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鄰家女孩
夜府。
臨湖的小亭子里，夜靈正拿著魚竿釣魚，洛蘭希爾則坐在亭子的另一邊看書。
圍欄的臺階上擺放著打開的木盒，其中還有未吃完的點心和糖果，偶爾會被旁邊的女孩拿起，放入嘴中。
“魚兒魚兒快上鉤”坐在圍欄邊的夜靈手中拿著長長魚竿，釣著自家池塘里的金鯉魚。
“喵”
一只黑色的貓咪在夜靈懷中伸出四肢，大大伸了個懶腰，蹭了蹭，然后又安詳的躺下，任由午后的陽光斜照在自己的肚腩上。
“小黑你變胖了，嗚。”
用手乳a了乳a黑貓的軟毛，夜靈用遺憾的眼光看著這只大黑貓。遙想當時捉回來養它的時候，還是很小的一只，奶聲奶氣的非常可愛。結果自己中途睡過去，這個家伙這么快就長大了。
用手指按了按黑貓的額頭，讓它的頭一點一點，然后趁它伸爪子還手的時候又快速收回來，夜靈一時又和貓咪玩耍起來。
亭內的屋檐下，兩只小鳥蹲在橫梁上，那只戴菊看了看下方，趁著夜靈和貓咪玩耍的時候，偷偷滑翔落下，站在盛放零食的木盒邊，側著腦袋打量。隨后快速啄食了一顆栗子，然后抓起一塊糕點就飛回橫梁上，那靈活的身姿和蓬松的身軀實在有些不符。
在一旁看書的洛蘭希爾翻動書頁，察覺到后將目光抬起，看到那偷吃的戴菊鳥。
又在偷吃呢，這個小家伙。少女默默為其記上一筆，決定今天給它減餐。
來到洛京后，洛蘭希爾其實想見見那位龍脈的魔女，也就是赤鳳。可惜托谷烈詢問春官司后一直沒有回應。
雖然知道赤鳳就居住在玉章山上，但洛蘭希爾也不好強闖，畢竟誰也不知道其內部有何種布置。回想曾經在莫茲瓦地底的遭遇，洛蘭希爾現在還有些后怕。
當時要不是提黛絲為其準備了替身道具，那時她就會被鹽之魔女遺留的權能石化了。而素沁作為金雀花王朝的赤鳳，沒有理由不保衛森嚴。
就在她思索著關于魔女、五鳳相關的事情時，一旁的夜靈似乎釣魚有些膩了，或者說這個活潑的小家伙能安靜的坐在那里釣魚才是怪事吧。
夜靈將魚竿暫且放下，然后又把黑貓放在魚竿上，將竿尾壓住。
“好好呆在這里不要動喲，如果釣到魚，今晚就喂給你加餐“夜靈彎下身子，囑咐著這只不知有沒有聽懂的大黑貓。
“嘻嘻，就是這樣，不要動。”夜靈看著這只黑貓，一雙龍瞳隨之眨動。
眼見黑貓乖乖的趴在魚竿上，夜靈也終于解放似的站起身來，兩手叉腰，好像做了了不起的事。
隨后她回轉身體，又小步跑到洛蘭希爾身邊。
“那個，洛蘭姐姐。你會在東方呆多久呢？”夜靈最近聽說洛蘭希爾要回西大陸，很是舍不得。
“估計這次秋月燈節之后吧，到時會去龍泉灣看看。那里是通往西方的大海港，估計能得到不少海上的消息。”
“唔，這樣啊。”夜靈坐在洛蘭希爾身旁，想靠在她腿上蹭會睡個午覺。
如今夜靈雖然醒來，但體內的血脈還未完全覺醒，所以還是經常犯困。迷迷糊糊中，這個小家伙就靠在洛蘭希爾睡著了，身體進入有規律的呼吸起伏中。
看著懷中這幾乎沒有改變模樣的女孩，洛蘭希爾伸出手將她稍稍扶正，同時將少許發絲撥好。
米白色的發絲很是柔順，搭在腦后和身前，簇擁著光潔的小臉，在她額頭上有著兩只乳白泛銀的小角，大概有一指來長，向側后稍微彎曲。輕輕觸摸還能感受到上面堅硬的螺紋。
感覺似乎就是個小龍娘呢，洛蘭希爾心中暗想。
夜靈現在體內的龍血還在并不斷覺醒中，根據查閱的一些典籍對照，估計這個小家伙以后不僅會有龍角，龍翼，身后還會長長的龍尾。
