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九十章 出征的船隊,從阿拉斯加到勘察加
"律！律！"
六月初夏，阿拉斯加的海岸上滿是斑斕的生機。淡紅的淺樹，黃白的草花，齊齊綻放在蔚藍的海濱。還有羽毛鮮艷的飛雀，在稀疏的樹間蹦跳，不時展翅飛翔。
一匹神俊的女真公馬，正帶著兩匹溫順的雅庫特母馬，兩只活潑的白色小馬駒，在海邊吃著嫩草，悠哉悠哉的休憩著。尤其是那匹神俊的公馬，瞪著靈動的眼睛，仰頭望著金紅的晚霞，就好像要飛上天，變成一匹踏海凌空的天馬一般。
"主神啊，好靈性的馬兒！這個仰頭看海，映照晚霞的姿勢，真是熠熠生輝，漂亮極了！…"
奇美爾主祭驚喜的呼喊出聲，就像一個一兩百斤的孩子。他手中拿著炭筆，一邊看著海島、落日與馬兒，一邊在一塊寬大的木板上飛快作畫。當然，他畫的不是素描，而是炭筆勾勒出的輪廓。接下來，他還要根據畫出的輪廓，雕鑿出木板上的圖案，最后再用各種顏料細致上色。這就是高原諸部最傳統的繪畫技藝，雕刻的木板畫與壁畫，抽象古樸中，又有著獨特的高原韻味…
"嗯…祭司老爺的畫…"
兩步外，養馬人助一郎戴著金符，偷偷瞧了瞧那木板，臉上的神情有些復雜。他也去寺廟里拜過，見過那栩栩如生的佛像與壁畫，尤其是可怕的十八層地獄，讓他做了好多天噩夢。和佛教僧侶的繪畫相比，這主神祭司的繪畫水平，就有些過於難懂了…
"咳…主神啊！裝滿鯨肉的大船，什么時候，才能從東邊抵達啊？…"
助一郎對於藝術不感興趣，他只想吃肉。想到好吃又管飽的鯨肉，他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巴。他望向東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心中滿是期待。
"信仰主神就是好！不僅發金符、發老婆、發房子和田、甚至還發鯨肉！讚美主神！"
存在封凍期的極北海岸，與全年通航的西海岸，始終存在著巨大的條件差異。極北的各個港口都過得很艱難，每年都要考慮食物、燃料與過冬的問題。他們自己盈余的產出不多，必須有后方支援的物資，才能擴大定居點的規模，吸納更多的極北部族。
因此，每年春天化凍后，運輸船隊就會從鯨港出發，開始往極北海岸的各個港口航行而來。船隊上會滿載醃鯨肉和鹽巴，裝上富裕的煤石和少量金屬工具，以及一部分補充或者交換的部族人丁。
然后，運輸船隊會在四五月出發，順著省力的阿拉斯加暖流，依次抵達沿途的神貝魚港、神鷹翅港、神金溪港、神血灣港，直到終點的神大鯨港。船隊會在每一個港口停泊，留下一批物資，尤其是最多的鯨肉和鹽。而當最后抵達神大鯨港的時候，差不多是七月了。由於船速的限制，船隊沒有時間再西去島鏈起始的神大地港，只能讓神大地港的槳帆船，自己來大鯨島把物資運走，來補充后面更艱難的阿留申神啟島鏈。
至於運輸船隊，必須在七月立刻開始返程，這才能緊趕慢趕，在南邊較遲的十一月封凍前，趕回出發地鯨港…再然后，從十一月到四月，還有五個多月時間，除了修補船只外，還可以跑一跑西海岸北邊的北港、南港。無論是兩千人規模的北港，還是千人規模的南港，都比極北海岸的港口，要好過上太多了。那一片片開墾的土豆田，看起來就讓人心情振奮！
至於極北海岸，規模最大的神鷹翅港也才六七百人。各個港口都是半種地半漁獵的，越往北種地的產出就越少，發展潛力一眼就能看到頭。更不用說那什么犄角旮旯的神金溪港，坐在一整座大島的朱諾大金山上，種啥都不長…
