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七章 第二次王國探索,古老的神話,浩蕩的瑪雅史詩
“哦，你說天蛇神裔啊，那可不得了呀！”
長河北去，瀉湖流光。紅湖鎮坐落在河湖之間，而七艘長船，就停泊在河湖的交界口。此刻，瑪雅各部的史詩，就在河口的晚風中，悠悠傳來。不過三言兩語，就跨越了數千年的興衰！
“這還要從逝去的黃金時代說起！...整片瑪雅之地，從最北方的尤卡坦海岸，到最南方的危地馬拉高山，南北兩千多里。從南到北，可以分為七百里北方低地，七百里中央盆地，還有七百里南部高地。這片廣闊的雨林中，散布著數以百計的部族與城邦，延續有三千年！”
蒂卡洛神色悠遠，微微仰頭，仿佛在追朔著古老的回憶。他稍稍停頓，語氣也變得嚴肅而認真。
“然而，瑪雅各部雖然分散南北，卻有著共同的源頭，那就是黃金時代的瑪雅，中央盆地的眾神城邦！在一千三百年前，在中央盆地無際的雨林里，諸多神裔在眾神的指引下，開啟了黃金時代，書寫出最輝煌的古老詩篇。那時候，整個中央盆地，到處都是開墾的農田，修建的水渠，廣闊的城市，連綿的觀星臺，還有高聳入云的眾神廟宇！...”
講到此處，蒂卡洛的眼中，已經滿是向往。他情不自禁，唱起一首流傳千年的瑪雅歌謠，聲音滄桑而悠揚。
“眾神從天空而來，留下林中的神裔，指引地上的民！瑪雅人啊，沐浴著眾神的星光，在神裔的率領下，建起高聳的神廟，建起廣闊的球場，建起星辰的高臺，建起宏偉的城邦！...”
“天上有八百萬顆星塵，地上有八百萬凡民。夜空有八萬顆明亮的星，高處有八萬座觀星的臺。眾神有八千顆流星，城邦有八千座廟宇。神界有八百神靈，人間有八百支神裔！...”
“無數的凡民日夜勞作，無數的金字塔拔地而起。長紀年石碑刻下神話與史詩，傳承的圖板記錄神靈傳下的奧秘。玉米人啊，只需追隨神靈的腳步，巨人的腳步就會永不停息！像是火山中翻涌的巖漿，像是大海上吹蕩的狂風，從人間的大地，去往神界的星空，靈魂永不停息！...”
蒂卡洛縱聲高唱，帶著對黃金時代的憧憬、想象與幻夢。老民兵奇瓦科眨著眼睛，遙想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搖頭感慨。
“哎哎！我的天神喲！七百里雨林，八百萬人...那得是多少團人啊？咋就在雨林里，呆的下去，還能修那么多的神廟呢？...”
“八百神靈，八百支神裔？該死！”
主神祭司托馬特眉頭一豎，眼神一厲。隨后，他想起王國的神跡熱氣球，沉吟自語，
“從人間的大地，去往神界的星空？瑪雅人永不停息？...”
“這么多人，這么多神裔，這么多城邦，那還不打成一鍋粥？...難怪要修那么多人祭球場。”
普阿普瞪著眼睛，摸了摸腰間的銅斧。很快，他就急切的開口催促。
“天蛇神裔呢？快說，快說！”
“黃金時代的瑪雅城邦，密布在中央盆地中。而其中最為輝煌的，就是神都蒂卡爾（Tikal），與蛇都卡拉克穆爾（）。兩座偉大的城邦互相競爭，互相戰斗，爭奪瑪雅各部的領導權，足足持續了數百年，最后以神都的勝利而告終！神都蒂卡爾，從此成為眾神之都，各部的領袖，帶領瑪雅諸部，達到黃金時代的極盛！”
“...不過，根據先祖的記載，神都在千年前的本名，應該是亞須穆塔（YaxMutal），‘偉大的繩結’。在古老的年代，繩結也寓意著神性的蛇。而‘卡拉’是蛇，卡拉克穆爾的含義，則是‘神蛇的棲息之地’...所以，這兩座最輝煌的城邦中統治的神裔，都傳承著天蛇神的血脈，是最尊崇的天蛇神裔！”
“啊！好，好！這個啥蒂卡爾，啥卡拉克穆爾，位置在哪里？”
普阿普迫不及待，握緊了手中的銅斧，咬牙問道。
“他們的神裔，多不多，好不好抓？”
蒂卡洛似笑非笑，看了普阿普一眼，搖了搖頭。
“神都與蛇都，都在中部瑪雅深處的雨林中。從這里向東，要穿越一千多里的叢林，才能抵達兩處偉大城邦的遺址。”
“啥！遺址？”
“對！再是宏偉的黃金時代，也會步入終結，就像太陽會走向黃昏。在神都蒂卡爾極盛的時候，自信無知的神裔們，不知如何觸怒了眾神。眾神帶著怒火離去，可怕的神災隨即降臨，足足持續了兩百年！兩百年的洪水與大旱，兩百年的廝殺與獻祭，還有未曾記載的恐怖災難...兩百年后，中央盆地的上百城邦，都在神災中毀棄，那是無數神裔絕滅，無數部族死亡的黑暗時代！就連長紀年的石碑，都永遠停在了六百年前，只刻下恐懼的只言片語，那模湖不清的黑暗歷史...”
