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有魑遺民
在金雀花王朝，一個洲的面積大概等同于前世一個省的面積，而州牧則是一個洲的最高行政長官，也掌握著洲內約2成的兵力，以供其靈活驅使，用來對付少量異族，鎮壓叛亂，維護治安等雜活。
另外8成兵力則掌握在都尉手中，他們一般直接聽命于朝廷中央，也有監督州牧的意思，若州牧或其他將軍想驅策他們則需要朝廷給予的虎符。
但如果該洲地處邊疆，或者洲內情況復雜難行，朝廷也會提前賦予州牧更多的兵權，使其平時就能掌控洲內約4成的兵馬，以用來應對復雜艱難的情況。如今洛蘭希爾所在的夕幽洲情況就是如此。
客棧內，洛蘭希爾坐在角落，背對著大廳中央，安靜的吃著晚餐。雖然沒有特意觀察，但客棧內的情景也在敏銳的感知下，輕松的傳入腦海中。
那十幾位‘玄豹騎’身形彪悍，隨身刀劍長戟上還殘留著絲絲干透的血漬，可見平時沒少行殺戮之事，難怪這里的人們如此畏懼。
就在這群人剛坐下等菜的時候，白袍人所坐兩桌上了一道素青菜，見此情景，為首的那位騎軍就啪的一聲把桌子拍響。
“tm的！我等在這坐了這么久，怎的還給他們先上菜？”這位軍士腮胡如刺，發怒時臉色猙獰，讓周圍不少人為之心驚。
“這個，這個....軍爺，您沒點青菜啊，這個是他們先點的，已經做好了。”小二滿頭大汗。
“輪得到你說話嗎？”
啪——
一個巴掌直接扇了過去，將他打的飛起來，甚至還有一兩顆牙齒飛出。
見此情景，不少客人紛紛結束吃飯，快速避讓離開，以免惹禍上身。掌柜的也從后廚快速趕來，安撫這些桀驁的軍士。
可這位打人的軍士，并沒有在乎掌柜那又長又謙卑的道歉，而是將目光斜看向一旁那些穿白衣的幾人。
這時稍微明眼的人都察覺到其中的不善和沖突，開始收拾，要么上樓休息要么低頭趕緊離開客棧。
洛蘭希爾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想貿然參與其中，安靜的回到樓上。
之后樓下傳來一陣奚落和爭吵的聲音，那群白衣人似乎壓制住了怒火離開客棧，后來樓下才逐漸恢復安靜。
第二天清晨，洛蘭希爾穿戴好后走下樓梯，大廳內人較少，只有零星幾位在吃著早餐。
要了份早餐后，洛蘭希爾見小二不太忙，也好奇的打聽起周邊的情況來。
“你知道夕暮群山的情況嗎？”
“夕暮群山嗎，我也只知道本地人常知的些許事情。”這位小二開始敘說起來。
“我們夕幽洲和暮山洲中隔著一片荒蕪而極高的山峰，古時候叫閻羅山，如今叫夕暮群山。這是官方的說法，現在很多本地人還是叫其閻羅山。”
“很久以前閻羅山上有一上門大派叫嵩里閻羅宮，門中九幽使者甚多，善驅使亡尸幽骸。”
“當年混沌大劫后，天下群雄四起，這閻羅宮自然也是支持本地一股勢力，建立了有魑國。”
“后來我朝崛起，這些國家覆滅，連閻羅宮也消失了，有魑國也分成暮山洲和夕幽洲。而那些有魑國的遺民依然生活在閻羅山里，情況大致就是這樣。”店小二擦著桌子，說著本地人基本熟知的常識。
而洛蘭希爾再問其他的，這位小二就知道的不多了。
看來還得去夕暮群山（閻羅山）內看看了，因為師門給予她的任務就是支援這片荒蕪群山中的一處神社。
收拾好東西，洛蘭希爾也不在多停留，離開這座名為幽岑的小鎮，繼續向西北方向前進，進入這平民駐足不前的危險群山。
空氣中帶著一股特別的寒意，當少女從空中俯瞰這片土地時，發現大地的色彩逐漸由青綠轉向荒蕪的灰黑。
山上的巖石和黑土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少有植被覆蓋，其他動物也很少，只有少許兔子偶爾從洞穴中跑出，小心的尋找食物。
當洛蘭希爾飛過一片片荒野時，眼前的高大群山也在視線中逐漸清晰。
那高聳之極的山峰，如屹立在大地上的兩扇巨門，遠處的小鎮和村落，在這扇巨門之下，如塵埃般渺小，連門框都達不到。
連綿的高大的山峰隔絕了向后的視線，當太陽西垂時，人們根本看不到那落下的夕陽，只有山峰頂部有些許金色余輝可以被看見。
而在云霧朦朧中，那些許光芒仿佛是從另一個遙遠世界照射過來的，引發無數人的遐想。
隨著少女進入這高高的群山間，一些身著黑衣的渺小人影也出現在視野下方，他們的身體大多包裹在黑色麻衣中看不清面容，在山間艱難的跋涉和勞作，于貧瘠的土壤上種植著黑稞。
找到一處人員聚集較多的山村后，洛蘭希爾提著木箱從天空緩緩落了下來，走向前去。
當少女少女剛走近時，村口一位村民就急切的大喊起來，其話語口音也頗有地方特色。
