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府中比試
洛京，夜府。
原本閑適悠然的賞花宴現在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些人或是好奇，或是看熱鬧的圍了過來，就算有的人沒動身，但目光而耳朵也不由得關注起這邊來。
畢竟比起不會變化的奇花異草，這種八卦糾葛似乎更加有趣。
“霞月師姐.....”
那位柳姓女子望著霞月仙子，說自己一心修習并不清楚家中發生的雜事。
得到這樣的回答后，霞月轉過身來，緩緩看向這名粗布衣裳的男子。
“雖然不了解你的來歷，但我想這其中或許是有些誤會。”作為霞絳天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霞月仙子一番話語四平八穩，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我.....我.....”
岳貫眉頭緊鎖，眉心的肌肉高高隆起，一陣輕微絞痛隨即傳來。他想說些什么來為自己辯解，但又不知如何開口，而周邊其他人卻三三兩兩小聲議論起來，那些略帶輕視和嘲弄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毯，即便是在蠻荒之地與上級妖獸搏殺，都沒此刻如此讓人難受。
“我沒有撒謊，我....我們家的基業全讓柳家奪走了.....”他說著自己心中最在意的事，但在旁人聽來莫名其妙。
“什么基業？看你這穿著打扮，也不像家境很好的模樣。”
“又或許是哪個窮鄉避壤來的，想碰瓷吧。”
一時間，一些難聽的話在周遭響起。人們或許更容易相信一位楚楚可憐的妙齡少女，而不愿意聽一位粗陋貧丑的男人說話。而岳貫的語短沉默更加讓他們覺得自己說的沒錯。
“依我看，九荒山就不該有上門的名號，都是些什么人啊？”終于，惡言波及到了這位男子的師門身上，畢竟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倚靠的了。
“我沒有撒謊！就是她，就是她們柳家，聯合欺騙了我們岳家上下，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還奪去我們家族的基業，她們都是一群狼心狗肺之人！“
一番話語，猶如驚雷在人群中炸起。
要是柳曼枝和霞絳天今天不好好解釋和推翻，恐怕之后聲譽都會受到不少影響。而這種事，也必須當場解決，不然形成各種流言和八卦，之后再怎么辯解也是徒勞了。
“你說此言可有證據？難道九荒山的弟子都是這般羞辱污蔑別人的嗎？”原本眉目平緩的霞月仙子也臉色一寒。
一時間，場內安靜下來，而局勢也驟然緊張，眼看雙方就要在此大打出手，一位穿著深色錦繡的公子快步走來。
“諸位稍靜，諸位稍靜.....”這位夜家的三公子夜真也有些頭疼起來，不想今天賞花宴上出了這么件大事。
之前他讓那位岳貫進來，也是考慮到九荒山好歹也是上門，把人攔在外面不好，沒想到他一進來就和霞絳天的幾位起了這么大沖突，這實在有違他的本意。況且此刻他幫哪邊都不好，而且一個不好最后也是夜家聲譽受損。
如今夜家雖還是洛京六大世家，但形勢相比過去，確實是大大滑坡了，原本交好的幾位九階上仙紛紛離世，如今新生代的各位高手結識的也不多不深，光憑財富而無相應的超凡實力，要想長期立足藏龍臥虎的洛京，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如果家業小，低調點度日倒也不是不可，但夜家多年積攢下來，與各種勢力和利益牽扯頗深，那可不是想退出就能輕易退出的。
“諸位先且暫坐，大家相聚一場，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夜真再次試著安撫兩方。
“今日之事，必須明證清白。”對此霞月仙子一改之前和善的態度，冷聲說道。
如果今天糊弄過去了，那不知道明天洛京里會傳出多少種稀奇古怪的謠言來。而且如今正值赤樓斗劍臨近，許多上門大派匯聚洛京，影響之大，遠非平日可比。
“這......”夜真聽完身旁侍者的敘述后，短暫的卡殼。
這又要如何明證清白？去賀幸洲取證，找誰取證，怎么證明？又或者說，讓這位岳貫自己拿出證據，不然就當眾宣布他是惡意噴人，讓他名聲掃地。
就算是岳貫說謊，但如此一來也是把九荒山得罪死了。別人或許不清楚，但夜家經營這么多年，哪里不了解這家上門的真實實力。雖說其地處貧瘠，但派中弟子一個個都是血氣剛猛之人，戰斗起來能以命相搏，可不是普通小派系能隨意打壓的。
夜真站在這小河邊的綠丘上，一時間額頭冒汗，眉目緊鎖，最后只能深深呼吸，然后開口。
“此事非在下和夜家所能調解，如若兩位有心一定要在今日解決，那我也只能請朝中秋官來此裁斷了。”這樣雖然會招來兩方惡感，但起碼把自己摘出去了，也不會得罪太死，之后再讓其他第三方調和下，估計也不會留太大疙瘩。
夜真心中嘆氣，進而又有些羨慕這些上門大派來，若是夜家中也有一位七階坐鎮，哪里能弄的如此憋屈。
可惜就像昔日那位紫綰仙所言，居于這繁華洛京，眾多凡俗雜事纏身，有如春蠶作繭，難以做到如赤子般無畏奮勇，突破心障自也是困難重重。或許這就是世家豪門的代價吧，如果有例外，那估計其成長經歷也不是和他這般的。
不知不覺中，夜真又想起那位單純而又喜歡玩樂的妹妹來，或許那個孩子才是家中的希望吧，可惜......