如果要完全恢復人身，估計要等她抵達序列8才能做到吧。在此之前，無法完全控制的血脈就會讓身上顯露出龍的特征來。
不過這個小家伙自己倒是不在意呢。
起初洛蘭希爾還怕她在意自己模樣變化，變得奇怪不好看之類的，但夜靈明顯不是這么想的。
“可是，這樣會很酷吧。看著感覺我好厲害”
好吧好吧，對此洛蘭希爾也不好評價，能這樣想倒也是件開心的事。
午后的陽光靜謐的灑在這夜府的庭院內，小湖邊上的荷葉伴隨微風搖曳，帶起陣陣漣漪在水面擴散。
之前無魚問津的釣鉤此刻突然搖晃，幾只金紅色的鯉魚圍在一旁相互碰撞爭搶上面的魚餌。
咬住鉤的鯉魚拉扯魚竿，同時魚尾拍打著水面。那只壓著魚竿小憩的黑貓驚恐的站起，望著下方突然移動和彈起的魚竿。
眼看那魚竿就要脫離圍欄，墜入水中，洛蘭希爾伸手，喊了下屋梁上的兩只小鳥。
啾啾（知道）
一黃一藍兩只鳥兒飛快的墜落下來，其中那只暗冠藍鴉兩腳抓住被黑貓放棄的魚竿尾部，而戴菊則撲騰著翅膀抓住魚竿的頭部。
隨后它就和下方的魚兒角力起來，抓著魚竿不時飛起魚線拉直，把鯉魚拽出水，但之后那只鯉魚又在空中急速甩動，落入水面，掀起一陣浪花。
被水花濺到后的黑貓有些害怕，一路小跑來到夜靈身邊，蹭了蹭這位小主人的腿，似乎在說，不是我等無力，只是那鯉魚太強大狡猾了。
雖然鯉魚奮力掙扎了會，但那只戴菊明顯更厲害，怎么說也是混吃睡覺升到了序列4，治治這鯉魚還是不成問題的。
它和藍鴉一起將魚竿帶起，然后將鯉魚拖出水面，在空來回搖擺，其紅白的魚鱗在陽光下折射出陣陣水光。
“唔，怎么了。”夜靈此刻也被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有點茫然的看著亭子外，兩鳥一魚凌空斗法。
“好厲害，居然有會釣魚的鳥兒耶。”
說著她從洛蘭希爾懷中站起，來到圍欄邊，仔細觀看。
“看來今晚有魚吃了”
難道她真的要吃自家池塘里的金鯉魚嗎，洛蘭希爾有些驚訝的看向這個小家伙。
一時間，夜靈又想出了今晚湖邊烤魚的活動，然后找自家哥哥要起材料和工具來。
就當洛蘭希爾在東大陸蘇醒來時，西大陸也發生著大大小小的事情。
蒼紅帝國，或者說曾經的蒼翠帝國，東部柔葉領，苔倫鎮。
“布曼莎，布曼莎在嗎？”一個聲音在臨街的店鋪內響起。
“在的，我來了。”
伴隨著話音，一位栗色卷發的少女從店內后面的房間走出來，懷中還端著盛放面包的大盤子。
看著還冒著香甜熱氣的面包，來訪的客人不由得多了幾分食欲。
“真香呢，不愧是布曼莎，做的東西就是好吃。”
“呵呵哈，其實也沒什么啦，都是很普通的材料。”
這位鄰家的女孩穿著樸素的圍裙和衣衫，雖然不華麗，但整潔而又干凈，和那雪白的肌膚交相輝映。
“說來，布曼莎也二十出頭了吧，還沒有結婚的想法嗎？”這位街道上的鄰居隨口問道。
“這個嘛，暫時還沒想好。”
“嗯，其實也是呢，布曼莎是從埃梅納斯畢業的，咱們這小鎮上，估計真沒人能配上你。”
隔壁的大嬸挑選完幾個大面包后抬起頭來，打量這位身材姣好而略為豐滿的少女，不時地微微點頭。
“你要是穿上漂亮的禮服，肯定比貴族家的大小姐還好看。”
“謝謝西娜嬸嬸的夸獎，給。”布曼莎將面包打包好，遞給這位婦人。
“哎，其實我也是忍不住想給你出主意，你聽聽就好，不一定要采納。”這位大嬸接過面包后，開始說道起來。
“我年輕時呢，也去過大城市，那里很是繁華，能碰上不少貴族和富人，就連街上的東西也比我們這小鎮貴上不少。”