在這位村民的渣渣嚷嚷之下，一群村民從屋子里跑了出來，他們張望著這位陌生的少女，眼神中有害怕，驚訝，好奇，厭惡，等等。
見此洛蘭希爾稍稍停下腳步。
“你們好，我是從回祿洲來的，請問你們知道淺琉神社在哪嗎？”
見眾人不答，少女又重復了幾遍，許久之后，才有一胡子都白了的老人走了出來，聲音顫抖的詢問。
“請問，您找神社是有什么事情嗎？”這位老人面容枯槁，頭上還包著黑色麻布。
“我是回祿洲的修行者，來自灼日緗羽派....”少女簡單介紹了下。
“這樣啊...”聽到緗羽派這個名字后，這位老人似乎安心了不少，松了口氣。
“那您可以出示下信物嗎？”他緩緩揮了下手，后面一些拿武器的年輕人才稍微后退了些。
“是這個嗎？”洛蘭希爾想了想，從箱子中取出一塊梔黃色的令牌。
那位老人不敢走近，隔著好一段距離仔細看了看，許久，才點點頭。
“沒錯，和我年輕時見過的一樣。”他的嗓音沙啞。
“請您跟我來。”之后這位老人杵著拐杖慢慢向村子走去。
“沒想到葛羅婆婆還能聯系到你們...”他口中年呢喃著，似乎在自言自語。
隨后洛蘭希爾跟隨這位老人走進了這個山間的村落。
對比外界那荒蕪的大地，這個村落的位置很是特殊，它恰好在一個三山環繞的背風處，所以即便這里是山腰，中間依然有一大塊空地。村落里的田地就在這片空地內，一些房屋則建在旁邊靠山的斜坡上。
當老人帶著洛蘭希爾進村后，村里的一些青壯居民都被老人叫到一邊，遠遠的避開，不讓他們接觸和打擾這位少女。
走近后，洛蘭希爾也逐漸發現這里居民與外界與眾不同的地方。
首先是他們的皮膚很白，但是那種仿佛缺少陽光照射的白色，不紅潤，反而有點偏藍。另外，這里的居民中雖也有幾位超凡者，但其中都是死靈序列，沒有其他序列的。
這點也比較罕見。一般而言，戰爭序列是流傳最廣的，因為它在低階起步容易，等階不高也能發揮出各種作用，再加上國家的推廣，軍隊擴散，這也是普通人最容易接觸到的超凡序列。
順著白色小石階，慢慢登上半山腰的一處平地，這位老人也終于將洛蘭希爾帶到了一個半山洞似的房子里。
這個房子大半隱藏在山體中，只有外圍的一圈有窗子。
走進房屋后能感受到比外界涼快了不少，然后這位老人讓少女坐下。
桌椅都是很老的木質座椅，上面已經有了許多坑坑洼洼的地方，有些是劃痕，有些是剝落了，有些是磨損掉了。
但看著又很圓潤，或許是長期使用，讓邊角幾乎沒有了突出的地方。
“您是要去神社找那里的巫祝是吧。”這位老人開門見山的詢問到。
“是的。”洛蘭希爾點點頭，看向眼前這位駝著背，又削瘦的老人，此刻他正艱難的緩緩坐下。
“那應該就沒錯了。”
“很抱歉，剛才讓您見笑了，因為這里極少有外人來，所以大家會很緊張和不安。”這位老人簡單解釋了下。
“因為您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我想，我還是得幫您介紹這個地方。”他抿著嘴說話，因為牙齒快掉光了，聲音也有點變化。
“我們這些當地人，和你們外界的，也就是王朝的其他人有些區別。想必您也能看出來，膚色很不一樣。”
聽到這里洛蘭希爾點點頭，然后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外界人稱我們為有魑一族，常和惡鬼打交道，所以名聲不好。“
“但事實上，這也是不得已的行為，因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就得修習九幽之術，否則，很難活下去。”
“您剛來或許還不清楚，事實上這片群山和大地，每到月中的那幾天，就會有許多幽靈和鬼魂從地下鉆出來，四處游獵。”
“如果沒有些自保手段會很難生存下去，而對付幽魂之類的，也只有九幽之術最適合。”
“我聽說以前這里是有魑國，很是繁華，還有一座上門大派在此。”洛蘭希爾復述著上午從店小二聽來的描述，隨著她的講述，這位老人也仔細的聆聽，直到少女說完。
“這就是外界對我們的描述嗎，恐怕是您不忍心說，美化了很多吧。”這位老人聽完后，嘆了口氣。
“事實上這樣的說法大致也沒錯。在七八百年前，這里確實是有魑國，而且還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老人的話語中帶著對傳說的懷念，緩緩敘述。
“那時因為混沌大劫爆發，天下生靈涂炭，有魑國也面臨各種威脅，所以當時的國君拜請一些高人協助抵抗...”