他搖搖頭向一旁走去，準備讓人通知秋官司。
“且慢。”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站了出來。
看到這位站出來，洛蘭希爾聽到一些細微的話語聲。
“凌湖這次要插手嗎？”
“他或許是看上那位霞月仙子了吧，之前不就拜見過人家幾次嗎，估計也熟悉了，這次正好英雄救美。”
“他本身就是皇族旁支，乃是前代交南王后裔，如今據說在宗血司任職，和諸多皇室貴胄交好，自然是有這個底氣。”
這位華服公子站出來，來到兩方中間。
“不如我今天在此做個公證如何。“緊接著他又說出解決辦法。
“.....這事聽起來頗為復雜，而又過去數年，恐怕其中舊事難以說清，但又不可含糊而過。”
“不如兩方就此比試一場，以勝負分對錯，之后就此了解，都不得再提如何。”
這個方法，倒也說不上太壞，反而引動了不少旁人看熱鬧的心，一時間附和的人也多起來。
見此，兩方也知道再繼續口舌之爭也是無用，于是默然答應下來。
“那這其中又該如何比試呢？畢竟一方乃是三人，”其中一位看客好奇問道。
岳貫雖然只有五階，但氣勢渾厚，而柳曼枝雖也是五階，但那超凡實力卻顯得有些薄弱，讓人心憂。
對此，那位凌湖公子開口說道：“那自然是比試三場，兩勝定輸贏，不過因為岳貫只身一人，中途可以休息，并且會有人為其治療傷勢，保證恢復到最佳狀態。”
說完后，他還招來隨從，取出三瓶達到“珍珠級”的珍稀藥劑，放在桌上。
“這是我去年得受的賞賜‘云水痊愈藥劑’，想必大家可以放心了吧。”
看著那三盞琉璃瓶中宛如云霧變幻的超凡藥劑，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贊同這位世子的慷慨好義。
不過這番舉動在少數有心人的眼中，卻有些不齒。以比試論勝負，霞絳天這邊三人，兩位五階的內門弟子就算了，那位霞月仙子可是六階圓滿的境界，基本穩贏岳貫。而岳貫想要贏，必須連勝兩場。
而且比試這種事，又不能殺死對方，接連出手的岳貫很容易被另一方找到破綻或弱點，然后在后續比試中失去優勢。
不過現在擺在人單力薄的岳貫身前的，也只有這條路了。
場地迅速安排好，眾人略為興奮的圍攏過來，不想赤樓斗劍還未開始，今天就能欣賞到上門弟子之間的戰斗。
洛蘭希爾坐在亭子上，俯瞰著遠方那喧鬧的場景，微微搖頭，目光轉到人群一旁的夜家公子身上，心想等事情結束了，要去詢問下關于夜靈的事情。
她前段時間已經打聽到了，夜家確實有位年輕輩，叫夜南柯，只是如今人不在洛京。由此推斷，夜靈肯定也是出自夜家。
看她在學校里的生活作風，就知道這個小家伙是富養的大小姐，一身實力遠超同年級學生，平日里手邊好吃的零食不斷，衣服材質也皆是上等，估計在夜家地位不低。
“葭....洛蘭師姐好。”就在洛蘭希爾思索的時候，一個略為耳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是你呀。”
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拱手站在少女身側，他一身紫白華服，腰佩紫玉，看著就知道出自凝紫照夜宮。
“進入六階了嗎。”
洛蘭希爾打量著這位照夜宮弟子，想起他的名字，似乎是叫玊苂（suyin，意為光明玉石），比較冷僻的字，當時她印象比較深刻。