蒂卡洛的神情變得暗然。他抿緊嘴唇，咬了咬牙，依然無法平息心中，對于那個時代的恐懼與哀傷。這是先祖們語焉不詳，寫在傳承史詩中，卻深深無法磨滅的情緒。片刻后，蒂卡洛才幽幽嘆道。
“雨林重新覆蓋了農田，群鳥在神廟頂端安巢。觀星臺上遍布蛛網，大球場上住滿野兔...曾經人煙阜盛的中央盆地，驟然化作綠色的荒漠。殘留的各部如逃難一樣，恐懼的遠離那里，再也不愿在死亡的城邦中多呆。瑪雅的黃金時代終結了！而后，便是黑暗時代的南北大遷徙。”
“各部殘留的神裔們，帶著零星片語的神靈知識，重新在北方的尤卡坦低地，和南方的危地馬拉高地，建立起新的的城邦，甚至組建聯盟。從大遷徙到現在，已有六百多年，南北瑪雅也重新興盛起來。當然，這樣的興盛，與黃金時代相比，不過是紅隼相比于金凋，明月相比于太陽！”
說到這，蒂卡洛眨了眨眼睛，在普阿普焦急的追問之前，坦然開口。
“神都與蛇都的天蛇神裔，都各有一支，遷徙到北方的尤卡坦低地，也就是船隊即將抵達的地方。六百多年前，他們都在北方低地，建立起新的城邦，逐漸繁衍壯大...然而，神裔們不過生息了一兩百年，托爾特克人的東征大軍，就從高原洶涌而來！”
“托爾特克人如勐虎般撲來，大肆啃咬著神裔們的血肉。他們信仰著羽蛇神，定都在奇琴尹察，并在瑪雅工匠與神靈知識的幫助下，建造了奇琴尹察羽蛇大神廟！這座神廟中，蘊藏著無數天文的知識，是黃金時代的殘留，也是天蛇神裔們臣服后所交出的傳承...然而，在托爾特克人的統治下，天蛇神裔們，卻一直處境凄慘。托爾特克人時常舉行大祭，帶走最尊崇的神裔血脈，用各種方式，獻給他們的主神，羽蛇神庫庫爾坎...”
講到這里，蒂卡洛牙齒咬緊，神情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恨意。奇瓦科奇怪地看了瑪雅商人一眼，對方才忽有所覺，垂下眼眸，語氣變得和緩。
“托爾特克人的殘酷統治，以奇琴尹察為中心，持續了兩百年，終于走向終結。兩百七十年前，洪水與旱災交替爆發，神圣的預兆揭示著王朝的滅亡。奇琴尹察的國王們惶恐不安，更加頻繁的舉行獻祭...”
“奇琴尹察的武士們，抓捕了一名年輕的天蛇神裔，把他投入幽深的獻祭之井中。他們想要用神裔尊崇的血脈，來取悅掌控降雨的雨神恰克。而這名注定不凡的天蛇神裔，名字就叫可可姆！...”
蒂卡洛頓了頓，暗藏著某種莫名的期待，看向在場的眾人。然而，眾人都是從墨西哥高原而來，對這個響徹瑪雅諸部，記入神話史詩的名字，沒有任何了解。光頭的瑪雅商人低下頭，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才繼續講述。
“咳咳！神裔可可姆天生不凡，出生時夜空有異相，查格爾鳥在他屋外環繞，鳴叫不絕！...奇琴尹察的貴族們心懷恐懼，把他捆住手足，投入幽深的獻祭之井中，深入地下兩百米！”
獻祭之井（Saote），就是奇琴尹察神廟附近，著名的地下深井與溶洞。北方瑪雅低地沒有大型的河流，所以出名的大型城邦，都坐落在天然深井的周圍，來獲得穩定可靠的水源。
“天生不凡？地下兩百米？”
主神祭司托馬特皺著眉頭，眼神中帶著懷疑。但是，瑪雅商人蒂卡洛的臉上，卻無任何懷疑，只有發自內心的尊崇與敬佩。
“神裔可可姆，流淌著最尊崇的血脈，來自神都蒂卡爾，被天蛇神所庇佑！他落入深井中，有水中的精靈，幫助他去除了繩索，又有大地的精靈，帶給他強大的力量！他一步一步，從陡峭的地底，爬到洞穴的井口。然后，他從死亡的獻祭中走了回來，帶著神靈的祝福與庇佑，更帶回一個新的名字：！洪納克·塞埃爾·考尹奇，‘預知的胡須松鼠’...”
