，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勝。有了魔女的加持，那把劍刃能自動調整，使其在招式上占據極大的優勢。
“罷了，就算他好運吧。”休息片刻后，馬薩蘭多站起身來，再次提起巨錘。
“我們去清理其他地方，再去晚了，那些人都把功勞搶完了。”
“唉，本來想抓對方的大將來著，不想居然飛了。”
說完后，兩人再次走入交火的街道，這處要塞中的戰斗也逐漸進入摧枯拉朽的收尾階段。
攻下這處要塞后，灰熊領大半土地都被聯軍占領，而失去重要的產鋼產鐵地后，西境內的工業實力也受到重創，武器和彈藥的補充能力大幅減弱。
此后的一周里，南境的聯軍接連突破，快速的解放著灰熊領后側的郡省，一直到西境到中部的松狼省，才緩下攻勢，等待后續的部隊補充。
南境，法爾弗納。
城堡的高塔內，一處裝飾精致的會客房間，四位魔女齊聚一堂。
洛蘭希爾，薇彌雅，露莉亞，還有剛剛抵達不久的提黛絲。
“終于確定她們幾人的行蹤了。”露莉亞兩手在桌上撐著下巴，身后的尾巴翹起，輕輕搖晃，述說著主人的好心情。
“因為之前洛蘭說，這次要主動出擊，所以我特意去尋找帝國幾位魔女的蹤跡，現在已經確定了。”
“露莉亞很厲害啊。”薇彌雅由衷的夸贊，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容易。
“嘿嘿，多多夸獎我，貓貓是不會驕傲的。”露莉亞露出開心的笑，之后提黛絲和洛蘭希爾也說出讓她滿足的贊美詞，這只黑貓才心滿意足的開口講解。
“彷華絲琳、尹貝兒和加布艾拉都在獅鷲領，相距很近，葛佳來德在北境的一處森林，似乎在聚集手下的女巫，和如今的渡鴉公爵交涉。”
“司夜和克莉絲則在霧凇永凍的是泰妮亞，她們似乎想把沉溺哀傷的珂爾偌絲喚醒，但效果不佳。”
“珂爾偌絲賭氣低落的時候，幾乎是哄不好的，我和她做了這么多年朋友，再了解不過了。”
“其他兩位的話，瑟維斯一直在埃梅納斯沒動，艾依赫卡翠和精靈女王在一起，如今在東境坐鎮。”
“露莉亞是怎么打聽到這么多消息的，而且還沒讓對方覺察。”洛蘭希爾在聽完后，終于按捺不住好奇。
“當然是因為厲害的貓貓”露莉亞豎起手指，輕輕搖晃，然后驕傲的介紹。
“我的速度很快的，橫穿大陸也不過小半天的功夫，而且嗅覺靈敏，魔女的魔力或許能隱藏，但她們身上的氣味可是難以隱蔽，再說還有許多貓貓的朋友，可以詢問許多消息。”
“最后，以我輕手輕腳的能力，沒有人會發現哦。”
雖然權能僅僅是貓，但出乎意料的強呢，洛蘭希爾心想。
在露莉亞講解完后，提黛絲將目光轉向洛蘭希爾。
“這次你準備如何對付呢，是先去找司夜和克莉絲，還是去西境找彷華絲琳三人。”
“嗯…”少女沉吟小會。
“去是泰妮亞找司夜吧，那里戰斗對周圍的影響比較少，再者有克莉絲在，她們相互支援幾乎是一定的事，所以不如找個適合戰斗的底方。”
“好的，這次聽你的。”提黛絲看著逐漸主動起來的洛蘭希爾，有種看著妹妹長大成熟起來的錯覺。
不知不覺，她已經慢慢長大了啊…
仍記得那個黃昏，她在森林中找到那處楓樹下的小屋，這位銀發的少女坐在窗臺下靜靜的紡紗，那副恬靜的模樣如此動人，讓人懷念和憐愛。
和她交談后，第一次被這位少女拒絕，那倔強中帶著可愛，讓她忍不住心中的歡喜，特意跑到東大陸和素沁分享心中的喜悅。
弱小青澀的時光如此短暫，很快這位后輩就在大陸上掀起了自己的浪潮，驚訝了一位位隱居的姐妹。
天空和風，星星和奇跡，如此特殊，而又如此耀眼，冉冉升起，給這個停滯已久的世界帶來諸多新的改變，變革的火焰由此蔓延，席卷整片大陸，乃至世界。
腦海中回憶著過去的一幕幕，直到這次商討的尾聲，提黛絲才從回憶中醒來。
“那么，明天就行動吧。”洛蘭希爾拿著筆，在紙上寫下確定的時間。
已經不能再拖了，就在這時結束吧。
之后其他兩人散去，房間里只留下提黛絲和洛蘭希爾。
兩人坐在寬大而透明的窗戶前，看著下方那城市的夜景，安靜的交談。
“司夜的手段，我前段時間給你說過了，還記得吧。”提黛絲開口。
“記得，很厲害，也很豐富呢。”洛蘭希爾回想前些日子里，提黛絲告訴她司夜的戰斗方式和手段。
“雖然很強，但也并非無法擊敗，只是洛蘭想好之后的事情了嗎？”
“之后的？”
“嗯，比如司夜陷入偏執，始終不肯認輸，你準備怎么辦呢。”
雖然沒有明說，但洛蘭希爾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假如面對那樣的場景，洛蘭希爾是否能狠下殺心，將司夜的意志和希望全部折斷，就如當年桃樂茜所遭受的絕境一般。
“我想我會盡力勸解她，避免這樣的局面發生，但…如果真的無法改變她的想法，那也只能用強硬手段了。”
“真的想好了嗎。”提黛絲請握住洛蘭希爾的手心。
洛蘭希爾閉上眼眸，然后慢慢睜開。
“想好了。”但我會盡最大的努力，避免這樣的悲劇再次上演。
“決定了就好，真到那時，就由我來動手吧，或許我會更有資格，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提黛絲摸了摸洛蘭希爾那柔軟的發絲，帶著憐愛的說著。
房間里慢慢陷入安靜，兩位魔女靠坐在一起，看著窗外的景色，直到星星點點的燈火逐漸全部熄滅，漆黑一片。
深夜的時候，洛蘭希爾按捺不住疲倦，枕在提黛絲的膝蓋上沉沉睡去，而后者則輕緩的撫摸著那銀色的發絲，回想起曾經的一個個夜晚。
那是在數百年前，但仿佛就在昨天一般，她，桃樂茜，素沁，埃德文娜，阿加莎，幾人也是居住在觀星秘儀學院的高塔里，經常會在晚上聚會，排解著白天遇到的煩惱，奧茲國內部的麻煩事，不聽話的下屬，搗亂的壞人，偷懶的法師同僚等等。
那時她也想著，以魔女的壽命，這樣歡樂的情景或許會持續很多年，很多年，直到厭惡澹然的那一天。
但是，命運總是如此多變，即便是觀測天星地軌的那位時空魔女，也沒有預料到自己的終局，竟會如此快的到來。
天空的魔導戰艦墜落，奧茲國的陷落，血染的學院大街，釘死在城墻上的身影，共同構成了提黛絲深埋記憶深處的灰色陰影。
似乎誰都沒有錯，但悲劇依然上演，不曾停歇。
希望這次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吧，提黛絲看著懷中熟睡的這位少女，柔和的臉蛋如此恬靜，讓人不禁心生憐惜。
雖然看著依舊是如此可愛，但確實是值得信任的后輩。
你會帶來多少改變呢，奇跡和風的魔女，洛蘭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