“其實以你的才華，一直呆在這個小鎮是有些埋沒了的。如果能去大城市，你做的面包和點心能輕松賣上三四倍的價格。”
“另外，大城市里厲害和有才干的人也多一些，你去那里的話，說不定就能遇上看對眼的人，到時也能獲得一份幸福的婚姻。”
“先不要急著否定我，我知道你學的東西很多，自身實力也很強，但是女孩子呢，最為美麗和年輕的時光就這些年。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把握，等年紀大了，就不好抓住那機遇了。”
“而且，現在你父母都身體健康，家里也不是沒有余錢，也不用這么辛苦的一直呆在店里。”
“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吧，或許再過些年，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
聽著這位大嬸的勸說和建議，布曼莎笑著點頭，她知道這位也是好心，耐心的聽完后后才慢慢將其送別。
回到店里后，這位少女又拿起用過的盤子和器具到后屋清洗起來。
油污和殘渣隨著水流消散，隨后又被少女擦干凈，然后放置在窗下木架上，陰涼風干。看著整潔而又干凈的小屋，布曼莎臉上露出微微笑容。
隨后她解下頭上頭巾，稍微搖晃，栗金色的秀發便從中脫落，迎著陽光熠熠生輝。
蹲下身子，看了看放置在柜中暗格下的劍鞘，這位少女停頓了一會，然后又將柜門合上，來到店鋪后的小庭院內。
拿起一把隨手放在木桶上的木劍，那是她弟弟的玩具。
粗糙的木劍在這位少女中輕松轉動揮舞起來，宛如林間的蝴蝶，在陽光下翩然起舞。
揮舞練習一會后，她又將劍放下，繼續擱在木桶上。
因為弟弟曾經和他說，這是我的東西，姐姐不要亂拿亂動。這個孩子明明才七歲，就和小大人一般，很有自己的想法。
雖然今天被這位大嬸說的有些感觸，但對于布曼莎而言，她并沒有太大野心和欲望，僅僅是普通閑適的生活，就讓她心滿意足了。
三個月后，布曼莎家中。
一家人吃完晚飯，正在收拾桌面。
“布曼莎，等會你先別回去。”
“是，父親大人。”布曼莎略為驚訝的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路歐，我們走吧，不要打擾爸爸和姐姐的談話。”一旁的母親似乎早就商量好一般，拉著小兒子離開。
“嗯。”
這個孩子略為好奇的看了看姐姐和父親，然后小步隨母親離開。
房間里恢復安靜，布曼莎端正的坐在桌邊，等待父親發言。
看著女兒這副模樣，這位父親似乎有些苦惱。
“其實你可以稍微.......嗯，稍微任性一點。”
這個男人為了緩解氛圍，拿起一支卷好煙，放在燭燈旁緩緩點燃。煙絲上隨即冒出小小的火星，靜靜燃燒起來。
吸了口煙，這個男人看著布曼莎繼續說道。
“我呢，雖然為男爵大人的花園操勞過一段時間，在鎮子上有點小小名聲。但這拿到外界其他地方，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從小就很聽話，也沒讓我操心過，平時還能幫你母親做點事，這些我都看在眼里。”
“能有一位進入埃梅納斯學習，又能正常畢業的女兒，這實在是我一輩子里最為光榮和自豪的事。”
“自從你去埃梅納斯后，我去酒館喝酒都能有一大幫人討好我，為我付錢，這真是件讓人不得不開心的事。”
“一直以來，我也以你為豪。”
“不過呢，布曼莎，我最近聽到一些不太好的傳言。”