"主神庇佑！這地兒的冬天，雖然和蝦夷地一樣冷…可有肉有魚，有土豆有 婆娘，還有幫忙干活的學徒…那可真是比之前的日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啊！也不知道，其他人過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我滋潤？…"
想到如今的生活，養馬人助一郎的臉上，就忍不住滿是幸福的笑容。在上個月，兩匹母馬順利生下小馬駒后，奇美爾主祭大人大為滿意，已經把他封為了什么"養馬大師"！
據說這個位置，比普通的武士還高，是什么"武家的貴人"。他還得了一套貴人的行頭，頭上戴著老高的羽冠，身上套著大一圈的羽衣，看起來真是氣派！這可把他樂得，睡覺都不抱老婆了，改成抱衣服了…
"阿爹！兒子不孝，回不去了。二郎的婚事，我也幫不上忙了…我能做的，就是給你磕幾個頭，在這東邊老遠的海島上，給家里再留一支后人，不會絕了香火…您放心吧！您兒媳是個好生養的！那身子骨壯的，能把我扛在肩膀上到處跑…"
養馬人助一郎呆在原地，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一輩子累死累活的爹娘，還有想著和武士女兒結親的弟弟。蠣崎氏的主家，確實給他們這些出海的船員們，許下過不少承諾，包括讓他的弟弟娶個武士的女兒，從此成為能拿刀的武士…
可眼下這一船的人、馬和財物，被突然冒出的東海部族截了胡，半點也沒回到蝦夷地。蠣崎氏好不容易擠出的家底，都一股腦的投到海里，徹底打了水漂…那曾經的許諾，又還會算數嗎？
"哎…也不知道蝦夷地的家里，現在又是個什么情況？…我卻是回不去了…"
養馬人助一郎偏著頭，看著西海的落日，一點點落入海面。而一層層的黑夜，也從東方的天空顯現，輕柔的籠罩而來。天要黑了，馬兒要回馬棚里歇著，他也要趕緊瞇一會，夜里還要起來餵馬呢！…
夕陽西去萬里，從養馬的神大鯨島，看過神啟的島鏈。神大地港是島鏈的一條，神高山港外佇立著兩座雪峰，神雪母港處三島環立，而最后的神祖母島上，則是四野青草茫茫。這四座島鏈上的港口，可以說是王國最苦逼的極北據點。春天下雪、夏天起霧、秋天下雪、冬天則是狂暴的冰風暴，正是最適合流放的"極度苦寒之地"，比什么嶺南、寧古塔，都要厲害許多…
再向西，抵達勘察加大島后，靠近溫泉山部的神雙煙港，和勘察加最南端的神南山港，就要好上一大截！數以千計的王國馴鹿群，就在科里亞克鹿部皈依主神的部落民駕馭下，定期在兩處港口間來回放牧。
"嗷嗷！嗷！"
奔跑的鹿群停下蹄子，薩摩耶與阿拉斯加犬嗷嗷叫著，把頭鹿驅趕到圍出的鹿圈。而后，跟隨的鹿群也一股腦的涌入其中。趕鹿的鹿部部落民們，這才齊齊長呼了口氣，看向了夕陽下的港口。在那里，三艘原本停泊的槳帆長船，已經消失不見。而原本熙熙攘攘、忙碌不息的營地，也驟然少了小半的丁壯…
"大海與雷霆的大神靈啊！大酋長祭司帶著一百五十個強壯的男人，出征去南方島部的大島了！…"
"偉大的神靈庇佑！這可是營地中幾乎一半的戰丁啊…大酋長祭司，可一定要順利回來！…"
"先祖與神山神鹿，還有青色的蒼天，也請都庇佑部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