“但天下各國都陷于危難中，各大派系也騰不手來幫助，所以國君一直沒能找到哪位九階的上仙前來助力。”
“而那時附近的一個小派自告奮勇的站了出來，他們自稱閻羅宮，專修九幽之術。”
“雖然九幽之術一直被人忌憚，但其在戰亂中確實強大，也無怪能在西方一統天下。所以國君就答應了他們，給予他們各種支持。”
老人看著窗外斜照進來的光線，坐在腐朽而硬的木椅上慢慢回憶。
“就這樣閻羅宮的弟子在國家各地喚起那些死去的尸骸，讓其組成玄幽的大軍，和那些扭曲的幻影戰斗。”
“相比之前，這樣果然傷亡少了不少，甚至還能收復一些失地。”
“于是國君的這番行為，也不再被人們抵制和咒罵，越來越的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紛紛拜入閻羅宮中，進入學習，成為其中一員。”
“就這樣，戰爭持續了一年又一年，終于有一天這場大劫過去了，各種扭曲的幻影被仙人們祛除和清掃，天下恢復短暫的安寧。”
“而這時，有魑國內，幾乎九成的修行者都拜在閻羅宮下。理所當然的，閻羅宮也從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派，成為了橫跨數洲的頂級上門。其麾下的修行者甚至有數十萬之多。”
“如果故事停在這里，那還算不錯。可惜事情還沒有在此結束。”
“大劫結束，短暫的和平過后，各個諸侯和大國開始彼此征伐起來，而有魑國作為天下聞名的強國自然也不例外。”
“更大的戰爭被掀起了。”
“隨著有魑國的不斷擴張，依靠九幽之術以戰養戰的有魑國終于被周邊幾大國家忌憚，進而聯合對付。”
“雙方進行了數次大戰，而最后，也是最激烈的一次就在這片群山和大地上展開....”
或許是許久沒和外人講這些故事了，又或許是這位老人平日太過孤單，沒有人愿意聽這些消逝在塵埃中的往事。
當洛蘭希爾坐在桌旁，靜靜聆聽的時候，這位老人也慢慢沉浸到對過往的敘述中，仿佛那是他曾親身經歷的過去。
“....大戰結束后，近百萬人死在這片土地，龍脈被污染，炸裂，甚至變得紊亂不堪。”
“大地內流淌的不再是過往純粹的天地元力，而變成了九幽之道的魔力。死去的生靈即便沒有人去打擾，也會被這樣的魔力感染，化為尸骸和幽靈，在大地游走。”
“所以這是被詛咒的地方，而我們的先祖，也因此獲罪，永世不得離開.....”
許久之后，屋內再次變得寂靜，這時這位老人才緩緩回過神來。
“抱歉，我這個老頭子又說了些腐朽的事情，唉.....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許多年輕的小伙子都不愛聽這個，也勸過我，說聽多了，會變得和我一樣老，做事都沒力氣了，哈哈....”
干癟而自嘲的笑聲在房屋內響起，如老舊破洞的風箱，吱呀的拉扯。
少女想安慰幾句，但也不知從何說起，最后，只見這位老人再次緩緩站起，拉開一旁的抽屜。
“大人您是要去找葛羅婆婆是吧，她的神社就在山的另一邊，我這里有張粗略的地圖，您看一下。”
ps：抱歉，昨天咕咕咕了，00.過幾天我調整下狀態，爭取爆發下把斷的這天補上，另外欠更的也會慢慢補上.....（一下子全補上會很難，但還是會慢慢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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