“有人說我把女兒拘在家中，不讓她綻放自己的光彩，而僅僅是勞動賺錢的工具，這讓我很生氣。”說著這位父親磕了磕煙灰。
布曼莎看著父親，臉龐被燭光映照的明暗搖曳，她依然保持著從容安靜。
“所以呢，我決定把你送出去。”這位父親解開衣領，從中掏出一封折疊的信封。
“我年輕時認識一位朋友，目前他在望龍港工作，據說是在某個有名的點心屋干活。正好那里現在缺人，因為不少年輕小伙子入伍參軍了。”
“你拿著這封信去找他，他能幫你在點心屋找個活干。你不是一直喜歡做面包點心嗎，想必這個做起來也會很順手。”
“另外，望龍港是蘭茲華斯家封地內最繁華的城市，那里匯聚了不少貴族和富人。平日里去買點心的話，你估計也能碰到不少。”
“如果找到合適的人，就嫁過去吧，這樣也了卻我一件心事。”
“不用和我推辭什么的，我女兒這么漂亮聰明，相信沒有人會看不上的，只是你平時打扮的比較少。”
“說起這件事，到時賺錢了，你可以自己買幾件好衣服。你現在也長大了，我們可不能一直養你，我還得攢些錢供你弟弟上學呢。”
布曼莎靜靜的聽著，待最后父親說完，她緩緩低下頭：“我知道了，父親。”
“嗯，就這樣吧，早點睡。”
之后布曼莎站立起身，緩步離開房間。
燭光依然搖曳，那位男人的沉默的吸著煙，任飄動的煙絲逐漸將自己籠罩。
吱呀一聲，門再次推開了，一位婦人走進來，正是布曼莎的母親。她有著和布曼莎相似的面容和發色，只是眼角有了些皺紋。
“和布曼莎說好了嗎？”這位婦人將男人嘴邊的煙取下，放在一旁掐滅。
看了看還沒吸完的煙，這個男人回答：“嗯，說完了。”
“她怎么回答？”
“她說知道了，也就是答應了。這個孩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直很聽話。”
“哎，其實小時候我很高興有這樣聽話的孩子，很讓人省心，但現在我又有些擔憂。”這位母親將手握住，放在膝蓋間，活動了下身體，然后繼續說道。
“她剛畢業時，不僅男爵大人，就連附近領地幾位伯爵都發來邀請函，希望她能去那里工作。其工作也很簡單，就是陪同伯爵的子女學習。每個月都能拿好幾枚金幣，而這個薪酬還會不斷上漲。”
“但她不太想去，于是我們也沒強迫她，就讓她繼續在家中工作。”
“只是，這樣時間長了，終歸不好。”
“就像東方的諺語一樣，巨龍怎么能呆在簡陋窄小的屋棚下呢。”
“她有著如此特殊的天賦，卻浪費在這個平淡的小鎮里，總是讓人有些惋惜。”
“而我們也不好直接勸說，畢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也只好用這個方法逼她離開吧。”
“希望她去了繁華了望龍港后，見識過許多新鮮的東西，能萌發更遠大的志向吧。”
“我為有這樣的女兒自豪，但也希望她能擺脫我們的局限，登上更加廣闊的舞臺。”
房間里，兩人一句一句說著布曼莎從小到大的事情，其中有的溫馨，有的可愛，讓這位父親和母親感慨時光的流逝，一時又有些傷感。
屋內的燈火依然燃燒，些許橙黃昏暗的燈光透過窗簾溢散，將屋外的草地和庭院映照。
一雙腿輕輕靠在窗戶旁的墻壁上，這位有著栗金秀發的少女背著手靠在墻壁上，安靜聆聽那細微的話語，緩緩抬起頭來，看向漫布星辰的夜空。
更廣闊的舞臺嗎。
一些對于未知的期待緩緩從腦海中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