“得益于洛蘭師姐的指點，在年初不久之后我就進階了，可惜之后洛蘭師姐返回緗羽，一直沒找到機會與您道謝。”
雖然洛蘭希爾只有五階，但她在四階時就能和派中六階長老打得有來有回，如今恐怕更是勝之，這位照夜宮弟子并不會輕視。
況且夕暮群山之事，外人或許不了解，但照夜宮內部是再清楚不過了，都對這位少女尊敬有加。
“這次也是赤樓斗劍臨近，王朝特許照夜宮派出少許人下山赴京，所以我才隨師兄們來到洛京。”
之后洛蘭希爾讓這位玊苂真人暫且坐下，正好不少人都去就近圍觀比試，亭內比較清凈。
“如今照夜宮帶隊是誰呢？”
“正是本門掌座螢燈師兄，因為這次還得向朝中匯報夕暮群山的后續安置之事，所以也是親自前來。”他五官端正，眉目清明，稍微看過洛蘭希爾后，便將目光轉到下方，不再直視。
“你是怎么認出我來的呢？”洛蘭希爾略感好奇，雖然現在的模樣和之前有幾分相似，但終歸還是有不少差距，眼眸和發色也不相同。
“洛蘭師姐又考較我了，其實我們修習九幽一脈之人，并不會因外貌而蒙蔽。”他簡單提醒，洛蘭希爾就反應過來。
對于普通超凡者而言，用靈魂波動觀測是個有用的技能，但洛蘭希爾本身感知極高，即便不用這樣手段也能輕易分辨，時間久了，倒也忘了死靈序列這個長處。
“這倒也是...”少女將手指按在下巴上，轉動思緒。
在旁人看來，玊苂的模樣大概可以當洛蘭希爾的兄長，此刻卻恭敬的坐在一旁，讓人頗為奇異。只是熟知其中內情的話，這樣的場面倒也不令人奇怪了。
“啪！”
一聲脆響暴起，只見場內岳貫大喝一聲，將一位霞絳天女弟子直接打飛，撞碎一旁的墻壁滾落草叢間，隨后比試場地內那飄舞的紅霞花瓣也頃刻消散。
“霞絳天擅長的是大規模的咒言法術，如此近距離快速作戰，估計會吃不少虧。”一些圍觀的人談論到。
“岳貫勝一場。”那位凌湖公子宣布，但看其眼角，似乎并不太高興。
“接下來休息一段時間。”
“不用，我狀態很好。”
岳貫搖搖頭，此刻他心中有如火燒，怎能就此停下，九荒山一脈以悍勇出名，沒有那么嬌弱。
“那好，下一場開始吧。”
這一次，是霞月仙子登場。
她一身紅霞漸變衣裙，面蒙輕紗，眼瞳如櫻色水晶，看著眼前這位男子。當宣布開始后，這位霞絳天的仙子一揮衣袖，然后破碎的花瓣隨即浮現，飄向岳貫。
赤紅的魔力充斥身體，岳貫腳步一蹬，身體有如勁弩般沖向前方，一頭扎進那花瓣之海中。
起初幾步他迅猛無比，一身熾烈魔力直接焚盡這些花瓣，但隨后速度越來越慢，宛如沉入泥潭之中，周遭一切都是阻礙。
在旁人眼中，這位九荒山的弟子渾身被花瓣包裹，密不透風，又如被繭困住一般，施展不開。而他雖然不停活動，但都是胡亂攻擊，怎么也找不到那位霞月仙子的方位。
此刻的霞月仙子正在夜府上空，她身披雪白的寬大羽翼，一身紅霞羽衣，長長的飄帶環繞于身，有如古時的域外飛仙。
云紗霞絳天正是以化羽（天使序列）聞名的上門大派，其派中法術雖然風格多為柔和，但也很是堅韌，將這低自己一階的對手控制住，也是不出人意外了。
一炷香之后，岳貫已經被那些沉重的花瓣包裹的呼吸不能，最后力竭倒在地上。
“第二場，霞月勝。”
那么比試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場了，岳貫對柳曼枝。
也不知這昔日訂過婚的兩人，如今會以怎樣方式落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