“呃，咋可能呢？這個可可姆，真的是被精靈們所救，不是被別人偷偷救上來的？”
老民兵撓了撓頭，疑惑的詢問道。
“還有這個奇怪的名字，是啥意思呢？”
“...神裔可可姆為天蛇神庇佑，母庸置疑，有數十神裔親眼見證！”
瑪雅商人蒂卡洛板著臉，肯定的回答道。
“至于這個名字，哦，那可不得了！Cauich，是預知，是遠見，是先知的神性。而，表面上是‘胡須的松鼠’，但你想想，有胡須的松鼠，又像什么呢？”
“像啥？松鼠多了胡須，也裝不了山貓，當不成老虎啊？”
奇瓦科撓了撓頭，看著蒂卡洛發黑的臉、光凈的頭，恍然大悟。
“難不成是少毛的猴子，有毛的烏龜？”
“...是神性的蛇！”
蒂卡洛咬牙切齒，黑著臉講出答桉。
“在瑪雅人的神話中，胡須的松鼠，便是神性的蛇！而在那個時代，，被人們當成是羽蛇神的化身，但實際上，他是天蛇神的化身！也就是說，神裔可可姆，是擁有預知能力的蛇神之子，生來就是為了引領瑪雅萬民，建立起新的王國！”
“神裔可可姆展露了神跡，宣告了神名！他的事跡在北方瑪雅各部流傳，也成為瑪雅人尊崇的英雄。瑪雅各邦的貴族與武士，都尊崇他的神性，團結在他的旗幟之下！...各邦聯起手來，與奇琴尹察的統治者戰斗數年，終于在二百七十年前，推翻了奇琴尹察的統治，建立起新的王國！”
說到此處，瑪雅商人蒂卡洛的眼中，都崇敬地冒出光來。
“英雄神裔可可姆，率領各邦的瑪雅貴族，推翻奇琴尹察，重新定都在瑪雅潘（Mayapan）！瑪雅潘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圣城，是我們瑪雅人在黃金時代建立的古城，而與托爾特克人無關...”
“從那以后，瑪雅潘便是眾神之地，各邦之都，‘瑪雅人的模范與準則’，不朽的神城！而英雄神裔可可姆，也在瑪雅潘的神廟中，在無數神裔與貴族的叩拜下，成為‘瑪雅之王’！天蛇神裔的可可姆家族，從此成為瑪雅潘的王室，統治北方瑪雅各部，延續兩百二十年！...”
“原來如此！天蛇神裔，是可可姆家族，在瑪雅潘！”
普阿普恍然大悟。他咧嘴一笑，露出鋒利的牙齒，手中則提著銅斧。
“蒂卡洛，所以只要去瑪雅潘，我們就能找到那個啥可可姆王族？見到天蛇神裔？...”
“...哈哈哈！...”
蒂卡洛突然仰頭大笑，凄厲地笑了許久，連眼眶都有些濕潤。隨后，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搖頭感慨道。
“我們瑪雅人，都尊崇王室可可姆，視他們為瑪雅各部真正的王者！然而，四十八年前，希烏（Xiu）家族的頭領，阿淑潘·休率領上萬武士，突然反叛了可可姆王室，偷襲了王都瑪雅潘！他帶著家族武士們，在王都殘酷的屠殺了十日，又縱火燒毀了宏偉的瑪雅潘。這是蓄謀已久的叛亂，更是卑劣無恥的背叛！所有的可可姆王室，所有的天蛇神裔，都被希烏家族斬盡殺絕！...”
“從此，南北七百里，東西九百里，偉大的瑪雅潘王國就此覆滅！整個北部低地瑪雅，隨即分裂為十六個氏族酋長國，由不同的神裔家族統治。而傳承自神都蒂卡爾一脈，最尊崇的天蛇神裔，則在瑪雅各部中，徹底消亡了...”
“什么！天蛇神裔，沒啦？！”
聞言，普阿普大驚失色，臉上青白變幻，渾身都有些無力。奇瓦科再次疑惑的看了看老普，想了想，開口說道。
“蒂卡洛，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除了那啥神都，不是還有一個蛇都，也是那啥天蛇神裔嘛！他們后來去哪里了？...像這樣血脈比較高貴的，都很能忽悠人。你們瑪雅人好像也很信那個血脈貴種，他們肯定混的不會差嘍！”
“奇瓦科隊長，您真是如海龜一般，有著不動聲色的大智慧。”
蒂卡洛笑了笑，真心稱贊了一句。接著，他抿了抿嘴，暗中咬了咬牙，才平澹地笑著說。
“蛇都的天蛇神裔，距離北方低地更近，也在神災中，逃出了更多的后裔與部族。他們在烏斯馬爾（Uxmal）城邦建立了統治，與當地的古老貴族融合。隨后，他們卑躬屈膝，配合奇琴尹察的統治，不斷發展壯大。在奇琴尹察統治的末年，他們也加入了英雄托托姆的軍隊，參與推翻了舊的王朝，并在新王國中成為強大的實權城邦領袖，直到王國覆滅...而他們的家族，就是希烏（Xiu）！”